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见
离开SEESAW 格桑花儿于 2000.07.04 01:22 发表在青青校园
这是写给SEESAW的，SEESAW是我最最喜欢的乐队。
我坐在车厢里写这个开头，车子晃晃悠悠的，一如我高三最后七
个月的生活。我认识了SEESAW（跷板乐队），现在要离开，或者说是
他们要离开，而我依然守在上海这个城市里面。坐在空荡荡的车厢里，
继续在我手中白色的纸片上写字，继续我快乐和不快乐的生活。车厢
外人们的脸模糊不清，DJQ 、小殷、小邵，真想知道过了这个七月你
们会在哪里，DJQ ，你的头发会不会长长。
我还没有听过SEESAW的歌，可是DJQ ，你知道我会喜欢的，我第
一次认识你的时候就说我喜欢SEESAW. 这些文字是礼物，DJQ ，我希
望你和SEESAW快乐。
我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在我高三最后的七个月中，我想我会拥有
最甜蜜最冰冷最冗长最鲜艳的快乐和忧伤。
139 破烂的车厢匡当匡当地响，我的手里握着一本掉页儿的讲地
下乐队的杂志，看到木马，看到王磊和泵乐队，看到微，看到舌头，
大小突兀的歌词直冲我的眼睛，看到姑娘，看到死亡，看到肮脏，看
到眼睛都疼了，然后有点难受，想到了SEESAW和DJQ 的梦想。
DJQ 在毕业前写给我的最后一封信中终于画了SEESAW乐队的全家
福。鼓手小殷还像个眉清目秀的孩子，我笑，他看上去真的还是一个
干净的小男孩。贝司手小邵我从没见过，在画里面他是个戴着耳环，
吸着烟的家伙。还有就是DJQ ，吉他兼主唱，他把自己画成了一只汪
汪叫的巴儿狗，边上是一行小字：A Song To NingNing. 如果这首
歌是写给我的，那我听到了。
他们玩的是SCHOOL ROCK ，是的，只是玩玩，到该走的时候还是
要走的。
1999年12月19日 那天收到了三封信打开一只白色的信封，用A4
的打印纸和黑色的水笔写的信，和我的习惯一模一样。那人写了一些
关于摇滚的东西，还有理想，最后他说：快了，过了这个七月什么都
会有的，什么都会好的。
我正是沉迷于边缘的年纪，从98年开始听一些嘈杂的音乐，粗制
滥造的朋克，并且开始不再拒绝生活给我的任何惊喜。
那阵子因为一篇文章收到的信很多，但我记住了这个署名：DJQ.
99年末去买了很多CD，在大自鸣钟那里碟片的品种很全而且便宜，
五元钱一盘的我捧回一大叠。大部分是我喜欢的罗大佑、Beatles 和
Nirvana ，剩下的都是DJQ 喜欢的，Queen 和平克·弗洛依德。买回
来以后就放着一直没听，可能因为太忙了，连开电脑的心思都没有。
那些CD被我放进抽屉里，五颜六色错错杂杂一大堆。元旦休息的时候
爸爸拿他的大提琴CD，错放了我的弗洛依德，怪异妖冶的音乐扑面而
出，想起了柏林的那场音乐会，也是如此的妖冶，可是想起那座柏林
墙颓然倒下的瞬间，我竟产生隔世的感觉了。
我回了DJQ 的信，我想让他在新年前收到我的礼物，是的，我的
文字都是给他的礼物。
我没有去迎接千禧年，在家浑浑噩噩地混日子，朋友们都在外面
狂欢，我的屋子就静得要死去了。终于在十一点钟的时候等到了电话，
是一大群人在真锅里闹，嘈杂的声音敲击着我的耳朵。
23：55挑了一个我在天堂制造买的护身符戴上，23：58开始放
《流浪歌手的情人》，接着敲钟，接着我睡到了床上。心里回荡着老
狼的声音：在远远地离开你离开喧嚣的人群，我请你做一个流浪歌手
的情人。我想起了DJQ ，我在给他的回信里说，我做不成流浪歌手的
情人了。
2000年1 月14日，我在门房间翻到了DJQ 的信，已经躺了整整一
个星期了。
DJQ 喜欢Scorpions （蝎子乐队），德国老牌的硬摇滚。他用了
很大的篇幅来写蝎子乐队，看上去像某种摇滚乐教程。我很好耐心地
