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注册个人资料论坛选项悄悄话搜索在线会员日历帮助退出 收藏 | 设为首页

ASWECAN ASWECAN > Wicretrend > 文字 > 故事未完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作者
主题 发布新主题    回复主题

Horse
会员
故事未完

1
阳光从大大的玻璃窗外直泻进来,照在我的床上。我懒洋洋地蜷缩在被窝里,一直感觉到阳光把被子浸得透湿。但我仍不愿意起床。我在数阳光的纹路。
阳光有纹路的吗?
没有吗?至少我见过一篇文章上是这么说的。我相信,所以我就这么做了。

我一向很懒。我不觉得这是什么缺点。虽然人家都说女儿家一懒就没人要了,可我不怕。因为除了家里人,没有人知道我懒,而家里人是永远不会遗弃我的。
我的第三个闹钟响了,我确实该起床了。我给自己准备了3个闹钟,在早晨以10分钟为一个间隔叫我起床。第一个闹钟是一般的铃声,有点像电话铃,尽管我从来不接打扰我清梦的电话,这个闹钟形同虚设,但我仍保留着它,下意识让自己觉得每天清晨都有人打电话给我,而我却不屑去接,以此满足一下可鄙的虚荣心;第二个闹钟听可爱的,发出的是又敲又打的声音,一片锣鼓喧嚣的感觉,我只需用拳头猛锤一下它,它就立刻哑巴了,我可以每天定时发泄我的暴力欲望,自然,这个闹钟的本职被忽略不计,我依然熟睡如先前;第三个闹钟的铃声是几叫声,之所以对我有用,是因为我曾做梦梦到自己前世是条虫,被鸡啄得无处藏身——所以在我做着酣梦时听到鸡叫声,无疑是致命一击。我甘愿放弃我的床。

我开始洗漱。我用蛇形的牙刷和半透明的无柄塑料杯。说实在的,我不喜欢刷牙,我不喜欢一清早起床就吃牙膏。
我用冷水洗脸,即使是严冬也用冷水。别人说用冷水刺激皮肤的,我就是喜欢刺激点的——再说我脸上也没长痘痘,更不像月球上的环形山。
现实往往就是这样,你越刻意去追求,就离你的期望越远。所以我喜欢自然的。

在我刷牙洗脸的地方,有块很大的镜子。每天我都要在它面前观察自己。我深知自己不漂亮,一点都不漂亮,可是我很希望听到别人夸我漂亮,但每次别人说我漂亮了,我又觉得那人虚伪。
我是个很矛盾的人,我不觉得奇怪,因为太多的人和我一样矛盾,只区别在于矛盾的焦点和激化矛盾的方式。
我在镜子前呆了足足15分钟,叹了口气,走开了。

我懒得给自己弄什么丰盛的早餐,就决定煮速食面。面在锅里孩子气地翻滚着。我看制作方法上说,面要在水里煮上5分钟,于是就去搬来凳子到厨房,坐着看面在水里挣扎。时间差不多了,也不高兴把面盛在碗里,直接捧着锅吃,挺有味道的。如此一来,我还可以少洗一个碗。

我准备要出门。
出去散散心,吹吹风——我男朋友约我的时候是这么跟我说的。我没有理由拒绝的。如果说是去打桌球,我可以推辞说不会;如果说是去看电影,我可以借口说上映的不是我喜欢的那种;如果说是去钓鱼,我更可以说,鱼儿们不喜欢我带给它们的鱼饵,你给它们点零钱,让它们自己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可是,散心吹风呢?我不能说自己没长腿的;编造身体不舒服更会给自己惹麻烦,没准他带着几个医生来敲我家的门,把我的床当担架使。
也罢,去就去呗,散散心也好。

我习惯迟到,因为我不习惯等待。因此和我在一起的人都必须有耐心。
我害怕等待这个词。等待就像在沙漠里为所期盼的对象捧着一块糖,炙热的太阳把光投在糖上,糖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融化融化,糖水是黏糊糊的,开始让人不舒服,原先对糖的喜好转变为厌恶,然后疯狂地找水洗手。
感情往往在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沉沦,最后放弃等待了,也就放弃了感情。
2
我随便找了身干净的衣服就出门了。我从来不用为穿什么衣服大费脑筋,因为我的衣服都是差不多款式的。我懒得在买衣服上花很多时间,试衣服,讨价还价都让我头痛。于是,我就机械地买差不多样子,只颜色不同的衣服。正因为我总给人千篇一律的感觉,所以我也不用去想如何改变造型以迎合他人的口味。
我男朋友和我不同。他有各式各样的衣服,唯一统一的是这些衣服都出自一个名牌。他自然不是什么品牌代言人,我这么说只是为了说明他对一件事物的热爱是不会轻易消失的——我想,也包括对我的爱。
我男朋友叫渡。

