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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WECAN ASWECAN > 个人版面 > 五毛钱的愿望 > 安房直子的美丽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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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郡猫
资深会员

我靠

youjian一刚
这个名词比较。。。

__________________
妖~

2003-10-26 11:28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柴郡猫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柴郡猫
资深会员
 鸟

  (作者:安房直子)

 
  一个城镇里,有一位耳科医生。
  小小的诊所,一天连一天,都在瞧看病人的耳朵。
  那是位技术特别高的医生,所以候诊室里总是满员。也有从远处的村庄,被火车晃了好几个小时赶来的人。经这位医生的医治,耳病完全痊愈的事,多得数不清。
  每天都那么忙,最近,医生有点累了。
  “我也应该偶尔去做做健康诊断。”
  黄昏,在医疗室里,医生嘟哝着,整理着病例。平时负责护士工作的太太,前不久出门,现在,只剩下医生一人。夏天的夕阳,亮亮地照着那白色的小房间。
  突然,身后的帘子唰地摇动,响起尖锐的声音。
  “大夫,请给急诊吧!”
  耳科医生咕噜一声转过转椅。
  窗帘那儿,站着一个少女,捂着一只耳朵,披头散发,好像从老远的地方跑来的,喘着粗气。
  “怎么了?你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医生目瞪口呆地问。
  “从海里。”
  少女回答。
  “从海里?噢,做公共汽车?”
  “不,跑,是跑来的。”
  “哦。”
  医生抬起滑下的眼镜。
  “好,坐吧。”
  他指着眼前的椅子。
  少女脸色苍白,那眼睛显得很大,好象是吞了毒的孩子。
  “你怎么啦?”
  医生一边洗手,一边用往常的口气问。少女指着自己的右耳,叫道:
  “耳朵里进了不得了的东西。请快给取出来吧!”
  于是,医生从柜子里拿出纱布和镊子。就在他这样做的时候,少女仍然用尖锐的声音催他快点快点。但是医生很沉着。这种事情是常见的。昨天就有一个人跳进来,说耳朵里钻进了活着的小虫,“讨厌,讨厌”地大声嚷嚷。医生想,今天也准是这么回事。他悠闲地坐在椅子上,问道:
  “是什么进去啦?”
  少女露出极其悲哀的脸色,答道:
  “这个呀,是秘密。”
  “秘密?”
  医生皱起眉头。
  “不会是秘密吧?要不,怎么能治得好呢?”
  少女无精打采地垂下头:
  “所以,是秘密。秘密钻进我耳朵里去了。”
  “……”
  “我呀,刚才听了绝对不许听的秘密,所以,希望您能赶快把它取出来。”
  “……”
  “现在马上取出来,就不要紧了。因为它前不久,才咕咚地掉进耳朵里。不过,要不快一点,就耽误了。太阳沉了下去,那就算完了。”
  医生直眨眼睛。这样的病人,还是头一回遇见。他想,首先应该互相慢慢说说。
  “那,你到底听了什么样的秘密?”
  他和蔼地问。少女小声说:
  “我听说我最喜欢的人,其实是只鸟,是被施乐魔法的海鸥。”
  “唔。”
  医生露出特别奇妙的脸色,点点头。然后,把椅子往前拖拖,看着少女的脸:
  “我希望更详细听你的话。接着再给你看耳朵,也不太晚。到太阳落下,对,还有三十分钟呢。没什么,那么一点秘密,马上就能取出。因为我是名医嘛。”
  少女听从地点了点头,讲了这样的事。

  我第一次遇见那个人,实在黄昏海的小船上。
  我是个独自一人的女孩,在租船地小屋干活儿。小屋前面,连着一排十九艘小船,那时,我坐在最前面的小船上。
  我在等着太阳落了还没有返回的唯一的小船。傍晚,数好小船的数目,把它们系到桩子上,是我重要的工作。但是,这时候,我等得太累,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忽然,耳边有“吧唧”的拨水声。
  “对不起。”
  那声音是我一惊,睁开眼睛。
  眼前有个少年坐在小船里。涂着蓝漆的小船,确实是我们店里的。我马上不高兴了:
  “怎么啦?时间都过这么多啦!”
  少年害羞地笑着说:
  “因为我到远离岸的海面去了。”
  少年的眼睛,是奇异的灰色。
  “你究竟到了哪儿啦?”
  我用办吃惊的脸色问。少年满不在乎地说:
  “水平线的尽那边。双胞胎岩石的还那边,雷岛的再那边。”
  “净撒谎!”
  “谁撒谎了?鲸鱼喷水啦。还有大客船哪。”
  “别开玩笑,快把小船还回来!”
  少年站起身,噗地跳到我的船上,接着,象踢石头似的,蹦蹦地顺着十九艘小船跳到岸上,最后说:
  “再见。”
  少年坐过的小船上,散着白花瓣。我不由得伸手拿起来,一看,花瓣变成了羽毛。
  那是鸟的羽毛。
  我好像做了一个奇异的夏天的梦。
  当我知道那少年,是住在海滨贫穷的小屋里,专门潜水采贝的渔女的儿子时,我的吃惊,是不能形容的。
  那渔女,年纪很大了,不再潜海,只到处去卖贝和鱼。茶色的皮肤,皱皱巴巴的,凹下的眼睛,很模糊。
  那样丑陋的老渔女,居然会是那少年的母亲,我奇怪得简直不敢相信。可是有一天,渔女来到租船小屋,确实这样说过:
  “最近,我儿子给你添了麻烦,很对不起。”
  她笑了。笑脸使人打战。
  “不过,请你以后不要再让他玩小船,因为他是我最宝贵的儿子。”
  不料从那以后,少年每天都来坐小船,还在我耳边悄悄说:
  “就玩一会儿。对我妈妈保密呀。”
  不久,我和少年成了朋友。开始挺胆怯,后来就渐渐亲近了。
  到了傍晚,少年帮助我往桩子上系小船。他比我动作快,好像在收集水上的树叶。
  “这要全部都是我的小船,有多棒啊。”
  少年说。
  “那么一来,我就把它们连成一排,我划着最前头的小船到海面去。”
  “咦,能做得到吗?”
  “嗯,我可以做到吧,我的胳膊很壮嘛。很早以前,我就干过各种比这还冒险的事情哪。”
  “冒险?什么样的?”
  我探出身子问。少年突然用泄了气的声音说:
  “已经忘啦。”
  接着,他用发呆的眼睛望着远方。他总是这样,从前的事全忘光了,好像让人给吃了忘药的王子。其实,我也是那样,留在心里的以前的回忆,一件也没有。
  收好小船,在天黑之前的短时间里,我们快乐的度过了。摆贝壳,分酸浆果,放焰火。在微暗的小屋后面,叫做滴滴金儿的焰火,小而哧哧地着了。但是,我们希望在更宽广的地方一起玩,希望在白天的阳光下,在沙滩和海里,尽情跑,尽情游泳。不过,我们总是害怕渔女的眼睛。在小屋后面,也许有窥探俩人情况的渔女身影,总是使我们位居。有一回,少年说:
  “喏,咱们俩到更远的地方去好不好?”
  “远处是哪儿?”
  “水平线的尽那边,双胞胎岩石的再那边,雷岛的更那边呀。”
  “可你妈妈呢?”
  我放低声音问。
  “你妈妈不是说不许吗?”
  少年点点头:
  “嗯,妈妈对我们的事,生着气哪。她说,你莫不是打算跟那姑娘一起,逃到什么地方去吗?不过,我决不会让你们这么做。妈妈是可怕的人哪,会使用魔法。”
  我屏住气息。
  这么说来,那张脸,是魔法师的脸。特别是那眼睛——象奇异的沉淀物,仿佛在海底住了二百年的鱼眼睛。
  “喏,所以我们必须偷偷逃走。”
  少年脸色极为认真。我心胸咚咚跳着,点点头。
  后来,没过三天,少年突然说:
  “喏,明天逃跑吧。”
  “明天!为什么这么突然?”
  “妈妈让我潜海,从海底取出许多海贝。我不愿意。那是十分苦的。”
  “……”
  “我想充分地到宽阔的地方去。喏,所以,明天逃跑吧。希望你把一艘小船,藏在那岩石后面。”
  少年指着那边的岩石。
  突出在海上的大岩石后面,有一块足以藏下一艘小船地洼处,这我也知道。
  “明天的傍晚,我在小船上等你。”
  少年用灰色的眼睛笑了。
  这时,身后哗啦一声。似乎有黑色的影子在水上晃了晃。我的心咯噔一下,回头看去,可谁也没有。
  啊,那就是昨天发生的事。那好像是很早以前了,可真正是昨天的事。



