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王小波 - 莫文蔚1940发言于2001-06-15 15:32:48



王小波死了。王小波的书还在。

读王小波的时候，感觉很亲近。时代系列里面我最喜欢的是《黄金时代》，看陈清扬，看王
二，觉得两个人是国内文学中从来没有遇到过的英雄，那么洒脱，那么任性，虽然看上去有
那么那么一点点粗俗，但是总觉得有一个人能够把色情一样的文字写得如此纯洁，甚至有一
点点充塞天地的悲凉，实在是不简单。有人说王小波是“文坛外的高手”，我觉得自己虽然
不明白所谓的文坛究竟是什么样的坛子（跟武林差不多吧？），但是我想那肯定是一个蛮好
的评价，而且我觉得对于一个已经生病去世的作家，那的确是很高的评价，因为他已经被“
追认”了。

我的个人文艺方面的爱好有两样，一个是看小说，一个是看电影。最近几年，国内的好书的
确没有怎么看过。不像以前，读书往往有惊喜。动物凶猛。那时候的电影好像也是那样。

我现在经常想，这是什么原因呢？一个原因是受众（读书人和观众）进步了。小小的蒙太奇
和意识流的把戏已经蒙不到他们了。另一个原因是作者退步了。

抱歉，我这里只能想到这个原因。我觉得这是我从自己身上得到的最深切的感受。尤其是当
我现在看着各式的日本电影，读着榕树下的网络文学的时候，我的这种感觉尤为强烈，因此
也尤为怀念王小波。我的幻想是，如果王小波还活着，他会不会写出新的文字来，因为他是
那么地喜爱文学，以至于在地球上转了一圈，做了那么多工作以后，最后还居然津津有味地
开始编造从唐朝李靖到类似1984一样的未来故事。

其实，我觉得我对于国内小说家的要求不会太高。我只希望如今的新生代作家能够稍微提高
一下对自己的要求，而不是以诗歌的名义跳跃前进。诗歌，无论哪个时代都是有韵味的，不
管是惠特曼时代还是西尔维亚时代。小说也是这样。小说的韵味就是一本小说的气质，一篇
小说的故事可以不精彩，结构可以不玄妙，但是文字不能粗率，不能荒废了气质，也不能将
舞场的音乐，广场的噪音当作文章的气质。我现在尤为痛心的是，当我打开一些所谓的现代
小说的时候，只要闻一下，就能够像聊斋里的老和尚一样，便知道他写的是什么东西了，小
说写到这个地步，不写也罢。

鬼魅。幽梦。金属一样的男女……这样的文字早在庞德时代已经被演绎过了，可是新生代中
有多少人还在继续这巴黎地铁时代的梦境，想想真是不寒而栗。我曾经拜读过王小波死后评
论王小波的文章，有人说他是自然主义创作。对此，我不得而知，因为我看过自然主义的小
说，和王小波的不同是很明显的。那种压抑和快乐并存，政治和情欲同在，自然和社会交错
的气质的确是中国化的，而且是独一无二的王小波的气质。这在王小波的杂文中就要稀少得
多，所以我不大喜欢王小波的杂文，除了几篇类似小说的，比如《一只特立独行的猪》。

中国小说的弊病，就是喜欢被主义牵着鼻子走。而我看过的几本主义的代表作家的书，发现
其中有些主义是我们根本还领受不了的，想想啊，帝国主义的晚期，你领受得到吗？人家游
行也玩过了，反战也反过了，群居公社也呆过了，毒品、同性恋、S/M，什么都尝试过了，你
才刚刚开始起步，你起什么劲？

如果作为小说家你绝对狡猾，像王朔，陈村，或者有过人的想象和经验，好像王小波，那么
你倒可以学学别人写小说。不过，你要什么都没有，只是受着主义的蛊惑，就开始闭门造车，
然后将书像卫生纸一样塞满书店，然后用肉体或者炒做来蛊惑其他爱好读小说的人。我说，
免了。起码你得对得起文学。

这年头，说“对得起文学”听上去不像人说的话，但是事实上，我想还是有负责的人在，王
小波就是一个，我被他感动过。我读他的自序很感动，读他的文字也感动，我觉得，一个40
多岁的大汉能够将自己作为一个赤子，从文章里折射出一个童真的梦想，这无论如何都不简
单－－这样的人物恐怕只有陀老的《白痴》里的人物可以班配吧。

主义是越来越多，中国小说的路却没有越来越宽敞的迹象。而且人们以模糊小说的姿态在消
灭小说和其他艺术的区别。看来，陈老师的非小说的想法将会通过另外一种方式来实现了。


各位网友，今天正好值班，所以有闲跟大家谈谈一个我喜爱的小说家。当然，我知道王小波
死了，追星是追不成了，就像我喜欢莫文蔚，但是昨天还是没有能够亲眼在新闻发布会上看
见，一样遗憾的事情。不过，我知道一旦是文学青年，永远是文学青年，就像一旦是农民，
永远是农民是一个道理。所以，相信在未来看见一个新的让人眉毛一跳的作品还是应该有的。
最近看了莫言的《檀香刑》，觉得莫言在长篇的故事结构组织上有所进步，而且有了更多的
技巧，而且还保持了原先的强烈的语言色彩。感到这笔钱终于没有白花。（王朔啊，王朔，
说吧，你骗了我多少钱啊！）

最后，希望陈村老师在将来能够写出一本更好的小说来，比《鲜花和》还要好。《鲜花和》，
蛮好的名字，就像词牌名－－呵呵。

“尤其是当我现在看着各式的日本电影，读着榕树下的网络文学的时候，我的这种感觉尤为强烈，因此也尤为怀念王小波。我的幻想是，如果王小波还活着，他会不会写出新的文字来，因为他是这么地喜爱文学”
很少有评论能让我这么感动了，这种对小说的爱已经有多久没有被我的内心所感知了？突然之间，想到小说的式微，想到自己对《榕树下》，以及《萌芽》什么擂台里的平庸之作的司空见惯，我就感到一种深深的惭愧，当然，谁也没有权利责怪作者。
但是，谁来对小说自身负责？谁？

这篇帖子我好像在一本杂志上看过但不敢确定是不是同一篇
我水平不够，不能从文学评论的角度与其探讨，况且我对作者的观点都比较赞同。所以就说说自己的感觉吧，用通俗的话讲就是抒抒情。
王小波和王朔走的不是一个路子，所以我两者都喜欢，因此对作者稍稍含有贬义的对王朔的评论不太满意，王朔曾经明说自己写作就是为了挣碗饭吃，因此常常炒自己。王小波则是纯粹为了自己对文学的态度而写作。一个是为了文学而文学的高手，一个是为了自己而文学的高手。
王小波的文章，我已经看过了无数遍。记得第一次买了全套的时候，每一篇都让我看完之后像被雷打了一样，半天反不过神来，如同女人高潮，他是用生命写文章，所以生命很快就耗尽了。我愿意把我的命分给他十年，让他至少再写一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