我到约好的地点时,渡已经在那里等我了。我没带表,不晓得时间,但我想迟到了半小时总有的吧。他见了我,一点没有不快的神色,他已经适应了我的迟到,他说,他可以用等待的时间来进一步酝酿感情。
我跟他说过我对等待的看法,就是我前面提到的沙漠里融化在手心的糖。他竟颇不以为然地说,我可以在糖融化前就把它吃了呀,等待中就是甜蜜的了,等待的结果也不是难熬的了。
等待的感觉“只融在口,不融在手”?我带着点欣喜的感情问他。
他点着头,嘴紧紧地抿着,上扬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是他特有的坚定的表情。

我走到他身旁,很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我们都习惯不刻意地打招呼,所以除了吵架的时候,我几乎没有想过叫他的名字。
我说,我们要去哪里?
他说,随便走走呗。
我说,你知道我不喜欢盲目的……
我心里不爽,手就从他的臂弯里滑落下来,无精打采地垂在身体一侧。
他说,我其实是想带你去一个有好多水,水里有好多眼睛的地方。
我说,是去海洋馆吧。

我喜欢这个建议。我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大海,自然也没有见过真正的海上日出,但我喜欢海。我喜欢海不是什么因为海宽广、博大那么老土,我只是喜欢海古里古怪的脾气,时而平静,时而疯狂,捉摸不定;就像我喜欢“随便走走”的盲目性,但不喜欢盲目地去实践——我说过我是个矛盾的人。

渡见我的脸色霁了,嘘了口气。他说他存心想看我不爽的表情,他说他正在构思一幅名为《愁》的肖像画。忘了介绍了,渡是美术系的学生。
我说,你再贫嘴,我就让你照着我的脸画幅《怒》!
他愉悦地笑起来,我也忍不住笑了。我把手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
我不习惯和他拉着手一起走,我从来不相信“十指连心,手拉手就是心连心”的说法。如果正像如此手指能进行心灵的交流的话,为什么大多数人都不用手语交谈?可见此说法很“唯心”。我倒是觉得挽着胳膊感觉更亲近一点——而且不易出手汗。
海洋馆挺远的,要乘公车去。
我和他上了车,他让我坐在靠窗的位子,说是为了兑现“带我吹吹风”的承诺。
他从兜里掏出walkman,我们一人分一个耳机。Walkman里转着的是老狼的磁带。也许因为被他听过太多遍,有的地方有点走音了。可我喜欢这样的,这可以让我知道哪首歌他最喜欢。
我听歌的时候一般不说话,我想我很容易投入,尤其是在歌声中投入。这让渡一度不满,他说,你听别人唱歌比听我唱歌陶醉。
我心里想,本来嘛,你是美术系的,又不是音乐系的。
我自顾自继续投入。我觉得,音乐是我生活的外延。

我把窗开得很大,风带走了我额前的留海,让它在我的脑后跳跃着。也许是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头发因为茫然而凌乱起来。渡用他那只用来握画笔的手,轻柔地为我顺着头发。我感觉,他是在画山谷里的小溪,清澈而又细腻。
我把头倚在他的肩膀上。他肩膀的高度正合适,我不必担心脖子发酸,头可以摆一个最恰当的倾角。因为舒服,所以我自然地闭上眼睛——我想,我算是个挺会享受的人,我享受着音乐,享受风,享受温情,享受幸福。