  这样,今天傍晚——也就是刚才——按照约定,我急忙到那岩石后面去。早晨偷偷放下的小船上,他一定在等着。
  他大概穿着蓝色的海水短裤吧?戴着大的麦秸帽子吧?而且,那灰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在等着我吧……
  我的心胸扑通扑通跳,觉得现在就要开始冒险了。
  海滨的夕阳,是个大的黄金车,是凛凛发声旋转的耀眼的光轮。赶紧、赶紧,我一溜烟地跑。
  从耀眼的沙滩,转到岩石后面,猛地微暗了。我的胶鞋啪啪地溅着水。
  “辛苦了。”
  突然传来沙哑的声音。我吃一惊,抬起脸一看,蓝色的小船上,代替少年地是一个渔女抱着膝盖坐在那里,浮出她那使人打战的笑脸。
  我立即瑟瑟发抖了。我用尖声问那少年在什么地方。
  “在家里。”
  渔女冷淡地回答。
  “关在上了锁的小物里哪。房顶有个小洞,他也许会从那儿逃走吧。不过,现在让他跑了也行啊。”
  “房顶的洞?从那儿出来多危险!”
  “有什么危险!那家伙有翅膀嘛。”
  我呆呆地注视着渔女。于是,渔女挺起胸笑了。然后,忽然象我招手,说:
  “到这儿来。我把珍贵的秘密讲给你听。”
  我的心扑通扑通跳,坐在小船边上。渔女坐下来靠近我,把嘴紧贴我的耳朵,而且只说了一句:
  “那家伙是鸟啊。”
  这句话象锋利的小刀,在我耳里乱跳。我不由得用一只手堵住耳朵。渔女露出极其使坏的眼神,又说了这样的话:
  “其实,他是施乐魔法的海鸥嘛。很早以前,一只受伤的海鸥,在我的小屋那儿徘徊。我觉得可怜,给敷上药,捆好绷带,每天给它食物,不知不觉,我对这支海鸥完全中意了。我爱它象爱自己的孩子,即使伤好了,我也想一直把它放在身边。
  “没想到有一天,从海里来了一只雌海鸥,每天早晨都在窗户那儿叫。
  “那时,我懂得鸟话哩。我清清楚楚地听见雌海鸥在呼唤:‘到海里去吧,到海里去吧!’这样,我儿子就扇着伤刚愈的翅膀想飞。雌海鸥的歌声,一天比一天高,不管怎么赶它,它还是要来。我把雌海鸥恨得要命,就象现在你这样。”
  说到这里,渔女喘一口粗气蹬着我。接着,她又用低声继续说:
  “后来,我想出了好主意。我要用魔法让我家的海鸥变成人,把它当作我的真儿子。
  “我的柜子里,收着两粒红色的海藻果实。那是从前在海底发现的珍奇东西。我在那上面呼呼地喷了气息,让海鸥吃了。
  “结果,可真叫管用!只吃了一粒,海鸥就变成了个男孩子。我高兴的不得了,甚至没有觉察到剩下的一粒丢在什么地方了。有个漂亮的孩子,比什么都好。从今以后,我想教他潜海和卖鱼。
  “不料,怎样了呢?还没过上一个月,这一回,是你出现了,又想跟那家伙一起到远处去……我死了心啦。我决定把那家伙赶到海里去。不过呢。”
  渔女突然抬高声音,象喷吐似地说:
  “你不能一起去呀,那家伙是鸟嘛。”
  但是,我不害怕:
  “那也行!因为它现在还是人的模样。我这就行了。”
  渔女满意地笑道:
  “可是,魔法马上就要解除哇。这个秘密,被无论哪一个人知道了,魔法就会解除。今天,太阳沉到海里时,那家伙就要恢复成鸟啦。
  “如果你能把刚才的话忘得净光,那又当别论。如果你能跑到技术高的耳科医生哪里,赶紧把秘密取出来,那又当别论。”
  “耳科医生……”
  这时,我头脑里浮现出大夫您的事,海滨的人说,您是位特别出色的医生。因此,我就跑来了。喏,对您来说,是简单的吧?使用长镊子,马上就能做到吧?太阳落下后,就算完啦。请快点做吧!



  “原来是这样。”
  耳科医生点点头。他想无论如何,也要满足这相信自己而跑来的少女的愿望。
  “那么,给你看一下吧。”
  医生窥视少女贝壳一般的耳朵,然后一点头。
  (噢——)
  确实,耳朵深处,有什么在闪光。使人感到,正象开着一朵辛夷花。
  (是这个吧。这个就是秘密吧。)
  医生想。可是,那秘密太深了,无论用多长的镊子也够不着。
  “喏,快点,快点,快点!”
  少女直催促。她的声音,奇怪地在头脑里响,医生的胳臂不灵活了。拿出了药瓶,但弄不清那是什么药了。
  (今天不顺手哇,是累了吧?)
  医生摇摇头。
  突然,少女大声喊:
  “啊,鸟哇!鸟,鸟!”
  “鸟?”
  医生不禁把目光移到窗户。窗外只能看到一点细长的傍晚的天空。
  “你说些什么!”
  少女闭上眼睛,这样说:
  “在我耳朵里哪。瞧,有海,有沙滩,沙滩上有变成海鸥地那个人。得把那只鸟赶紧抓住。”
  医生跑过去,又一次窥视少女的耳朵眼。
  “呵!”
  他发出大声。
  真的,少女的耳朵里确实有海。深蓝色的夏天的海,还有沙滩,恰如小人国的风景一样装在那里。而且,那沙滩上,有一朵刚才的白花——不是花,是鸟吧?对,可以看得见。使人认为是一只海鸥在休息翅膀那样的小东西。
  医生突然脑袋发晕,闭上眼睛。仅仅有两三秒钟。
  然后他睁开眼睛。他觉察到自己孤零零地站在那海岸上。
  一片蓝色的海洋。长长的、长长的海岸线。只有五米远的前面,一只海鸥在休息翅膀。
  “太好了!”
  医生伸开双手,蹑手蹑脚地从后面靠近。悄悄地、悄悄地……可是,只差两三步,鸟儿就“啪……”地展开翅膀,就象花蕾开放一样。紧接着,终于飞起来了。
  “糟糕!”
  医生去追。
  “喂……等一等……等一等……”
  医生跑着,胡乱地跑。
  一边跑,医生有点明白了自己现在是在少女的耳朵里。他一边明白了,一边也就忘了。正象人类,大家都明白自己是在地球上,一方面明白,一方面又忘了一样。
  总之,在那两秒钟期间,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许医生的身体变得象虫子一般小,也许少女的耳朵大的出奇,或者还有别的原因。不过,医生都没有怎么想。他满脑子都是抓鸟的事。他觉得,不把鸟抓回来,就会有损于诊疗所的名字。
  但是,海鸥越飞越高,一会儿,飘然地飞向海里。
  “啊!啊啊,啊啊!”
  医生扑通一声坐在沙上,目送着海鸥。
  突然。
  “快点吧,快点,快点!”
  声音象雷似的在周围震响。医生不由得闭上眼睛。
  仅仅有两三秒钟。

