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暗的上海 文 （小意）
晦暗的上海
1．
翻开一本本时尚杂志，或者漫步在书店，关于上海的小资情调描述扑面而来，阴柔的酒巴灯光，绰约的树影，欧洲风情的建筑群落，还有一街奔跑着的疾弛的汽车以及摩登的大厦。
或许是上海女人喜欢展露自己的风情，她们引得众多的视线分外地集中，似乎全国人都注意到了上海年轻女性已经渐渐成了中国女性时尚的代言人——优雅的装束，细软的口音（袁紫衣在一篇文章中称不是上海话就是英文，生硬的普通话在此没有立足之地），她们携着黄浦江畔风与水掺杂的灵气在郁郁葱葱的梧桐下匆匆忙忙地经过，上海这个城市，人们都以为它是连受伤的时间也没有的，但你却可以在沿街的西式茶馆咖啡店里看见年轻的女子们光洁的脸上覆着极为物质的柔情。
这就是书本中的上海格调。
昨天晚上坐车经过离上海体育馆不远的一条街，以我的记忆，是难以记住任何一条街名的。我并不吃惊地注意到了两旁低矮的平房或者小楼房，水泥浇灌出来的坚硬就刻在表面上，灰蒙蒙的堆积了小饭店日以继夜烹调出来的油迹和灰斑。谈不上白的墙壁用红漆涂着纯粹民生的广告，某某饭店，某某印刷，书法不优美，语言更是贫乏得让人困意顿生。
它就座落在闹市区，一条不算闭塞的大街上，这里到处都是堆放得整整齐齐的水果摊，旁边坐着个带着一脸疲惫的笑意、头发高高盘起腰间系着小包的女人，她们的眼睛空洞地在街头穿梭，焦急地等着随时收钱；饭店黑油油的灶台外，三合板桌旁站着嘻笑的孩子，坐着赤膊翘脚的男人，他们毫无疑虑地吞咽口中刚烹调好的食物，不去注意这条交通要道会产生多少灰尘。
毫无疑问地，它也是上海，而且它不是以农民工著称的普陀或者杨浦，它是以商业中心外资公司而被人仰视的徐汇。车子经过这条路时，我耳中又被灌进了软得冒泡泡的上海话，我面无表情。
这是上海并不算少见的角落，但似乎文人骚客们注意不到它们的存在，他们情愿把自己所有的情绪与笔墨都溶化进的商业与物质的潮水中，和商人们共同堆积出一个美得如同阳光下的泡沫一般的大上海。
为着它光鲜的外壳，不知是不足为外人道也，还是人们大多喜欢锦上添花的缘故，上海已经成了传奇，象它怀抱着的具有些奇异的文化色彩的故事一样。三十年代那个衣着古怪深居简出的年轻女人；那个从不厌其烦用瑰丽装饰爱情的年轻男人在上海的荒野中哭泣；那个可以用简单描述出诡异幻思与鬼相恋的男人。他们多多少少牵扯了上海的情趣——优雅的，物化的，随性的浪漫主义情怀，这在上海断断续续延续至今。
它永远改变不了的是，尽管物质化的浪漫主义已经迷漫在空气中，雾水般的遮住人的视线，让人忘记了在物化的浪漫之下，原本还有在各地都广泛存在的一个最基本的更物质化的事实存在——这就是毫无浪漫可言的民生问题，而它原应该占据更多的地位。
2．
初来上海时，深受媒体火爆宣传的影响，我以为上海人是没有下岗问题的，在全国各地的媒体上，上海的繁荣有目共睹，数不清的会议及各种文化娱乐活动总聚集了动辄上万的人们参加，这显然是生活富足的表现。人没吃饱饭的时候，是不可能听罗大佑的演唱会的，至于俄罗斯芭蕾舞团的表演，那更是除了钞票还需要水平的爱好。
和上海的朋友们聊天时，偶尔提及下岗问题，他们惊讶地说怎么会没有，太多的人生活都成问题了。同时，他们不时地感慨，这真的是一个没钱就不能生活的城市。
是的，如果你经受不住诱惑，它的确是个没有钱就不能生活的城市。
走在大街上，日里的阳光下折射的都是大厦数以千计的小窗口的微光，广告牌挺立着笔直的身躯向你微笑，它的笑容含着刻意的甜蜜，就象街头装璜精美的专卖店店员的笑容，步入这些色彩浓郁暧昧的专卖店，标签就足以促进你的血液循环心脏搏动。