他用手指轻轻地捏了捏我的鼻子,我睁开眼,看到他调皮的脸:要到站了。
我“噢”了一声,揉揉眼睛,眼睛不适应强烈的光线。我把头从他的肩膀上移开,然后帮他把walkman收好。
车停了,我们跳下车。
3
海洋馆门前排着很长的队,我估计着轮到我们着实需要点时间,我开始急躁,东张西望的——我已经说过,我害怕等待。
他看出了我的心思,他搂过我的肩膀,很慎重地看着我,说,你尝试不把这件事当作“等待”,当作长途跋涉后的喘息,不要主观地预先否定,很多事需要宽容。
我想,我暂时还是无法做到不讨厌等待的,但我仍然对他点头——我也无法不讨厌让他失望。
我努力平静下来,就和他聊天。他和我说话的口吻总是自觉或不自觉地成熟化,还弄得有点哲人的味道,把我当作他需要教导的孩子。我总觉得,我有相对我年龄老一些的思想,而我表现思想的方式是带有点偏激的“喜欢”和“不喜欢”。也许他认为过分清楚地划分“喜欢”和“不喜欢”本身就是幼稚的表现,所以他把我当孩子;而我觉得他对我的思想轻率地下定论是他不成熟的表现,所以我也没把他当大人——可话说回来,在生活上我是需要他照顾的,我确实缺乏自理能力。

买好票,我挽着他的胳膊进了去。
海洋馆里是看鱼的,不是看海的,但这并不会让我失望。这里布置的一切都令我感觉置身于海底。我看着大鱼小鱼花花绿绿的鱼样子古怪的鱼与我擦身而过,我孩子气地跟他们招手,我叫不出它们的名字,但这并不重要——对人类而言,名字是个符号,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特殊符号;但对于鱼来说,名字只不过是一类鱼的定义而已。我不喜欢用定义打招呼,什么先生、司机、同学,叫着都冷冰冰的,没劲。

我们看到一种鱼,身体扁扁的,眼睛长在头的一侧。
渡说,这是比目鱼,看眼睛就知道。
我说,这是偏口鱼,看嘴巴就知道。
他笑着摇头,你总是喜欢和别人不同。
我说,哎,习惯了。然后两人一起笑起来。

渡说,你说,如果人的眼睛都长在一侧会怎样呢?
我说,本来人看事物就片面,如此一来,片面的就更片面了,只希望用两只眼看的那半边能透彻些。
我忽然有些黯然,我问他,如果当生命只剩下左眼会怎样呢?
他说,你是指《潜水钟与蝴蝶》那本书的作者?
我很吃惊,你也知道啊?
他笑了,说,我看过这本书的,作者Jean-Dominique Baudy全身瘫痪,只能靠着唯一能够眨动的左眼与人沟通。
我看着他,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用平静的语调继续,协助Jean的治疗师在他面前逐一把字母读出,当读到合适的字母时,Jean会眨动一下左眼,就是如此艰难地把字母拼成字,再把字组成句子。
我把脸贴在他的肩膀上,我说,Jean在这本书出版后两天就去世了。
他说,书里的每一篇文章,都令我边看边动容,边看边心伤,但却是充满生命力的。
我和渡沉默了好长时间。我们处的空间里,只有单纯的鱼儿们自在悠闲地过日子。

我们一起去看鲨鱼。
我不喜欢凶残的动物,这样的动物总是暗藏着危险性,不安全。我不是一个有冒险精神的人,我觉得冒险盲目而可笑。所以看着工作人员穿着潜水服和鲨鱼嬉戏的时候,我没有一点兴奋的感觉。我想,如果我有潜水的机会,我决不会选择和鲨鱼在一起——我忽略了和鲨鱼在一起是那人的职业。我就是那么主观。
渡把视线从鲨鱼身上移回到我身上,他说,如果我有能力,一定要带你一起潜水,去水最干净,景色最美丽,最安全的地方。
我在理智上告诉自己,实现这个希望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出于情感上,我接住了他说了一半的话:在水下不能用语言沟通,要用肢体的动作和手势,需要很高的默契程度。
他说,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了,还用担心“默契”吗?
或许他能很容易地知道我的想法,他很敏感,很善解人意——但我不能保证我能很快领悟他的意图。我是个迟钝的人,尤其在传情达意方面。我始终觉得敏感是件累人的事,所以我放纵我的迟钝。我也怕他累,不过我想我木木的样子,也不用他多费脑筋。女生古灵精怪了,要么会不断激起男生的好奇,要么会渐渐消磨男生的耐性——我不愿冒险,所以我选择迟钝。