  “怎么也不行?”
  由于那声音,医生一惊,睁开眼睛一看,少女在注视着自己。那是微暗的诊疗室。
  “取不出秘密吗?”
  少女问。医生完全慌神地点点头,小声答道:
  “嗯,刚才放过机会了。因为今天有点累啦。”
  少女站起身,脸色十分悲哀地说:
  “那么,已经不行啦。太阳下沉啦,那个人变成鸟啦。”
  医生垂下头。他觉得非常过意不去。
  少女默默地回去了。诊疗室的帘子刷地一晃。
  耳科医生大声叹息着,咕咚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正在这个时候,医生看见眼前的椅子——直到现在少女坐过的那椅子上,散放着白色的东西。
  医生把它拿起来,不住端详。
  是羽毛,也是海鸥的。
  医生吃惊地站了起来。他想了一会儿。
  “原来如此。”
  他点点头。
  “必须告诉她!”
  医生喊吧,跳到外边,在黄昏的路上,一个劲地跑。
  (那孩子不知道,她自己也是海鸥。大概那时候,她是吃了渔女丢下的红果实的雌海鸥,可是她一点也不知道。)
  耳科医生跑着。他为了在少女的耳朵里,装进另一个了不起的秘密,一心一意地在追赶着。

__________________
妖~

2003-10-28 11:40 A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柴郡猫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小村村
资深会员

这个故事我喜欢
很喜欢
这种在结局的时候不说出最终结果的东西是比较有吸引力的

__________________
蓝色的头像,清澈的可以倒映出忧伤

2003-10-31 05:03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小村村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金莹
会员
雪窗 by 安房直子

雪窗 by 安房直子



文/Alley


安房直子 著
彭懿 译

  1

  山脚下的村庄里,摆出了一个买杂烩的车摊儿。
  突然亮起来的四方形的窗子里,映出一个缠着头巾、脸上挂着笑容的老爹。写着"杂烩·雪窗"的布帘,在风中
  呼啦啦地飘扬。
  "雪窗,是店的名字吧?"
  一个顾客问道。
  "就算是吧。"
  老爹一边磨芥末,一边答道。
  "噢。可还没有下雪就叫雪窗,是什么意思哪?"
  "杂烩是冬天吃的东西呀。"
  老爹这样说完,心想,我回答得的点牛头不对马嘴吧?


  山里的冬天来得早。
  初雪的那天晚上,四野一片白茫茫的。从山顶上下来一个穿着厚厚棉衣的顾客,跌跌撞撞地向车摊儿走来。
  "好冷好冷好冷!"顾客叫道。
  随后,顾客一边搓着双手,一边点菜道:
  "请给我上一份那个三角形在哆嗦的东西?"
  "三角形在哆嗦的东西?"
  老爹一下抬起了脸,天哦,竟是一头狗獾!眼珠圆溜溜的,尾巴像上好的大毛笔一样蓬松。不过,这点事可一
  点都没让老爹吃惊。早就听人说过了,山里像天狗呀、鬼呀以及额上长一只眼的妖怪多的是,还有更加不可思
  议的妖怪哪!
  老爹一本正经地问道:
  "你说你要什么?"
  狗獾朝锅里瞥了一眼,说:
  "嗨,那个那个,就是那个三角形的东西!"
  "我当什么哪,魔芋啊!"
  老爹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了,他为狗獾盛了一盘子魔芋,又加上了好多芥末。
  狗獾的情绪顿时高涨起来,滔滔不绝地说:
  "杂烩店真是不错,还有'雪窗'这么一个美丽动听的名字,我、我太、我太感动啦。"
  "喜欢上了吗?"
  "当然喜欢上了!漫天飞雪里,只是隐约显现出车摊儿的那一线光晕。窗里弥漫着热气,里面飞出一阵阵欢笑
  声……我还想再当一次'雪窗'的顾客!"
  听了这番话,老爹开心透了。
  狗獾大口地吃着魔芋,问道:
  "煮杂烩方法,很难吗?"
  "哈哈,当然难啦。"
  "需要多少年,才能学成啊?"
  "我正好学了十年。"
  "十年!"
  狗獾一个劲儿地摇头:
  "这不是比狗獾的寿命还要长吗?"
  狗獾叫了起来。


  从那天之后,狗獾每天晚上都要来。而且,每次来总要挖根问底地把杂烩的事问个明白。有一天晚上,老爹终
  于开口了:
  "我说,你当我的助手怎么样?"
  "什么叫助手?"
  "就是帮我干活。升升火,汲汲水,削削干松鱼什么的。"
  一听这话,狗獾乐得手舞足蹈:
  "这正合了我的心愿!没有什么比这更让我高兴的了。"
  说完,狗獾就麻利地钻到了车摊儿的里头。就在里头,老爹拿过一双长长的筷子,把锅里的东西一个个夹起来
  ,耐心地告诉它:
  "这个,是萝卜。"
  "这个,是卷心菜卷儿。"
  "这个,是鱼卷。"
  狗獾一边嗯嗯地不住点头,一边又一个个忘掉了。


  尽管是这样,狗獾干得还是相当卖力。它特别会洗芋头,洗得特别干净。自从狗獾来了之后,老爹的活儿轻松
  多了,而且还好像是多了一位家人似的,有种幸福的感觉。
  在此之前,老爹一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许久许久以前,妻子死了。后来,幼小的女儿又死了。女儿的名字叫
  美代。细雪飞舞的夜里,"呜--啊",老爹总是会听到从遥远的天空中传来美代的哭泣声。特别是顾客们全走光
  了,孤零零一个人的老爹熄了车摊儿的灯时,就甭提有多寂寞了。
  可自从狗獾来了以后,熄灯前的那一个短短的片刻,却变得欢快起来。顾客一离去,狗獾就会拿出两个酒杯,
  "咔当"一声摆好,说:
  "来,老爹,喝一盅吧!"
  一边喝,狗獾还会一边讲有趣的故事给老爹听,唱歌给老爹听。老爹的心情好起来,觉得这世间似乎大了一二
  圈似的。