看完了它。信纸的反面他写了一幅歌词，是蝎子的《The Wind of Change》。
有很浓的夏日意境，那时是冬天，但我想念夏天了，想念裸着胳膊在
阳光下走的感觉，他也喜欢夏天，是的，因为七月要过去了。
放寒假的第一天我就买到了《Crazy World 》，是蝎子91年的专
集。在一家小音响店杂乱的架子上，我很惊异地发现了它，壳子都坏
了又没有人买，老板给我打了六折。其实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不会喜欢
蝎子，我爱民谣胜过摇滚。但DJQ 说好，我还是要买的。
听了一点觉得吵，放着，过了很久再听，还是吵。没听出DJQ 所
说的主音吉他音阶的快速变化，后来习惯了，背历史的时候做背景音
乐放着，但是一直没能喜欢。
准备提前考试，整个寒假日子乱得像疯了一样。
到后来发展到只要晚上喝一口红茶就整夜睡不着觉，天天什么事
都不想干，只有在听午夜音乐节目的时候脑子里才是安静的。
主持人说美食话题，说到了蝎子，接着我竟然听到了《The Wind
of Change 》，一开始的一段口哨以后我就沉迷了，我从没像现在这
样爱上这首歌。我现在知道DJQ 是快乐的，他的音乐，他的理想，是
我惨淡的文字和混乱的日子比也比不上的。
我还有什么呢？满满一抽屉的CD，几本另类音乐杂志，发疯一样
的日子，什么也说明不了的文字。
至少DJQ 还有属于他们自己的SEESAW乐队吧。
DJQ 寄YES 乐队的CD给我，我快乐得都要晕了。
是艺术摇滚乐队，我不懂那么多，但DJQ 的摇滚音乐教程多少让
我有点长进。明亮的非洲感觉，和声漂亮极了。我整夜整夜地翻杂志，
对中国的朋克是鄙视得不得了，不是厌恶他们的生存状态，生命的疼
痛本不该用这种露骨的方式表达出来。拿出黄色潜水艇反复地放：我
出生在一个小镇，那儿有一个水手曾出过海……。配器是玻璃杯的碰
撞声，酒瓶噗呲地开启，以及人们欢快说话的声音，这才是我要的生
活。
其实已经有很多东西要考虑了。DJQ 和鼓手小殷彻夜长谈，大学、
理想和姑娘。我和同桌打深夜电话，大学、理想和爱情。他们的理想
是把SEESAW支撑下去，而我们基本没有理想。
to be continued
插记：SEESAW的曲子《夏日布鲁斯》1=G 4/4 慢，忧伤地凝滞了，
一切都凝滞了，骄阳仍乐此不疲地吐着他长长的舌头烧起来，大地烧
起来了，沉闷的天空不忍再合上他的双眸（chorus）烦躁的人们，不
安地望着窗外窗外的世界是萧瑟的迷茫仿佛在寻找着什么（chorus）
烦躁的人们，不安地望着窗外窗外的一切是空虚的影象仿佛在祈祷着
什么
后来发现DJQ 和SEESAW的存在成了我生活的习惯，习惯是可以改
的，但需要时间。我早就想到DJQ 会去考外地大学。那阵子南大要录
取我，我没去。DJQ 说要是他的话他马上装好行李走人，我想我们是
不一样的呀。上海是我的城市，我一个人在大街小巷晃荡的时候总是
想，离开了上海或许我就要一无所有了，在一个城市里生活久了就好
象生命都已经溶进去了。
我想我要离开SEESAW了，总有一天。
2000年3 月21日高三体检，回来以后给DJQ 打电话他在寝室，他
的声音听上去含糊又是明亮的，和我想的一样。DJQ 说你绝对想象不
出我唱歌时的声音，可是他说错了，我想得出一切，包括他唱歌时的
最细微的表情和动作。
我寄过我的文章给他看，是写小时候的日子，那些日子是明媚而
阴暗的。我们在电话里说了很多小孩子时候的事，一人在电话一头哈
哈地笑。他说他把不及格的试卷藏在套鞋里，是啊是啊，我把成绩单
藏在布娃娃的口袋里。发现我们两个原来一样，是那种乖得不得了又
叛逆得不得了的小孩子。
中学以后我把头发留长，到高三的时候头发一直垂在腰间，我已
经把生命中所有的叛逆都藏得好好的，谁也不会知道在这以前我是一
个什么样的孩子。
那天的电话里说了很多，甚至发现DJQ 小学里的同桌是我初中的
好朋友，一起感叹世界有多小。
是啊，世界有多小，竟然让我遇见了DJQ.