埋藏在林荫道中的一家家忧伤清凉的咖啡馆，散坐着陈丹燕们笔下的人物，体面的着装，客气的微笑，凉薄悠然的心绪，这些恐怕都是丝毫不差的，这批人很早就汲取了西洋在上海残留的文化碎片，或许有些，更到西洋东洋采集了一些原产地的风情，将它揉进了其实完全属于中华文化部落的上海。
于是，当我们看见这些时，总是怀着些艳羡，细细品味着这悠然背后的经济价值，而对蹲在咖啡馆门口摆烟摊的小个子男人、守在公厕门口等着收两角钱的胖女人视而不见。
在这样一座巨型城市里日复一日的生活中，我无法分辨外地人与上海人的区别，天天挤公车的人们满头满脸的汗水，忙碌在街头经受日晒雨淋肌肤黝黑的老人们，为了身体趋弱的老人正在上学的孩子操持劳作一脸沧桑的中年人们，在哪个城市的街头都是有明显标志的，他们也操着一口文人们最爱细细品味的上海话，而且，大部分比那些散坐在酒巴里的俊男靓女们还要正宗，因为他们极有可能是几代都生活在这里的上海人。
我无法转移对他们的注意，因为我知道这极有可能就是我自己的未来——活在充满诱惑物质丰富的世界，口袋里的钱却连生活本身都怯言维系。
3．
在媒体热炒的繁荣背后，往往让人忽视了这座城市和其它城市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它仍然属于发展中国家，有数以百万计的下岗工人，每天骑着破旧的自行车在面积大得可怖的城市里来回奔走求生的小人物，有一批还住不上高楼大厦挤在平房里长吁短叹清晨在门口洗刷马桶的人们，他们的生存空间相对于先富起来的那批日夜只知道小资情调、口中笔下都只会赞美流彩溢然的大上海的人太过狭小。
我们完全可以观注一系列的统计数据，比较一下上海的贫富差距问题，我绝对相信它在全国可以名列前茅。其实这一点是无可厚非的，没有人会因为大部分人的贫穷而要求消灭富裕，只是，我不喜欢自己的耳边充斥了不切实际的四季花开不断重复，人们应该知道花开的声音各有不同，每种花都有自己各自的生命表达，而我们需要细细聆听。
上海的高楼后面，有密集的低矮建筑，有在门外乘凉的穿睡衣的女人和赤膊的汉子，有喧嚣而且脏水泛滥的菜市场，里面挤满了正在讨价还价的衣冠不整的市民，甚至，沿着一些河流，你可以看见同田野边的平房一模一样的房子，在这样的平房里，夜晚昏黄的灯光下也有孩子在苦苦地读书。
夏日炎炎的骄阳下，公车里的人们几乎被挤成了板平的形状，汗津津的闪闪发亮——上海的拥挤早就名满全国，现在也谈不上有太大改观，房子盖多了，马路铺宽了，可是人潮也一浪接着一浪拼命上涨。他们用自己独特的语汇谈论着自己的生活，也和各地苦苦生存的民众没有太大的区别，孩子，老人，房子，工作，学习这些亲切却也忧伤的话题，然后不时地叹息。
而他们生命的声音，在争先恐后扑向《财富》论坛的热浪中，显得那么的微弱。
4．
象任何一个流动性极大的城市一样，上海的底层也充满了谎言、暴力以及压迫，这一点我确信不疑，可是我无法对以下的说法分辩出百分之百的虚实。
前一段时间，常和一个在上海某企业颇具地位的人在一起聊天，他谈起了民众的阶层——不得不说，阶级仍然存在，阶级斗争也生生不息。
底层有这样一群人，他们中的大部分来自外地，且混得颇为富裕，相当一部分在工厂里做工，当然，只是季节性的工作。而他们的大部分时间是花在兄弟们的集体活动指挥中的，比如在火车站欺行霸市，在某地区征收垄断性的保护费，很多人已经在上海呆了十年以上，买了房子，少数甚至买了车，有两至四个“妻子”，理所当然的，很多人已经堂皇地拿到了上海（或者蓝印）户口，而还有一些，本来就是上海市民。
他们不去衡山路的酒巴放纵，更不会流连在咖啡座里品味优美的音乐，更别指望在上海大剧院或者人民广场的博物馆里找到他们的身影，他们有自己的生活天地，这种天地并不因为他们已经是上海人了而有任何朝小资情调方向发展的趋势。他们最喜欢躲藏的角落是极为阴暗的，马路边的洗头房，卡拉OK，这些行为和小姐未必有多大关系，只和他们的趣味有关。