  2

  这是发生在一个皑皑白雪的晚上的事情。
  还是像往常一样,熄灯之前,"咔当"一声,狗獾把酒杯摆了上来。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从外面响起了一个声
  音:
  "请再来一盘!"
  还剩下一位顾客。
  "呀,真是太对不起了。"
  老爹这样一说,细细眺望,是一位女顾客。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披着一条毛毯披肩,像雪的影子一样,悄无声
  息地坐在那里。这个时候了,而且还是一个女人,坐在杂烩车摊儿上,让人不能不多少觉得有点蹊跷。
  "喂,"老爹招呼道。
  她抬起了头,浅浅一笑,露出了两个酒窝。还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这时,老爹却怔在那里了。不知为什么,
  女孩这张脸有点像美代。老爹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孩,心底里,却在暗暗地数着美代已经死去了多少年。
  "要是还活着,该是16岁了。"
  这么一想,再定睛望过去,毛毯披肩下面的女孩恰好是16岁左右。
  "你从什么地方来的啊?"
  老爹战战兢兢地问。
  "翻山过来的。"
  女孩用清脆的声音回答道。
  这叫老爹惊诧不已。这满天大雪中,要想翻过一座山可不是一件儿戏。就是一个男人,也要爬上一整天!
  "真的吗?山对面是野泽村啊,是从那里来的吗?"
  老爹又叮问了一遍。
  "是的,我是从野泽村来的。"
  女孩答道。
  "为什么从那么老远的地方赶来?"
  女孩浅浅一笑,说:
  "想吃雪窗的杂烩啊。"
  "哎呀,这可太辛苦你了……"
  老爹乐坏了,不禁喜笑颜开。
  "这么说,你是野泽村的人了?"
  女孩什么也没有回答,眯起眼睛笑了。越看,老爹越觉得她长得像美代。
  而在这个时候,狗獾一直一动不动地坐在车摊儿里面。蓦地,它的直觉对它说:啊呀,莫非说这是一个雪女?
  这样说起来,还真是的,女孩除了脸颊上泛出一丝淡淡的桃红色之外,白极了。狗獾回忆起以前在山里遭遇雪
  女的情景。
  狗獾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有一次,看到一双雪白的赤脚从洞前"嗖"地一掠而过。当时它正和妈妈趴在洞里,
  它连想也没想,就要把脑袋伸出洞外,"嘘--"却被妈妈制止了。
  "那是雪女的脚啊,绝对不能出去!要是被雪女逮住了,最后会把你冻僵的!"
  因为被妈妈拦住了,所以狗獾只看到了雪女的一双脚。不知为什么,它把那个时候的那双赤脚,和面前这个女
  孩的这张脸联系到了一起。狗獾"咚咚"地敲打老爹的后背,压低声音耳语道:
  "老爹,这是个雪女啊。要是被雪女逮住,会被冻僵的啊!"
  可是,老爹连头也不回,只是高兴地看着女孩津津有味地吃着杂烩。吃光了杂烩,女孩站了起来。
  "要回家了吗?"
  老爹恋恋不舍地凝视着女孩。
  女孩说:
  "我还会再来。"
  "噢噢,是吗,还会再来?"
  老爹连连点头。
  "回家路上小心点,可别感冒了。再来哟!"
  冲着披着毛毯披肩的女孩的背影,再来哟,再来哟,老爹不知道喊了多少遍。狗獾在他后头轻轻地捅了他的脊
  梁一下:
  "老爹,那是雪女呀,是的呀。"
  老爹转过身来,欢欣地这样说道:
  "不,那是美代哟。"
  "什么?"
  "和我女儿美代长得一模一样哟。那对酒窝的地方,那眯眼睛的样子,还有,大约摸年龄也差不多。"
  这时,老爹才突然注意到,眼前搁着一个小小的、白色的东西。咦?老爹拿起来一看,是手套,雪白雪白的,
  安哥拉的手套。可是却只有一只--
  "哎呀,忘了东西啦!"老爹喊出了声。
  "什么什么?"
  狗獾把手套上下了打量了一遍,赞不绝口地叫道:
  "这不是安哥拉兔的皮吗,这可是好东西啊。"
  然后,脸上呈现出一副深思熟虑的表情,这样说道:
  "这么说来,那是个人啦。雪女是不戴手套的啊。那个人还会再来的,把这么好的手套忘在这里,不会不来的
  。"
  "是吗?"
  老爹欢欣地笑了,把手套塞到了怀里。


  然而,等了不知有多少天,披毛毯披肩的女孩始终没有出现。
  "今天又没来。"
  "今天又没来。"
  每天晚上,老爹都这样耷拉着脑袋嘟囔道。
  十天、二十天过去了。
  雪上又积了一层雪,已是冰冻三尺了。来雪窗的顾客都吐着白色的哈气,说:"老爹,好冷啊!"
  "是啊是啊,好冷啊。"
  老爹随声应和着,却不是把顾客要的萝卜和芋头弄错,就是心不在焉地把酱汤打翻在地。而且,还总是神情恍
  惚地眺望着远方的山。
  一天晚上,老爹对狗獾说:
  "去野泽村走一趟,怎么样?"
  "什么?这冰天雪地的,怎么去……"
  "拉上车摊儿,翻山过去噢。做生意,常常换换地方才有意思嘛。"
  听了这话,狗獾沉着脸把头转向了一边:
  "老爹,你就是不说,我也明白呀。你是要去找那个孩子啊!"
  老爹把手伸进了怀里。
  "啊啊,那孩子的一只手很凉吧?"
  老爹在自言自语。
  "可山里是寒风剌骨啊。"
  "不碍事。围上厚厚的围巾不就得了。"
  "可山里什么妖怪没有啊,鬼呀,天狗呀,额上长着一只眼的妖怪呀……"
  "不碍事。我有比别人大一倍的胆量。"
  "是吗,既然是这样,那我就跟随您一起去吧。"
  狗獾像个忠实的仆人似地点点头。

  3

  翌日,是一个阴沉沉的雪天,老爹和狗獾拉着雪窗那架"嘎吱嘎吱"作响的车摊儿,出发了。
  通往野泽村的路,陡峭难行。
  尽管在白天,还有公共汽车与人的行迹,可到了夜里,这一带则是一片怕人的死寂。又是雪埋山道,比想像的
  要难走得多,狗獾已经滑了三跤了。
  "老爹,还、还有多远?"
  车摊儿后面,传来了狗獾那可怜巴巴的声音。
  "早哪早哪,还早着哪!"
  老爹慢悠悠地答道。这么说,还没有到天狗住的森林,还没翻过额上长眼的妖怪出没的险峻的山顶哪。北风呼
  啸,细碎的雪粒"嗖嗖"地迎风飞舞。
  "点上灯吧!"
  老爹点燃了车摊儿的那盏灯。顿时,小小的、四角形的光,映亮了风雪迷漫的夜路。布帘的影子在灯光中轻轻
  摇晃。
  狗獾一下子变得神采飞扬起来:
  "啊,灯一亮,心情就变得轻松多了,仿佛来了顾客似的。"
  可就在这时,背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雪窗--
  狗獾吃了一惊,耸耳细辨,唔?大概是听错了吧。可这次又有谁在前面呼唤开了。
  --雪窗--
  老爹也止住了脚步,他想,是心理作用吧。这么昏天黑地的大山里,不可能有顾客来啊!虽说这样,两人还是
  把车摊儿停住了,向四下张望。"嗖--",突然风声大作,一个细微的声音,从前面、后面、左面、右面,扑天
  盖地地涌了过来。
  --雪窗、雪窗、雪--窗--
  "哎--"
  老爹不由地大声地答应道。
  喊声刹那间停止了。
  谁也没有。惟有一片片形状各异的树木,银装素裹地默立在那里。
  狗獾不禁啧啧称奇:
  "老爹,这是树精的恶作剧啊!我们就假装没听见,一直往前走吧。"
  嘎吱嘎吱,雪窗又动了起来。
  一边拉车,老爹一边想,方才的呼唤声好像是美代的声音啊。
  美代6岁那年,因病夭折了。恰好是十年前,也是这样一个严冬的夜晚,自己背着高烧烧得像火炭一样的美代
  ,翻过了山顶。
  那是一个满月之夜。老爹飞快地穿过了天狗的森林,翻过了额上长眼的妖怪出没的山顶。深更,终于赶到了野
  泽村医生的家门口。可背上的美代早已浑身冰凉了。
  那时,老爹不禁暗自思忖道:
  美代的灵魂,究竟是在那段路上飞走的呢?要是现在立即就往回返,说不定能在山顶上找回正在嘤嘤抽泣的美
  代的灵魂吧?
  即使是在十年后的今天,老爹还依然是这样想。所以,那天晚上,当那个披着毛毯披肩的女孩从山上下来时,
  他惊愕得简直是目瞪口呆了。
  "真是太像美代了!"
  老爹把一只手插到了怀里,抚摸着那只手套。
  "东风西风,南风北风。"
  狗獾在后面唱起了歌。嗨哟嗨哟,老爹也合上了拍子。
  总算是走进了森林。车摊儿的灯光,忽明忽暗地闪闪烁烁。突然,头顶上响起了一个尖锐的声音:
  "雪窗店家,萝卜煮好了吗?"
  老爹吓了一跳,把车子停住了。
  "谁呀?"
  狗獾朝上看去。天狗那黑呼呼的影子就在旁边的树顶上,鼻子伸得长长的。它晃悠着两只爪子,又一次嘲笑道
  :
  "萝卜煮好了吗?"
  说完,它一边嘎嘎大笑,一边就像蝙蝠一样,窜到了另外一根树枝上。这可把狗獾气坏了,噘着嘴,满脸怒形
  于色。树上不去,就学着大人的模样把脸往边上一扭:
  "真受不了这样的家伙嘲笑!老爹,就装作没听见,一直往前走!"
  它说。
  雪窗又动了起来。后面传来了天狗的大笑声。