我继续挽着他的胳膊到处走,东看看,西看看。我不喜欢按顺序一样一样看下去,我总是突然看到一种讨人喜欢的鱼,然后拖着渡嗒嗒嗒嗒地跑过去看。我要营造一种感觉,是我发现了让人惊喜的鱼儿,而不是鱼儿发现了我。
渡对我这般孩子气的表现总是纵容的,我想,他一定也喜欢我这种参观的方式——因为他有时也会突然大叫“看那儿!”然后拉着我就向他手指向的地方小跑过去。

整个海洋馆都走遍了,我说,没有落下没看过的了吧?
渡想了想说,有种鱼只有幸福的人才能看得到。
我说,歌里唱的,骗人的。
渡说,我说的是“余”,就是我呀。你看到了吗?

走出海洋馆,感觉仿佛隔世过。脑海里游着一尾一尾的鱼,我不由地挽紧了身边人的手臂,我怕他游走。
4
渡扭头看着我,说,看了那么多喂鱼的场面,也该勾起你的食欲了吧。
我说,是啊,我们到哪里解决温饱问题?
渡说,你决定吧。

我不喜欢西餐馆,在里面吃饭总要搞得一本正经的,一般人都是掩饰着粗俗的一面,很假。吃的时候,还要用刀叉什么的,又不方便有繁琐,搞不好还会出糗,邻桌装高贵的人便会在心里暗暗嘲笑,表情都是阴阳怪气的——我讨厌这样的场合。
我也不喜欢日本餐厅。看上去很美,吃上去没味的食物总让人扫兴;我也不可能选择中国的小饭馆,如果在外面吃的东西和家里吃的东西一样,这有什么意思?
最后,我和渡走进一家西式快餐店。这里一切平民化,不用戴面具;我可以用手抓着吃,不必用冰冷的刀叉,这里没有“失态”这个概念;至于味道嘛,看这里的客流量就可以知道,我没什么可以补充了。

我低下头喝完最后一口柠檬茶,抬起头正撞着渡的目光,我说,下午我们去哪里?
渡用手中的吸管拨弄了几下可乐里的冰块,仿佛是在思索,过了十几秒的间隔,他说,我想带你去一个有完美的天空,天空上有好多眼睛的地方。
我想,这个想法不是只酝酿了十几秒的吧。
我说,是去天文馆吗?
他说,我们走吧。

我热爱有星星的夜空,我曾在凌晨1点偷偷地从家里溜出来,到大街上看狮子座流星雨。结果冻感冒了,直打喷嚏——其实这也挺好,此后,我只要一打喷嚏,就会想到流星划过天空的动态美感。
那次看流星雨,我只许了两个愿:一个是希望每天都能有流星雨,一个是希望每天渡都能和我一起看流星雨——两个都是不着边际的愿望,可是我就是喜欢这种无法兑现的愿望,因为我觉得愿望一旦变成现实了,就会缺少些什么。愿望还是单纯的“愿望本身”比较好。

天文馆离我们吃饭的地方不远,我们步行过去。路上,我问他,你搞美术的,怎么不带我去看画展呢?
他笑着说,等我自己办了个人画展就带你去看。
我说,说话算话,我等着你请我。
他“恩”了一声,脸上是他特有的坚定的表情。

天文馆的售票处挺冷清的。我想,大多数人还不习惯或想不到白天观星。这挺容易理解的,传统情况下是在夜晚的窗前搂着爱人看星星的——我搞不清楚哪种情况更浪漫,总之,等我实践过了,看哪种更适合我再说。

“模拟星空”的展厅里灯还大亮着,等着观众就座。我和渡挑了中央的位置坐下,这个位置“观星”应该不错。
我闲下来就爱到处观察,看周围其他的人。展厅了大多是一对对的情侣,坐着谈笑风生,让我感觉仿佛置身于茶座。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别人看我和渡直楞楞地坐着,一言不发,心肠好的会觉得我们在闹别扭,心肠不好的肯定咒我们痴痴呆呆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知道和他说些什么好,话题好像是断了的毛线头,掉在乱线中很难找出来,即使找到了,也不知道该怎样接上去。于是彼此选择沉默。