开始听KISS乐队的东西。我买不到，是DJQ 寄给我的，他有KISS
所有的专集。
按下PLAY键，嘈杂的轰鸣砸满了我的屋子。
电话铃响，是一个好朋友。她说你在公用电话啊，还是家里修房
子？我说是吻！是吻！KISSKISSKISS！她说小姑娘疯了。我就在电话
里呵呵地笑。
真的是吵，华丽的吵闹。我喜欢KISS的诡异风格，或者不是诡异
而是华丽到了妖的程度。只是听还感觉不出来，但如果看到他们的演
出，看到他们的面具，那种妖精一样的华丽会直刺人心。DJQ 喜欢高
亢的声线，我则喜欢低吟浅唱，喃喃到无的声音。但是KISS是不一样
的，是DJQ 最喜欢的，所以我也学着去喜欢。
想想很有意思，高中的前两年一直在高晓松的音乐里成长，到最
后一年开始听硬硬的东西，仍然是在成长。
DJQ 寄了集体照给我。我一下就找到了鼓手小殷，这个清秀的小
男孩在第一排，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但看上去还是青涩得很。
可是我找不到DJQ ，我糊涂了，那一张张脸看上去都是DJQ 的又
都不是。我不了解他，我还是不了解他，所以我的感觉不灵了。认识
里几个月，通信，电话。可是谁都没有介入对方的生活。凌晨。我们
互相给对方写信。我说他的音乐我说我的文字。直到信纸上布满梦呓
一般的符号。我知道我离不开SEESAW了，在黄浦江的另一边有SEESAW
的存在是我的快乐，我隐秘的快乐，但终究是虚无的。
五月份，尘埃落定，我被大学提前录取。
这种感觉就像是长跑，我一心一意想要冲刺的时候，有人把我拉
出了跑道，告诉我到了。可是我的朋友们还在跑，他们都累了，我多
想上去帮他们一下，可是他们的身影很快就模糊了。没有想象中的快
乐，高三一路走下来，好象结果早就被我预知了。
DJQ 来电话的时候头疼得厉害，思维不连贯地跳动，听不清他在
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好努力地笑着，来掩饰自己的含
糊不清。后来听到他说要考浙大，心里一跳，但又想幸好不是哈工大。
SEESAW怎么办？他说鼓手也要考浙大，SEESAW会继续存在。
继续存在的SEESAW已经不是SEESAW了。
不知为什么说到了将来，DJQ 说将来不会唱歌的，SCHOOL ROCK
只是玩玩的，是青春期。我早知道他会这么说的，但还是傻头傻脑地
问了。心里面有点可惜，我还没听过他们的演出呢。
很多事情都把握不好，不是我们想唱歌就可以唱的。
我很快收到了录取通知，于是跑去花鸟市场买了红色的仙人掌和
绿色的芦荟。经过罗森的时候走进去翻过期的音像世界，是DJQ 最喜
欢的杂志。很奇怪我一直不喜欢这类杂志，那些文字对我来说好象全
没有意义，我从里面知道很多的乐队，但真的不想去听。
讨厌中国的朋克乐，可是偏偏沉迷在他们的歌词中，每天捧着杂
志看，看到想吐，看到希望泯灭，看到人们的内心深处。墙上的王磊
似乎要从混沌的红色中钻出来，广东的春天到了，那么上海的夏天还
会远吗？
填志愿了，我几乎每天晚上都打长长的深夜电话，和我的朋友说
话、唱歌、笑或是沉默。DJQ 也一定和小殷躺在寝室的床上闭不上眼。
他们比我们更艰难，他们还掌握着SEESAW的命运，而我们的手里只有
自己的命运。我帮不了他了。
想起DJQ 那天说暑假里我们乐队的三个人去北京，你和我们一起
吗？
我深爱着北京，可我不知道今年夏天会怎么样，过了这个七月，
SEESAW还在吗？
我考河海了，在南京。DJQ 的声音是跳跃而模糊不清的，他的寝
室里很闹。
小殷考浙大。 那天我很想说点什么，也很想听他说点什么。可