  车摊儿抵达了山顶。
  就在这时,面前一哄窜出了一大群黑影子,"呼"地排成一列,孩子游戏似地张开双臂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接着,便异口同声地喊道:
  "雪窗店家,给点好吃的尝尝!"
  一个个惟有眼睛闪闪发亮。
  "不给点好吃的尝尝,别想过去!"
  听上去,还是孩子的声音。老爹举目细辨,只见它们一个个全穿着一模一样的短裤衩,头上长着一对犄角。
  "是鬼呀!"
  狗獾轻声嘀咕道。
  "……可、可还是一群小崽子啊。哄哄它们,让我们过去吧!"
  老爹点点头,用温柔的声音说:
  "真不巧,今天夜里我们是在搬家啊,什么吃的也没有。"
  小鬼们齐声问道:
  "是真的吗?"
  老爹打开了锅盖,答道:
  "是是,是真的啊。我说的不错吧,是空的啊!"
  接着老爹,狗獾拿更温柔的声音说道:
  "以后,到野泽村来吃吧。"
  想不到,小鬼们却一起伸出了一只手,说:
  "既然是那样,给我们餐券!"
  "好哇好哇。"狗獾连连点头。随后趁这群小鬼不注意,捡了十来片矮竹的叶子,发给它们:
  "喏,餐券。拿上它到野泽村来,一盘杂烩免费。"
  哇,小鬼们兴奋地炸开了锅。
  老爹开心地望着它们。
  美代小时候,也拿树叶玩过。一闭上眼,美代玩过的各种各样的树叶,就会漫天匝地地飘来。
  当过家家玩儿的盘子的树叶、当纸牌的树叶、当船的树叶,还有被当成雪兔耳朵的树叶--

  丁丁当当小山的小兔
  为何耳朵那么长
  溜进妈妈的菜园子时
  吃了矮竹的叶香榧的叶
  耳朵才会那么长

  传来了曾经唱给美代听的童谣。不过,这回是小鬼们唱着同样的歌,走远了。

  丁丁当当小山的小兔
  为何眼睛那么红
  溜进妈妈的菜园子时
  吃了红树的果实
  眼睛才会那么红

  "幸亏碰上的是小鬼。要是换了它们的父母,可就没这么容易脱身啦。"
  狗獾一个人念叨着。
  老爹点点头,又拉起了车。
  "你不冷吗?"
  一边腾出一只手正围巾,老爹一边问。
  狗獾精神抖擞地回答:
  "一点也不冷!"
  往年这样的数九寒天,狗獾早就钻进洞里冬眠了。可今年,不知是因为每天晚上喝一盅的缘故,还是生意太有
  意思了,反正既不觉得冷也不觉得困。
  翻过山顶,就渐渐是下坡路了。
  "不远啦!"
  老爹正在这样激励狗獾,"啪叽",一个冰凉的雪球砸到了他的脸上。天哦,从边上闪出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家
  伙来。
  "妈呀,额上长一只眼的妖怪!"
  狗獾惊叫道。老爹背上也窜出一股寒气,两手捂住脸,不由地往边上躲去。
  就是在这一刹那,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车子脱手而去,它竟顺着雪坡朝山下滚去了。灯还亮着,它就那样
  咕碌咕碌地滚了下去。
  "等等!"
  老爹和狗獾从后面追了上去。可顺势而下的车摊儿,比雪橇、比马还要快。
  "嗨--,雪窗--"
  "雪窗--"
  雪窗那四角形的灯,眼瞅着越来越小,远去了。
  做生意可离不开它啊!
  老爹发疯一样地狂奔。奔啊奔啊,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莫非说刚才那个家伙,真是额上长一只眼的妖怪?
  "老爹,没用了,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了。"
  狗獾在后头气喘吁吁地说。扭头一看,狗獾蹲在地上,只有尾巴还在吧嗒吧嗒地摆动。老爹也是累得精疲力尽
  了,死心了,走了起来。
  "到了山底下,总会有办法的。"
  老爹轻轻叹了口气。说是这样说,车摊儿肯定是摔坏了,七零八落了。
  "真是的。野猪似的,突然就冲了出去!"
  老爹和狗獾一起,踉踉跄跄地朝山下走去。

  4

  山脚下,雪窗孤零零地停在了野泽村的村口,仿佛是一只异色瓢虫。
  "在那!在那!"
  两人奔起来。
  视野中,雪窗的灯光渐渐变大了。桔黄色的灯光,从四方形的窗口透射出来,帘子呼啦啦地摇晃着。
  "谢天谢地,车摊儿没摔坏。"
  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车摊里有一个人影,还冒出了煮杂烩的热气。
  是呀,雪窗在开店迎客。没错,没错……
  可是这不可能啊?
  老爹一边眨眼,一边朝山下跑,小心翼翼地跑到了它的近前。
  一看,天呀,车推儿里站着的竟然是那个披着毛毯披肩的--对,就是长得酷似美代的那个女孩,笑吟吟地望着
  自己。锅里煮的是满满一下子杂烩。
  "欢迎光临。"
  响起了女孩那明快的声音。
  "啊、你……什么时候……"
  老爹的胸膛一下子灼烧起来。也说不出为什么,却几乎激动得热泪盈眶了。
  "你、你做给我们吃?"
  老爹和狗獾连忙坐到了椅子上。
  "啊哈,偶尔当一次顾客,倒也不错咧!"
  老爹朝锅里探过去:
  "那么,就来一盘吧。"
  女孩点点头,盛了一盘子萝卜、魔芋。
  "其实啊,我是来还你手套的。"
  老爹迫不及待地从怀里掏出了手套。女孩开心地笑了:
  "翻山越岭,就是为了特意来还我手套!"
  她把手套戴到了左手上。右手,右手当然戴了一只手套啦。然后,她兴奋异常地说:"这是一副魔手套啊!戴
  上它,右手能做出叫人垂涎欲滴的杂烩;而左手呢,能招集来许许多多的客人。"
  女孩把左手举得高高的,冲着四面八方挥舞道:来呀来呀!
  怎么样呢?
  虽说是在深更半夜,人们却真的成群结队地从四面八方赶来了!有戴帽子的人,有穿西装的人,有穿着靴子、
  工作服的人,还有骑自行车的人,还有小孩。简直就像是节日的晚上,人流不断。吃完杂烩,搁下钱,便回家
  去了。
  老爹和狗獾呆若木鸡,只是睡眼惺忪地瞧着这番光景。
  "来吧,好吃的杂烩,雪窗的杂烩……"
  女孩那清脆的声音,在这一带回荡着。雪窗的灯光,一个晚上也没有熄灭。

  5

  第二天早上,巡查在野泽村的村口,发现了一个小小的车摊儿。它停在那里,店主模样的男人和一头狗獾,躺
  在长椅上呼呼大睡。
  "喂,起来!"
  巡查把两个人摇醒了。
  老爹蓦地仰起脸,找起那个女孩来。
  可女孩早已无影无踪了。面前堆着的钱,多得简直是让人目瞪口呆。
  "这、这是、这是昨天晚上营业额啊!"
  老爹睁圆了眼睛。
  巡查带着一种奚落的口气说道:"昨天晚上,生意相当兴隆啊。"
  "嗯。"
  "累了吧,所以就打了一个盹儿。不过,可差点就冻僵了呀!"
  "嗯。"
  老爹搔着脑袋想,那女孩果然是美代哩。
  老爹的胸口一下子暖和起来。肯定是,他一个人点了好几次头。



ps,看完这个,莫名其妙想起罗森的萝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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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咔咔咔

2003-11-01 12:28 A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金莹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北海道夏
会员

一直也想买一本安房直子的书,想要纸张制品的触感啊5555555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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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能忘记渴望
岁月长
衣裳薄

2003-11-01 01:13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北海道夏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柴郡猫
资深会员

果然很有安房直子山里故事的味道

有妖怪有善解人意的动物很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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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