灯暗了,随着讲解员声音的响起,眼前出现一轮暗红的落日,接着呈现出一片热闹的星空——这时,我才明白为什么老人都爱回忆数星星的时候。星星不是疏疏落落的。
讲解员很认真地一一介绍各个星座的名称、排布什么的。我开始还听得认真,但没多久,思维就到银河系外面的世界中去了——在这样唯美的星空下,如果不产生点遐想,是缺乏情趣的。
我想到星辰是嫦娥拣出的亮晶晶的沙子撒到天上,融合旋转而成的,于是便产生质疑,如果在银河系中刮起风会怎样,是不是刮风的时候卷起银沙吹到人间,便是在人间降下流星雨呢?但我马上又开始质疑,银河系里有风吗?这时是我唯一感叹地理知识贫乏的时候。接着我又想,既然银沙那么不稳定,为何不选择“银钉”?把银钉一枚一枚地钉在天鹅绒的夜空,不是有美观又实用?
想着这些无聊的问题,我都有些睡意了,我看了一眼渡,他用很专注的眼神看着眼前的星空,他是不是也在无聊地瞎想呢?
人们选择看星星,不外乎以下几点原因:A。单纯地为了浪漫——这很普遍,不过我倒觉得,两人在星空下数星星还不如坐在沙发上数对方掌心的纹路来得浪漫、温馨;B。遥寄对远方家人的思念——人们常说“同一片星空下”云云,可我觉得每个人的头顶都拥有自己的星空;C。好玩。益智——数星星确实是件有意思的事,对于寂寞空虚的人适用,对于正在学习数数的幼儿更适用;D。一心为了寻找美——一生中若能遇到真正美伦美幻的星空,就是幸福了吗?再美的星空在黎明到来的时候就消失了,幸福难道是一夜之间的事吗?
我想,我看星星的原因比以上几点都缺乏新意——我只是为了等待流星的降临。

渡挺起身子,从裤兜里掏出件什么东西,揣在手上,我是用眼睛的余光看见的,但没怎么留意,我专心地等待流星,即使是模拟的我也不会错过。
忽然东南方的天空上,一颗明亮的星星忽地一下从空中掉落下来,仿佛是一失足。
快看那!流星!我激动地叫着,手剧烈地摇动渡的手臂。他没有抬头,他比我更激动地弯下腰去。
我说,你怎么了?
东西掉了。
是什么啊?我可以帮你找。
我这个问题竟让他表情变得很尴尬。我说,这里这么黑,不如散场的时候找?
他苦笑着,我茫然。我说,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一对耳钉……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我是想让两颗星星缀在你的耳朵上……
我想,当时我是真得被感动了,但我在那一刻还是淡漠地说,我没穿耳洞。

渡在给我惊喜的这方面屡次失败。去年的圣诞节,他买了一套圣诞老人的衣服,是想扮作圣诞老人给我一个特大的惊喜,把我的惊喜锁定在10秒之内。不幸的是,风声在一个星期前就走漏了,我“惊喜”了一个星期自然不会在圣诞夜再有激情。后来,两个人平淡地度过了那个无雪的圣诞——当然,那晚他不是圣诞老人。那套红红的衣服据说是借给他朋友开party用去了。
我不想在这里多说别人的糗事,更何况他是一个让我如此深深感动的人。

我说,没关系的,心意我领了,我们别再因为难过而错过美好的星辰。
渡打起精神,依然变回原来那般快乐的模样——他善于表现快乐的自己,这曾让我一度以为他是个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人,而事实证明,他是个什么都藏在心里的人。

我是个缺点多,麻烦,爱耍小孩子脾气的人,但他从来没有指出过我的缺点,仿佛我的决定总是正确的——这不是说他是个没有主见的人,只是他太纵容我。
我有个朋友,她的男朋友则经常以“你要是……就更好了”、“你要是……就更可爱了”此等句式来婉转地对她提出建议。我想,要是渡对我这样说,我一定很开心,并会乐意地按着他的要求改进。
人就是这样,听不得过多的坏话,也听不惯过多的好话。

我和渡之间又恢复了最初的宁静,他依然专注地看着头顶那片模拟的天空。我想说什么,竟然不敢开口,我是怕打扰他的宁静吗?
他忽然开口说话了,表情虽然仍然有点机械,“我从来没有刻意地为了看星星而看星星,我习惯于走在夜间的小路上,偶然抬头,看到有星星陪着我,我便不再寂寞。就像在那个夜晚,每次我偶然抬头,都会在视线中捕捉到你,那晚空气中荡漾着的快乐,牵起了你我之间的红线。”