他们和任何黑社会都颇有相似之处，义气在组织中间奉为最高准则，别管他们手头的资产达到了几位数，身边总是遍布危险的气息——原始社会的复仇方式在这里没有多大改变，就象他们的生活方式并不因溶进了风情万种的环境而改变一样。
但是毫无疑问的是，他们属于劳动者，至少是曾经属于，他们中的很多人白天就在工厂里工作，穿着蓝色的劳动服挥舞着工具，工厂里的领导对他们拼命劳动的架势颇为赏识，虽然心里对他们的来历多少有些感觉，有时，领导们会不偏不倚地敲一下警钟，“工厂里的钢材怎么少了？”
5．
有各种各样的群体对上海的建设起着积极或者消极的作用。听过许多人说，大城市是法治的，尤其是上海。我想我没有权利否认这个观点，起码比起落破的小镇，比起土皇帝骄奢淫逸的部分区域，任何一个颇具规模的城市都会专门养上更多的人员来负责惩治腐败行为。
可以从各种来源获得资金的上海市的各企业也会有一定数目的资金投放在也许根本算不上必须的项目里，比如一条龙的服务，吃穿住玩唱洗一应俱全。而享受这些待遇的人，也是远离小资情调的。他们可以开着车子去各个业务单位所在地旅游，可以每天在不同的酒店娱乐场所纵情高歌，可以浑身名牌包装进出华美的场合，但是，这在小资的眼里，只能被划进计划经济行为的范畴，这可以通过行为者的谈吐来进行判断。
和其他城市相同的是，它同样有些场所是极为隐晦的，并不座落在闹市区，也没有漫天飞扬的广告宣传，但它的生意却极为火爆，在里面消费的人衣冠楚楚，在外排列等候的车子美得让人难以收回视线，在门口看守的人骄横跋扈。
另一方面，你也可以在此看到来自于全国各地的乞丐，他们的数量惊人，地铁站，车站，小饭店，街头巷口，到处都是年龄不一的乞丐，他们有着熟练的乞讨技艺——跟着衣着光鲜的年轻男女应该是成功率比较高的。
地铁站里拉二胡的老人残疾人，手下悠扬凄楚的音调已经极难打动见怪不怪的人群了，可是他们还是在执着的努力着，善良是他们永远渴望的主题。
而他们的身边来晃荡着一些形迹可疑的中年妇女，不用问，是卖色情碟的，她们的口袋里往往全是从包装到印刷到堪称劣制的光盘，上面清一色衣着暴露的年轻女郎直勾勾地盯着镜头。这些中年妇女的目标是成年男子。
而到了夜晚，很多热闹的街道上和任何一座小城一样，摆满了简陋的摊点，在这种小摊也可以轻易地在清晨及周末的小区里看到，而它们的主人则上来自于上海的市民阶层，你可以在此买到便宜的鲜花、盗版碟、衣服、简单的生活用品，买了这样的简单不但便宜，也许也支持了一个渴盼知识的孩子，也许也在赡养一个素昧平生的病人，
当然，不仅仅存在雪中送碳的可能性，或许，这也是帮已经发家致富的不法商人做资产积累。
而在上海社会中占有最大比例的依然是各行业的工人，他们的分布极为广阔，在上海渐渐向外扩展的平民小区里，随处可以看见他们的身影，朴素的衣着，绝不风雅的谈吐，随时随地准备斤斤计较的态度，他们的气质无所不在。
这样的人群未必贫穷，但大部分也只能算中国最普通的工薪阶层，在菜场里和小败讨价还价是他们生活中必有的元素，因为他们供养着年轻的孩子，也许还得出国留学，年迈的老人，也许已经瘫痪多年。
他们言语中充满了市侩气的狡黠，为了蝇头小利喋喋不休——但每一个清高的人也不应该为此瞧不起他们，试试走走他们的路，你会明白生活让你没有办法不庸俗，这些过着最普通日子的民众趣味聚中在麻将、大排档、琐碎的家常细节之中，而绝不是风情种种叫不出中文名字的各种洋酒（在这里，我得表明一下个人意见，对于文章中动不动就是个烟酒英文品牌的作者本人我都觉得矫情，对她们的小资文章更是无法苟同）。
6．