2003-11-01 02:20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柴郡猫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柴郡猫
资深会员
安房直子的美丽世界

有时候想
她其实满环保的

那些动物都和人一样平等
住在山里的善良的人们都仿佛有着透亮的眼睛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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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

由 柴郡猫 最后编辑于 2003-11-03 05:26 PM

2003-11-02 05:04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柴郡猫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金莹
会员

对的
从来不杀不吃野生小动物
到是常常和野生小动物一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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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11-02 07:22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金莹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柴郡猫
资深会员

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的
后来被爸爸拖出去了
结果现在居然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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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

2003-11-03 05:27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柴郡猫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小村村
资深会员

钱钱
我渴望遇见那个女孩子
缺钱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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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11-06 03:17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小村村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小村村
资深会员

她很善良的
悲伤都是淡淡的
快乐都是纯纯的

是个很善解人意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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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11-06 03:28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小村村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沙沙贝儿
会员

那天下午在20楼高处的工作室无事可做看安房直子的书
看到那些可爱的动物与人和睦相处
很喜欢那个野猪的故事,它们的酱萝卜,白蒸气蒸发出的梦幻
安房直子像紫丁香一样的,是雨里的紫丁香

__________________
沙沙是一个象声词。

2003-11-14 12:39 A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沙沙贝儿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金莹
会员

我一开始看酱萝卜的故事的时候没觉得啥
现在想想,这个带劲阿!特别是在大冬天!哈有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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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11-14 10:31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金莹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小村村
资深会员

猫姐姐.兔子姐姐
安房直子的书在哪里能买得到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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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11-15 02:30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小村村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柴郡猫
资深会员

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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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

2003-11-15 03:58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柴郡猫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柴郡猫
资深会员

http://www.hongniba.com.cn/club/clubintro.htm

开玩笑的

这里可以买到的
沙沙姐帮我们邮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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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

2003-11-15 04:00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柴郡猫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小村村
资深会员

在六里屯亚
呵呵
我直接去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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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11-15 04:17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小村村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柴郡猫
资深会员
蓝色的花(转贴)

后街有家小小的伞店。
那儿挂着个大招牌:“修理伞”。
下了长时间的雨,今天终于停止,全镇的坏伞,都集中到这里来了。
顾客们都这样说:
“请赶紧给修好吧,因为不知什么时候还要下雨。”
于是,伞店老板象埋在山一样高的伞堆里,从早晨起,就一个劲地干活儿。
这位伞店老板,虽然还是青年,但却有出色的本领,到晚上,这么多的伞全部修好,归还了伞主。这样,他的手头留下了平时没有的好多钱,有往常的三倍。
他特大欢喜地想:
“马上修理房顶吧。还有,给窗户挂上新窗帘吧。”
在独自生活的二楼窗户上,挂起雪白的窗帘,是他渴望已久的事。
“还有,买一盒油画颜料和新的吉他,还有……”
啊,想要的东西还有好多好多。


第二天,伞店老板到镇里去买窗帘、油画颜料和新吉他。
天上下着细细的雨。
到镇上,有相当一段路程。可是,伞店老板的心胸,被欢喜塞得快要破了。
“先去请求修理房顶,再到百货商店去吧……”
伞店老板在心里早就决定好了。于是,他“吧嗒吧嗒”目不旁视地走。


在到达城镇以前,最后一个拐角的地方,有个低矮的篱笆。到了这儿,伞店老板看见一个小小的女孩子,靠着篱笆,孤零零地站

在那里。走过去,伞店老板站住了。
女孩穿着浅蓝色衣服,而且也没打伞,呆呆地瞧着远方。伞店老板把女孩容进自己的大黑雨伞里。
“你在干吗哪?”伞店老板问。
女孩仰脸看伞店老板。她皮肤有点白,有着特别大的眼睛。
“是没有伞吗?”
女孩点点头。短发松散地摇动。
“是你没有伞吗?”
伞店老板再一次问。
女孩又点点头。
“那,可真不行。”
这位伞店老板,一提起伞的事,比谁都加倍热心。
“即使是小孩,也必须有自己的伞哪。”
这时,伞店老板重新想起,今天,自己的钱包十分沉重。他心情快乐地说:
“喏,小姑娘,我给你做一把新雨伞吧。”
女孩高兴地笑了,然后说了一句:“谢谢。”
“我现在要到镇里去。我们一块儿去选你伞上用的布吧。”
这样,高个子青年,和小小的、小小的女孩,一起打着大布雨伞到镇上去了。
雨还在下。
伞店老板和女孩,在百货商店换了好几次自动扶梯,才来到卖布料的地方。
柜台上,满满的布料象波浪似地摆着。
女孩在那里选择了蓝色的布。
女孩指点的那块布,价钱特别高,有白窗帘的三倍!但是,伞店老板却高兴地买下了它。他认为,这能做成一把好伞。
后来,伞店老板和女孩到屋顶去,在大旱伞底下的白桌子那儿,喝了冰激凌苏打水。
“伞做好,就送给你。你家在那儿?”伞店老板问。
“那边就行。”
“那边?”
“刚才的拐角地方。”
“那,明天早晨,我就到那边。”
俩人约好了。


伞店老板和女孩,在拐角的篱笆那儿分了手。
伞店老板比来的时候走得更急。
他想:“快点儿回去,做一把上等的伞吧。”
他把修理房顶和买白窗帘、油画颜料、吉他的事,全都忘光了。
那天晚上,伞店老板直到很晚,精心地做伞,到深夜,才做成了蓝蓝的、蓝蓝的雨伞。在散乱的工作场地上,他撑开小伞看。
“论样子,论布的贴法,都极其漂亮。”
尽管如此,他还觉得那女孩选择的蓝色,够多漂亮呵。
那象是有一天海的颜色,又象是雨晴后蓝天的颜色。
同时,一进入这撑开的伞中心情就变得奇怪,仿佛整个身子钻进了一个小蓝房顶的屋子里。
“多么了不起的伞哪1”
青年说着,心想,自己的本领有多么了不起啊。
第二天早晨,伞店老板在拐角处会见了穿浅蓝色衣服的女孩。
“做好啦。”
伞店老板打开蓝伞,递给女孩。雨在绷得紧紧的伞上,发出好听的声音。
“象大海的颜色啊。”
女孩说。
“嗯。我也这么想。”
“打着这把伞,好像在蓝色房顶的家里。”
“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伞店老板完全高兴了。但是,蓝色房顶的家太小,不能两个人一起进去。
于是,伞店老板敲着家的门说:
“小姑娘,你在家里干什么哪?”
……啊,多么了不起的伞哪!
在细细的、细细的雨中。



