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 惊蛰日 相遇
那天雨很大。我在楼对面的洒吧里一个人喝酒。她说独自一人泡吧的男人有问题。我不曾研究过。
我看着她走进酒吧，从头到脚全湿了，雨水从发梢滑落，有一种野性的美。她穿着黑色的风衣，银色的天使坠子从我眼前闪过。淡然的表情看不到狼狈的痕迹。
Pub里人很少，我和吧台的Tony闲扯着。以一个男人的标准来衡量，Tony过于俊美，简而言之，他是那种会让女人感到自卑的男人。
Tony一看到她，就把我晾在了一边，钓他的MM去了。Tony很炫地调了一杯酒，茉莉花香的鸡尾酒，给了她，然后很轻浮地说着什么。
我把我的酒杯递给他，让他为我调酒，这么坏他好事的事我从未做过。

我，一个画家。留长发，穿宽宽大大的衣服有点不修边幅的味道，生活随意没有规律，住在租来的十平米的单间里，靠为人画像谋生。很普通的一个被人们称为艺术家的形象我都具备。我喜欢听朋克，喜欢抽一支烟站在午夜的十字街头，感觉整个人的心都被掏空了，失落而颓废着。

一个午后，我在那个露天咖啡屋旁边作画。那里有点像是在香榭里大街，午后明媚的阳光，有人肯花钱花时间让我的荷包鼓鼓是很让人振奋的事，四周的空气静静地流淌，只有梧榈树叶在沙沙地响。
然后我的余光看到她坐在那里，眼神若有似无瞥过来。她看上去很飘然，似乎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会让她烦心。涂了唇彩的唇在阳光的折射下发光，很美，我看得有一点炫目。她的脖子上挂着那个天使的坠子。

真正交谈是在一个Party上，我没想到她也会去，也许是某个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吧。
Party很一般，很多的人，潮水一样的进来出去，喧闹嘈杂，在空气里流动。
听到有人唱歌，很美的声音，于是整个的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那天籁之声。然后我看到了她。
有人告诉我，她是一个歌女，在很多Pub驻唱。有些人为了听她唱歌可以从城东跑到城西。我请Tony为我，是为她调了一杯酒，茉莉花香的鸡尾酒。然后我知道她今年二十二，牧羊座。
我，二十九，射手座。
她喝着酒，话不多，偶乐两句却总是让周围的人笑得稀哩哗啦。然后她跟着笑，笑得很放肆。印象中的风尘女子是不会有这么样坦白的眼神和纯的笑声。
从那天起，我再也分不清她究竟是风尘的还是纯真的.

我还知道了她正在找新的东家，于是我把她介绍给了Tony在的那个酒吧，我租的单间对面的那家。
从此以后，每天晚上我都去那家Pub，听她的歌声。
偶尔的，我也为她伴奏，用那架很有岁月印迹的破钢琴，用我并不高明的琴技。Pub的生意也在一天天的好起来，托她的福吧。Tony倒是再也没有对她有什么动作。
白天的时候，我还是到处游走给人画画。有某些特定的日子，特殊的场所我会看到她，然后她笑，有的时候笑容是那样纯净，有天空泥士的味道，有时候却是那么地……沧桑。
某一天的傍晚，下起了雨。我收起我的画夹，然后看到她。是雷阵雨，随便找个地方躲一下，很快就会停的。她说，一起去淋雨？！我没有回答，看着她任性的走进雨里，看到她的脸在雨里变得模糊，听到她放肆的笑声。

……

后来的某一天，她离开。
Tony在第二天给了我她留下的两样东西，一个天使的坠子和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她的被夕阳拉长了的影子。
她就仿佛一下子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她是不需要告别的，因为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过承诺和誓言，我从来没有对她说我爱她，因为两条平行线是不会有交集的。所以她要走就走，这是她的自由。我这样对自己说。
那晚，我喝了很多酒，茉莉花香的鸡尾酒。
那一天，是惊蛰。
距我们相识刚好一年。

突然，我意识到我从来没有为她画过画。于是我开始回想她的样子，大雨，放肆的笑声，天籁般的歌声，形色匆匆，天使的坠子，最后的定格是她的影子。我发现我画不出来，第一次我这样地对自己无能为力。
原来我以为这次可以找到一个人一起天荒地老，她却独自一人去了天涯海角。也许她上辈子真得是一个歌女吧，天涯漂泊。

惊蛰日 等
我又一次回到了那个第一次相遇的酒吧，Tony已经不在那里，新的酒保有和Tony一样足以让女性为之倾倒的容貌。我要了一杯茉莉花香的鸡尾酒。有点变味，没有Tony那么花的架式，也没有熟悉的味道。
她说得对，一个人来酒吧的男人的确有问题，自恋自怨自叹自怜。
我突然想起东邪西毒，想起欧阳峰在荒漠里等黄药师，也是在惊垫日。整个故事透着一种荒凉。
我发现我再也想不起她的样子，只记得她的放肆的笑声，天籁般的歌声，还有那个天使的坠子，但是我把它丢在了那个酒吧里。
从那天起，我也忘了自己的样子。
从此以后，我的记忆里只剩下她的影子，于是我叫自己影子情人。
每年的惊蛰日，我都会来这个酒吧，等有一天歌女浪迹天涯又回到这里，重逢。

想起第一次听到她唱的歌：
你的影子无所不在，人的心是像尘埃
……

事实并非如此，
真相只有一个……

也不知道你们两个在搞什么。…… 倒。

……

惊蛰日 等
我又一次回到了那个第一次相遇的酒吧，Tony已经不在那里，新的酒保有和Tony一样足以让女性为之倾倒的容貌。我要了一杯茉莉花香的鸡尾酒。有点变味，没有Tony那么花的架式，也没有熟悉的味道。

在酒保看来一个男人喝茉莉花香的鸡尾酒是很奇怪的，我把那杯喝了一口的鸡尾酒往旁边挪了一下。“嗨，伙计，拿杯伏特加。”酒保看了看我，会意的笑了笑，似乎我只有这么做才更像个男人。

我把那杯酒分成100份喝，一分钟一口。直到第三杯，依然没有等到我希望见到的人。
突然想起东邪西毒，想起欧阳峰在荒漠里等黄药师，也是在惊垫日。整个故事透着一种荒凉。 而眼前这个阴暗的坐台没有丝毫生气，好像已经被判定了死刑，缓期。

精神的死刑是可怕的，于是我放弃去想，因为懦弱，因为希望，因为绝望……

我发现我再也想不起她的样子，只记得她的放肆的笑声，天籁般的歌声，还有那个天使的坠子，但是我把它丢在了那个酒吧里，那天。
也是从那天起，我忘了自己的样子。
——只剩下影子。

怎么可以这样改？

告诉我你在玩我，躲在远处笑我，别再让我傻傻坚持，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