现在的上海越来越成为一个极具包容性的城市，在这座城市里，完全无须具备什么身份，不需要一定操什么口音，也没有太多人因为你长着金发碧眼对你的敬意就油然而生——这是一个城市的文化融和发展到一定地步必然达到的阶段，人们学会了只认你口袋中的人民币，你的衣裳是否光鲜干净。可能你走到哪里都乱吐痰，这没有关系，一样有人低眉顺眼地侍候你，在你离去后再骂你几声“土财主”解解气，上海是个鼓励对钞票低头的城市——这没什么不好，为什么要和即将到手的钞票过不去呢，太清高的人在全国各地都享有傻瓜的美名，在这里就更为明显了。
就在这样迷离的背景烘托下，我们随时随地可以清晰地听见“夜上海夜上海”悠扬的声调，各国口音夹杂其中，异国人异乡人以及他们所带来的新鲜长盛不衰，谈什么容不得普通话没有立足之地完全变成了一种狭隘的小地方主义，用上海人自己的话来说，现在满上海的洋代办基本上没有上海本地人，他们全操着一口标准的北方普通话，雪白的衬衫和雪白的办公室本就是上海白领的象征，而这种象征，越来越多地已经被在上海寻找机会的外乡人所占据。上海白领们微笑的脸不再封闭，在他们的眼里，“外地人”这个不屑的称呼已经成了小市民的标志——没办法，除了有张上海的户口本，这批人的自我意识中就再也没什么可以骄傲的了。
许多对物质抱有幻想的年轻人来到这座城市，他们学会了染发，穿最流行的衣服，女孩子们的脸上涂满了代表时髦的化妆品，希望能够得到众人的认可——可是在这里，没人会因为这些认可你，在上海，真正的时尚是干净素雅的，没人能够闻到其中的脂粉味道，这种涂改手段只能被视为乡下人的烙印。
在这样一个天空都是金钱味道的城市里，生存着少量的小资——毕竟这是发展中国家，哪怕有相当数量既有钱又有素质的人，按比例算也是少量，铺天盖地的炒做这种小资生活根本纯粹就是浮夸风作怪，真正的事实是，中国大部分具有小资情调的人，还不得不受经济条件的束缚，在上海，在成都，在深圳，在南京，都是一样。在这一点上，迷信卫慧的人都应该清醒地意识到上海的优雅与颓迷其实是金钱堆积起来的，它和精神有时完全脱节。
而上述的种种方面都能证明，上海是包容一切来客的，无论他来自何方，他的身份是商人还是骗子，是打手还是保安，是妓女还是贵妇，只要清楚地知道身份与行为尺度，尽可以欢愉地在这座城市中安全地生活下去，无论你的口音背景有如何的不同，英语、上海话并不会明显高贵许多，它也不能证明你在享受小资生活，毕竟，不会说英语的富人为数不少，而讲普通话的新贵也层出不穷。
6．
在上海，一个初初来到的人都可以发现比全国人民的劣根更为恶劣的毛病就是上海人对空间的贪婪，这不可以完全归责于上海人的素质，上海广阔的空间无法均匀地容纳它怀中的民众，已经头疼了上海几十年的住房面积、交通工具不足培养出了上海人挤车抢座位时的所向披靡，这是全国人民难以望其颈背的。每每看到他们在挤地铁公交时的疯狂，我总是难以克制自己的冷笑，谈不上渺视，只是极为惊讶这种习惯的生存能力。
奇怪的是，在南京，公交车上前门下车是一定会遭到司机的痛骂的，不带脏字绝不甘心，而在上海，这种秩序则成为了可以灵活操作的条例，大部分时候，前门会涌出一批下车的人，而上车的人则会耐心等候，完全遵守先下后上的规距。这种在我眼里成了奇妙的场景在上海则完全不值一提。
其实上海人的缺点完全不值得全国人民群起而攻之，虽然似乎全国人民都很乐意这样做以表明自己对物质及金钱的唾弃，上海完全成了金钱的象征，虽然还没有人把上海这两个字当做人民币来使用——这只能印证一句话，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如果不是关注着上海这些年的迅速膨胀，眼红上海尘土满天的城镇建设，嫉妒上海学生享受着低分录取的不平等待遇，不平衡上海轻易地获得世界银行的贷款，估计人们的眼球就会转个方向。要知道，这世界上比上海更值得关注的热点地区有许多，完全没必要浪费太多时间来急火攻心，何况这些反上海的人拿出来的理由完全不是上海人的专利。