是DJQ 的声音听上去很累，他总是听不清我说的话，而他自己又总是
沉默着很少说话。我的心有点沉下去。
我以前一直想进了大学SEESAW就可以有自己真正的演出了，高中
时期他们只演过一场，我总是对DJQ 说以后机会会很多的，你等等吧。
我甚至想过将来他和鼓手都考了浙大，明年贝司手也考到浙大，那么
他们又在一起了，我会跑去杭州听他们的演出的。只要是SEESAW的演
出，再远我也会去看的。
现在明白自己是可笑的了。
电话里草草留了家里的地址，我们的中学快要结束了，生命中快
乐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迟早的事。只是来得太快了。我连SEESAW的演出都没看到过一切
就都没了。感觉自己这半年来的快乐象水一样流走。星期天的早上突
然惊醒，想起两个月前的一个星期天DJQ 打来电话，那个时候我们快
乐地在电话里说着暑期的打算，其实知道SEESAW会发生点什么，但DJQ
说以后让你看我们的演出，我就开心地答应了。起来翻了翻日历，发
现今天是DJQ 毕业的日子，这会儿他正端庄地坐在礼堂里，或是从校
长手里接过红红的毕业证书。
2000年6 月19日我收到了中学岁月中最后的一封信，或许也是DJQ
中学岁月中写的最后一封信。
他画的全家福让我想笑，他说会录一盘SEESAW最好的原始DEMO给
我。他问我会不会支持他的决定。DJQ ，这是你的决定，DJQ 的决定
我当然是要支持的，我怎么会不支持呢？
SEESAW要解散了。
DJQ 今天终于对我说出了这句话，我想是离开SEESAW的时候了。
2000年6 月23日我毕业了毕业典礼上我大哭，看到一个个熟悉的
身影从我面前走过，跟我说再见，我的脑子里几乎就要空了。现在才
发现时间竟然可以过得这么快，这七年的日子我都走下来了，更何况
我和SEESAW一起走过的七个月呢？
DJQ ，你的寝室空了吧。你的吉他有没有在墙上留下泛黄的印记，
对面的那个女孩还有没有在夜晚向你挥手说晚安，你和小殷深夜的谈
话有没有结束，你的那些歌词都谱上曲子了吗，你的音乐还在校园里
不肯散去吗？关上寝室门的时候你也感到那种空荡荡的寂寞了吗？你
哭了吗？你不舍得走是吗？
DJQ ，总是要结束的，可是我已经习惯有一个叫做SEESAW的符号
在城市里对着我微笑，当我想到它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快乐极了。
DJQ ，你寄给我的信和CD我好好放着，你的音乐也要继续，你说
的，过了这个七月什么都会好的，什么都会有的，我就都信了，我深
信着。
DJQ ，你的梦想和SEESAW的梦想都不要离开，我爱SEESAW，SEESAW
是我最最喜欢的乐队。我希望你和SEESAW快乐。
Smells like teen sprits ，这句话你明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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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季：我们的版面叫什么名字啊。
娃娃：叫流行时尚。
花季：多久没有新贴了？
娃娃：三年。
2001-05-22 09:10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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