站在边缘上
《诗经》曰: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红楼梦》有云:胭脂鲜艳何相类,花之颜色人之泪。
——面对同样的桃花,我们看到了截然相反的情感基调。艳美幸福的嫁娘和伤春心碎的女子,她们的叠影中反射出人们思维的双重性。“人”字的一撇一捺仿佛双腿,一脚踩着矛,一脚踩着盾。身体便站在矛盾边缘。“桃花意象”也从这边缘上闪着文学的光。
人的矛盾体现在各个方面。最让我震惊的是人类不断地创造文明,又不断地毁灭它。建安时期是一个英雄式的时代。曹操看到了宇宙苍穹时空迁移,也看到了自己眼中的壮志;子建占尽天下八斗之才也没能让政治玷污;阮籍在深山的瀑布旁沉思,放出那惊天地泣鬼神的长啸;嵇康在老树下打着黑铁想着世人的无知,用沉默遣走了趋炎附势的钟会;陶渊明手持美酒唱出纯净的自然之美……这样一个丰韵款款的时代,这样一个可以永远让后人敬仰追溯的文明鼎盛期,结果是什么?孟德留下满怀激烈成为乱世“奸雄”;曹植被骨肉追杀;阮籍孤独一生险被屠戮者牵连;嵇康在刑场上高奏的《广陵散》也终成了千古绝响;陶渊明就比较幸运,然而他又何曾不须谨慎行路,担心祸从口出呢!多少文人学士被杀,这些鲜血流淌之下又何尝不是历史的悲哀!人性的矛盾在政治与文明的对立中清晰地浮现,对于这样残酷的悲哀,人类又将如何取舍!
人的矛盾已经深入到骨髓和血液——也就是所谓的人性。一位作家曾戏言:“人与动物最根本的不同是——动物不会欺骗自己的同类。”虽言语之中难免偏颇,但这也从一个视角看到了人性的卑劣。当马克西莫斯站在罗马竞技场中央的时候,我永远无法忘记他眼中那种纯粹而执著的信念与台下观众疯狂嗜血的嘶叫的鲜明对比。这些毫无人性的罗马民众以鲜血与死亡为取乐对象。而当英雄倒在了这个肮脏的竞技场上,人们却安静了——英雄以英雄的方式拯救众生,用自己的死唤醒众生的卑劣。如果值得,也证明了人类骨子里总有对英雄主义的崇敬,在这样的死亡面前他们一定觉得自己的生命是一种耻辱。同样耐人寻味的是村上春树笔下的渡边。一边追寻着直子的死,一边与绿子成为千篇一律的幸福情侣。直子是理想的彼岸,渡边想要触及却永不可能游过虚幻的水,绿子是他的船,载他去别处。他的双腿立于理想与现实的边缘,徘徊不定,身不由己。直子的死终于让他的痛苦有了解脱,让他的漂泊有了归宿——但真若如此,岂不是只有死亡才能让人得以选择,只有死亡才能让人得以找到平衡的支点,那情以何堪呢?
海明威让无法再创作的自己长埋地下,布鲁诺为宗教而死,柏拉图与亚里士多德用手指着不同的方向,顾城也在诗歌的凄美中愤懑而去……这些满怀矛盾又无法解脱的人,却让后世子孙顶礼膜拜,他们在充满矛盾的内心中始终有自己的天平,衡量真理的天空。
想着他们的时候,我明白,即使是渡边,即使是村上,心中也有天平。
风萧萧兮易水寒。荆轲选择死,我选择义无反顾。
因为我们都站在边缘,我们在矛盾中除了前进别无选择。
这是我的接近满分的考试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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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见你,热烈地想。
2001-12-22 12:56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