我惊讶于眼前这般高大的男生竟会如此细腻。他说的那晚,是我们第一次认识的那个夜晚。
那天,我去看了一个慈善画展。由于空虚,我在如此一般的画展上逗留到工作人员都陆续下班回家煮晚饭了。
在临走的时候,我掏钱买了义卖的绒毛玩具,是“小丸子”的造型。几乎同一时间,他也掏钱买下了一个,是“蜡笔小新”。
我看了他一眼,心想,恩,是张挺孩子气的脸。

我抱着“小丸子”出了展览馆的大门。那时是冬天,天黑得早,路灯都昏黄起来。天空中还飘着细雨,路灯的光晕映在潮湿的柏油路面上,仿佛是要融化的太阳。我一手撑着伞,慢慢得走着,家就在不远,我不必急着赶路,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地上的“太阳”,头低着看靴子和水花相互作用。
我看累了,抬起头,看到他就走在我前面不远处。一手撑伞,一手抱着“小新”。他的背影看上去很沉稳。他穿的衣服是出自我最喜欢的那个名牌,衣服的上半截上一雪白的,下半截是藏青色的,边缘镶着一圈殷红。
衣服真是非常适合他,挺有品的,我想。

我不由地加快了脚步,跟在他后面。我也不知道,当时我到底出于一种什么心态,也许说穿了,不过就是对美的事物的追求罢了。

红灯。他停下脚步,我自然地走到他的身边。
绿灯。我加快步子,走到他前面取乐。我想,我更喜欢在寂静的夜里,感觉到背后有一个很亲切的人尾随着自己。奇怪,我从没想过他会不会是坏人,也没有怀疑过他给我的莫名的亲切感
然而,他不久便加快步子,走到我前面去了。在十字路口,他向前,我右拐。
我低下头,继续欣赏路灯晕染的人行道,我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失落感。想想,其实挺可笑的,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我何必如此放在心上?
我直起脖子作深呼吸状,然后惊喜地发现,他就在街对面走着,刚才不过是为了过街而已。
我们隔着一条街,又一起走了一条街。
他走到一条小弄堂口,左拐了进去。我想,大概他就住在里面吧。我目送他消失在黑暗的尽头,然后我抱着“小丸子”走安全的大街,在街口处我左拐,我家就快到了。
我以为这场缘分游戏到此就该落幕了,可当我在那最后一个路口,看到穿着白色和藏青色衣服的他时,我觉得自己坠入了一个深渊,很深很深,我想,我就要跌得粉身碎骨了。
奇妙的是,我们自然地走近,相视一笑。他的笑是柔软的垫子,接住了急速下落的我。
他跟我说了第一句话,“我们又见面了。”
我不知从何说起,便点头,回以笑容。这不是做作的笑,我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笑,我想,我生来还没有如此真心地笑过。
他说,你就住这附近?
我说,你也是吧。
他说,前面蛮好一起走的。
我说,你买的小新好可爱,我和你换吧。
他说,我把小新送给你,两个一起才不孤单。
他说完,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避开他的目光,接过他手里的小新。我说,谢谢。
他说,你带小新走我不放心,我要送小新到他的新家。
我抱着“小丸子”和“小新”无法撑伞,就把伞收起来,与他合撑一把伞。
他问我,你怎么不怕我是坏人?
我说,我喜欢会买“蜡笔小新”的坏人。

他送我到楼下,我们互相留了电话号码。我们就这样认识了。画展,小新,雨,伞,路,灯……我感谢这些精灵的降世。
我和渡在大街上相识,我和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2002-03-18 07:37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Horse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Alucard
会员
主旨呢?

有流水仗的感觉~~

__________________
一个人走真的很孤单。

2002-04-01 08:35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Alucard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所有时间均为 北京时间 现在时间 06:27 AM 发布新主题    回复主题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显示可打印版本 | 将本页发送给朋友

论坛跳转:
 

论坛状态:
你不可以发布新主题
你不可以回复主题
你不可以上传附件
你不可以编辑帖子
HTML代码禁止
vB代码允许
表情符号允许
[IMG]代码禁止
 

1999-2022 ASWECAN · 请尊重知识产权 本站所有内容不允许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