人们完全有理由产生各种各样的情绪，这种情绪没有对错之分，作为一个南京人，我也有同样的不平衡，尤其是读书时来上海遭遇上海营业员们明显不屑的神色时这种情绪更为激烈。
而随着经济在社会中越来越被重视，很多人已经渐渐摆脱了这种由别人轻视而产生的压抑与自卑，而上海人自己那种被全国人民的嫉妒越捧越高的优越感也明显收敛了许多，用他们自己的话就是除了小市民中的一些井底之蛙，谁也不会因为自己有个上海市民的身份就自以为高贵了。但是还有许多外地人还在操心如何打击上海人，以至于在许多网站一旦来者表明上海人的身份就遭到众人的攻击，我的上海朋友就曾经委屈地抱怨各地民众对上海人毫无原则的排斥，连上网都无法交流，这不得不说是各地群众自卑情绪做祟了。
而对于一些人摆出一脸对上海的厌恶与不屑，却处处以自己骂了几个上海人占了上海人的上风，更或者在上海找了份工作为荣的人更是让人不屑一提，也正是这批人助长了上海人虚荣的优越感。
7．
在全国人民焦急地讨论生存问题的时候，上海人民也不例外，虽然报纸杂志等媒体仍然充斥着做国际化大都市的信心与野心，他们向我们诉说随着没完没了的众多国际会议的召开，上海运输业商业的极大繁荣，各路记者的镁光灯就已经足够造成一种极其灿烂的空虚繁荣了。
高架上不时地悬挂着红底白字的豪言壮语，也标识着城市的意识取向。它们在风中飘荡的气势鼓舞人心，却也使我陡生了些厌烦——无论在哪个城市里，我总是逃不过标语，这种强加的紧张感其实大部分与看客无关，只是策划者一厢情愿的集体主义构思，看客却从中找不到一点的参预热情。
而看不到尽头的交通管制也是上海的一大弊病，对于国际性活动的热爱使上海官方不时地为了这些或者重要或者并不重要的事业保留道路某一时段的独家使用权，迫使上下班的人们绕道，甚至干脆休息——或许，对商业化的各行各业来说，上班地点并不重要。
更为普遍的情影比比皆是，为了检查而拧亮的灯放置的鲜花，为了迎接贵宾而安排好的行为不知道能不能称的上艺术，在喷水池里洗澡嬉水的孩子穿着游泳衣而父母在旁边从容地微笑，有免费赠送时不惜踩伤小姐也要抢廉价商品，街头不停地用污秽损害自己形象却绝不抡起拳头打人的南方式的斗争，这些与小资无关的景观颇为有趣，却极少在文人们对上海式杂交文化的描述中出现。
上海无疑在各路媒体的热炒中已经成了标本，现代化、国际化、时尚化的标本，而且可以说，在国内，的确没有城市比它更适合于这个角色，无论是从经济文化上来说，还是谈到地理与气候。但脱离实际地竖立这样一个标本，不去思考距离国际都市上海仍然在意识、经济、规范方面存在巨大的差距，相反却对小部分范思奇宝马休闲族的无止尽地吹捧，这只会导致文化的畸形发展，居于上不去也下不来的尴尬位置也只能强烈地使意识形态趋于彻底的拜金主义——它对成年人及青少年的心理产生的冲击以及由此带来的行为后果让人不忍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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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
2001-08-02 09:50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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