从那天起,发生了奇异的事情。
回到伞店,许多女孩子站在店前,等着老板。
“啊,是修理吗?”
伞店老板和蔼可亲地说。
“不。”一个人说。
“老板先生,我想要新的伞。”
“新的伞?”
“嗯,请给我做蓝色的雨伞吧。”
“我也是。”
“我也是。”
“我也是。”
……
伞店老板过于吃惊,暂时说不出话来。
“请给特急地做蓝色雨伞吧!”
这是全体顾客的订货。
于是,伞店老板又到镇上去,买了许多蓝布和伞的材料。
接着,从那天晚上开始,他坐在工作场地里,连睡觉的工夫都没有。因为,要求订蓝色雨伞的顾客,一个劲不断地赶来。
这么一来,不到十天,伞店老板成了非常有钱的人了。
不久,全镇的女孩都打上了蓝色的雨伞。
一天,报纸的一角,登着这样的记事:
“今年流行的伞,无论怎么说也是蓝色。奇怪的是,在后街小小的伞店订做的特别流行。”
读到这个,又有更多的女孩涌向伞店。
顾客们进不去小店,塞满街上,队伍拐了好几个弯儿,一直延伸到城镇一带。
这些人中,偶然也有人请求修理伞的,但伞店老板目不旁视地干活儿,是谁交给他的伞,他也记不太清楚。
一天,伞店老板叫来镇里的油漆匠,重新写了店的招牌。新招牌上,是这样写的:
承做蓝色雨伞。谢绝修理。
不时,有先前请求过修伞的顾客来取伞,但,伞店老板对坏了的伞一把也没修理。
“因为太忙了嘛。”
这是每一次伞店老板的辩解。伞店老板对折了骨架、开了窟窿得伞,已经连看都不愿看了。
不知什么时候,伞店的房顶完全变成了新的,二楼窗户上,挂了镶花边的窗帘。另外,房间角落里,也爱护地放着油画颜料和栗色的吉他。
尽管那样,做蓝色雨伞的订货,仍然接连不断地涌来。
一天,又来了一位催促修理伞的顾客。
“啊,是修理吗?因为太忙了,请再等两伞天吧。”
伞店老板连顾客的脸也不看地说。
过了十天。
报纸上登着这样的广告:
下雨的日子,请打淡黄色的伞吧。 XX百货商店
这么一来,怎样了呢?从那天起,定做蓝伞的,眼看着减少了。
人们争先恐后地涌向百货商店的雨伞柜台。
没过几天,这一回,全镇的女孩子,都打起再百货商店买的淡黄色雨伞来了。
没有一个顾客再到后街小小的伞店来。只有伞店老板在招牌、房顶、窗帘全新的伞店里呆呆地坐着。
今天,也下着细细的雨。



一天,店里来了一位被雨淋湿了的小顾客。
“您好!”
“唔——是谁呢?”
伞店老板歪起脖子。
“我的伞修好了吗?”
伞店老板不住地打量顾客。穿天蓝色衣服的小小女孩子……似乎在哪儿建国……大眼睛,短头发……
“呀,上次的小姑娘!”
伞店老板终于想了起来。可是,他想不出这孩子什么时候把伞交给了他。
“上次的雨伞,骨架子折了,我很早以前就来求过您的。”
女孩说。
伞店老板急忙在工作场地里找。接着,他发现上次的蓝雨伞,折了骨架,被扔在角落里。
女孩眼睛露出十分悲哀的样子。
“对不起。”
伞店老板说。
“明天能修好吗?”
“啊,一定的。明天早晨给你送去,到那儿。”
伞店老板和女孩约好了。
当天晚上,伞店老板认真仔细地修好女孩的坏伞。想起来,那是他第一把真心诚意做的雨伞。
从那以后,自己曾经什么也不想地做了多少伞呢……于是,不想大海的颜色、也不想天空颜色的普通蓝色雨伞,曾怎样地充满了城镇呢?伞店老板有点悚然了。


第二天早晨,伞店老板挟着那把伞走出店门。
一会儿,在拐角那儿,看见了女孩浅蓝色的衣服。
伞店老板在雨中一溜烟地跑起来了。
可是,靠近一看,篱笆那里,谁也没有。
错看成蓝色衣服的是花。拐角的矮篱笆那儿,不知什么时候,有一棵绣球花,开得象天蓝色一样,在雨中淋着。

(The End)

原来是由小卷同学贴的
谢谢小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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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

2003-12-11 01:53 A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柴郡猫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小村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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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姐姐最近在整理版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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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12-11 04:20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小村村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柴郡猫
资深会员
没错

这样看起来方便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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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

2003-12-11 10:07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柴郡猫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柴郡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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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蒿原野的风

艾蒿原野的风


  艾蒿原野,是茜草山半山腰的一片半开阔地。象它的名字所说的一样,春天长满了艾蒿。
  风一吹,那些艾蒿就摇曳起来,白色的叶背格外亮眼,还唱起了这样的歌:

  一听到这歌声,山兔就再也呆不住了,还有那些特别喜欢艾蒿丸子的大山里的孩子们。
  搞上满满一篮子艾蒿的嫩芽,带回家,家家都会做艾蒿的丸子给他们吃。吃艾蒿丸子时,再蘸点甜豆沙,身子里会有一种春天来临的感觉。
  这天,一共有四个孩子,拎着篮子,往艾蒿原野走去。
  按照年龄的大小,依次是:
  八岁的旅馆老板的女儿美代子。
  她七岁的妹妹纪代子。
  纪代子的伙伴、也是七岁的山顶土特产店老板的儿子的武志。
  最小的,是茶店老板的儿子太郎,四岁。
  四个孩子互相招呼着,一起向艾蒿原野出发了。
  因为事先打了招呼,爸爸妈妈们也就格外放心。再说,年龄最大的美代子,是一个非常能干的孩子,她不仅个子高,脑子也聪明。
  和美代子一起,没事!他们的爸爸妈妈放心地出门工作去了。直到傍晚,他们才发现孩子们一个也没有回来。
  最先叫起来的,是最小的太郎的妈妈。茶店的老板娘跑到土特产店门口问道:
  “武志回来了吗?”
  啊?正在忙碌的土特产店的老板娘一愣,往屋里的挂钟上瞅了一眼。
  “怪了。”
  她说。已经五点了。
  “中午就走了啊……”
  怎么这么晚还没有回来,武志的妈妈一边说,一边奔出店外。“旅馆那边……”两人想起了了旅馆的小姐妹两。
  “去问问吧。”
  太郎的妈妈跑了起来。武志的妈妈在后面紧追。
  这是春天的一个略带暖意的黄昏。因为放心不下,两位妈妈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急急忙忙地沿着山路朝下跑。跑到小旅馆时,它门口都已经点上灯了。
  武志的妈妈大声招呼道:
  “孩子们回来了吗?”
  说完,武志妈妈嘀咕了一句,好象还没有回来。说是旅馆,其实不过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房子。要是两个孩子回来了,早就听到她们的声音了。
  果然,从里头传来了声音:
  “还没回来。”
  旅馆的老板娘在围裙上擦擦手,出来了。
  “那么,四个人都还……”
  太郎的妈妈与武志的妈妈互相看了一眼,点点头。这才稍微放了点心。
  “孩子们凑到一起,就玩疯了。”
  “是呀是呀,一大帮人在艾蒿原野上玩得忘了时间。”
  “马上就回来了,在这儿等一会儿吧。”
  旅馆的老板娘劝道。太郎的妈妈和武志的妈妈在门口坐下了。三个人闲聊起来。
  等到再往外面一瞅,圆圆的月亮都出来了,是一轮鲜黄的月亮。
  “不对头啊。”
  茶店的老板娘站了起来。
  “再怎么疯,也不会玩到这么晚啊……”
  另外两个人也点头称是。然后,她们就站了起来,排成一列,匆匆地向艾蒿原野走去。
  月光照亮了山路。夜晚的山野气息迎面而来,那是睡着了的花的气味,是屏住气息的嫩叶气味,还有一股淡淡的烟味,像是谁忘记把篝火熄灭了。三个人什么都顾不上说了,脚步声显得格外响亮。
  肯定遇上什么了。
  三人不再怀疑。
  “要是碰上熊就糟了。”
  走在最前头的武志的妈妈自言自语地说。
  “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旅馆的老板娘生气似的说。太郎的妈妈有一句话也不说。三个人开始小跑起来。
  山道不陡,弯弯曲曲的。开满樱花的枝头在风中抖动着。一边跑,太郎的妈妈一边在心里喊着,太郎、太郎。想想看,太郎才四岁啊,不该和那些大孩子跑那么远啊……要是在平常,这是正在关了店门的家中,一边笑,一边在灯下吃着晚饭哪……
  鼻子一酸,太郎妈妈的眼泪落了下来。
  三位妈妈沿着窄窄的山道,一直往下跑。
  艾蒿原野近了,她们反而不安起来。要是孩子们还在那里,这时应该听到他们的声音了。哭也好,笑也好,总该有个声音证明他们还活着吧……可是,没有一点声音。
  奇怪啊,旅馆的老板娘咕哝了一句。
  就这样,三个人终于来到了艾蒿原野。
  “武志!”
  突然,武志的妈妈发出了笛子一样的声音,冲着原野喊道。接着,另外两位妈妈也喊起自己孩子的名字来,但艾蒿原野上连个孩子的影子也没有。
  艾蒿原野上洒满了清冷的月光。她们止住呼吸,朝四下望去。
  一个人突然喊道:
  “那边……”
  朝她指的方向看去,原野的正中,有几个小东西闪闪发光。
  “那不是篮子吗?”
  是篮子。孩子们的篮子扔在地上。对面还有四个白色的小东西在静静地晃动。
  “是她们吗?”
  旅馆老板娘嘟哝着。但谁也没有理她,不管怎么说,孩子们也不会变得那么小啊。过去看看再说。三个人又跑了起来。她们三个人的心都快要碎了,痛得根本无法形容。这时候,连明亮的月光都觉得令人不快,吹到脸上的风都令人觉得讨厌。
  三个人一起跑到艾蒿原野的中央。
  不约而同地呆住了。
  然后惊叫起来:
  “兔子!”
  趴在装满艾蒿的篮子对面的小东西,竟是四肢一动不动的小兔子。四只小兔子崽儿,睡着了。它们睡觉的地方与篮子之间,笔直地躺着一根长绳子。
  绿色的绳子。
  一看到那根绿色的用草藤边的绳子,旅馆的老板娘就叫了起来:
  “我明白了!这下我可明白了!”
  山里土生土长的人,没有不知道艾蒿原野的这个传说的。
  “对了,过去听老奶奶说过,刮西风的日子,到艾蒿原野的孩子就会上兔子的当。一上当,孩子们就会变成了兔子。但我没想到这竟是真的!”
  旅馆老板娘向兔子跑去。
  “美代子!美代子!”
  她叫道。
  随后,三位妈妈就叫四只兔子快醒来。有的摸背,有的摇晃,还对着他们的耳朵一遍又一遍喊著名字,但兔子们就是不醒,连耳朵也不动一下。
  “这下可糟了。“
  武志的妈妈叹了口气。
  “就把这些兔子抱回家去吗?”
  太郎妈妈自言自语地说。
  旅馆老板娘摇摇头:
  “不行不行,肯定有什么办法。”
  她一直在琢磨那条绳子。呼呼大睡地兔子边上,笔直地放着一条绳子是什么意思呢?这是一个谜。似乎是这根绿绳子把孩子们变成兔子的。孩子们要重新变成人的孩子,似乎也要靠这根上呢工资。她捡起那根缀着莲花的绳子,想呀想,突然想起来了。
  “是用它来跳绳的吧……”
  是啊,美代子和纪代子最喜欢跳绳了。两个女孩子说玩跳绳,“跳着,跳着,就变成了兔子……”
  一听这话,另外两位妈妈连连点头。沐浴着月光,站在艾蒿原野上,却怎么也不肯相信这竟是真的。
  “孩子们从这边向那边跳,变成了兔子。这次如果从那边往这边跳,不就变成了人了吗?”
  两个人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武志的妈妈和太郎的妈妈马上就扯起了绳子,美代子的妈妈唱道:

  兔子兔子睁开眼
  兔子兔子快跳绳
  绿色的绳子摇了起来
  兔子兔子睁开眼
  兔子兔子快跳绳
  月亮在轻轻摇晃吧
  天在转了吧

  歌声渐渐变大,变得有力起来了。三位妈妈异口同声地连续唱了下去。
  就这样,也不知唱了多久,一只兔子突然醒了过来。它腾地直起身,静静地听着歌唱。接着,它就在原地“扑蹬扑蹬”地跳开了。妈妈们的歌声更响亮了,绳子也挥得更起劲了。
  来吧,跳吧。来呀,跳吧。
  绳子在兔子的眼前一次次掠过.
  就在这时,第二只兔子睁开了眼睛.随后,第三只和第四只兔子也醒了过来。
  快点快点来吧,妈妈们嚷道,快点来跳绳吧。快点变成我们的孩子吧……
  最大的、似乎是美代子的那只兔子终于钻到圆环中开始跳起绳来。

  兔子兔子
  睁开眼吧
  快跳绳吧

  妈妈们用心地唱着。
  在那个慢慢转动的圆环中,小兔子在想些什么哪?小兔子美代子那天真烂漫的眼睛一直望着遥远的星空。它正好跳完了一支歌。歌声一落,它就跳出了绳外:
  “啊,我累了。”它叫道。
  这时小兔子已经变成了人的模样,成了一个小女孩。
  “美代子!”
  终于有一个孩子获救了。
  妈妈们来了干劲,又接着摇起绳来。
  一遍一遍摇绳,唱着同样的歌。
  美代子之后,依次钻进绳环里的是武志、纪代子和太郎。
  太郎只有四岁,妈妈们一直担心它跳不好,但因为它是一只小兔子,反而比那些大孩子们跳得好些。只有太郎的妈妈一个人紧张地不得了。她闭上眼,祈祷似地唱起来。唱完睁眼一看,只见太郎坐在草地上——毫无疑问,一个人类的孩子正坐在地上看着星空。
  就这样,四个孩子从艾蒿原野上兔子的咒语中解脱出来了。三个大人和四个孩子排成一队,默默无语地回家去了。
  “妈妈,艾蒿原野上的兔子真了不起。”
  第二天,美代子嘟哝了一句。妹妹从边上插嘴说:“可不是嘛,真了不起。歌也唱得好,舞也跳得好,菜也做得好。”
  “菜?”妈妈吃了一惊。
  美代子点点头,把昨天的事情讲了里遍。

  昨天,四个孩子排成一队朝艾蒿原野走去。风不大,是个大好天。
  “艾蒿原野的艾蒿在叫哪。”
  走在最前头的美代子说。
  走在最后的纪代子学着说:艾蒿在叫哪。
  “能听到那种声音吗?”
  武志站住了,竖起了耳朵。嘿,真的听到了沙沙声。西风中,真的有一个声音在喊:

  风吹过艾蒿原野
  是吃艾蒿的时候了~~
  是看莲花的时候呢~~~

  “真的。”
  武志点点头。但是不对啊。
  这歌声比艾蒿原野近得多,而且声音很怪,象是汽车的破喇叭发出的声音。声音一点点变大了。当它们从樱树林的小道上露出来的时候,孩子们简直吃了一惊。
  什么?兔子?
  两只兔子脖子上系着绿领巾,站在那里。
  它们象是在做电车游戏,捏着两根绳子,一个是驾驶员,一个是车长。它们的歌声停止了,冲着四个孩子问:“你们到什么地方去啊?”
  孩子们一时慌了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美代子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到艾蒿原野去采艾蒿。“
  后面那只兔子说:“跟我们一样啊。”它又说:“坐电车吗?”
  电车的绳子是草藤结的,上面露出点点莲花。
  “坐电车快吗?”最小的太郎问。
  “当然快了,是特急电车呢,一眨眼就到艾蒿原野。”
  这么一说,四个人一个接一个跳进了绿色的绳子里。
  “出发。”兔子车长说。
  “请大家抓好绳子。
  四个人急忙抓好绳子。电车开动了。兔子载着孩子们跑起来,像是在空中飞。电车外面是一片绿色。浓绿,淡绿,点缀这白花的春天的绿……一片片绿色被甩在后面,电车飞奔着。
  就这样,一瞬间,孩子们到了艾蒿原野。
  艾蒿原野正刮着西风。
  风吹过,艾蒿的叶背露出鲜亮的白色,看上去,平原宛如起伏的波浪。
  原野上兔子成群,各个脖子上都系着绿色的领巾。
  “为什么脖子上系着那玩意儿?”美代子好奇地问。
  “因为是艾蒿原野的兔子嘛!”刚才那位兔子驾驶员答道。
  孩子们点点头:艾蒿原野上的兔子是特别的兔子啊。
  的确如此。它们歌唱得好,舞跳得好,还用预备好的艾蒿做了艾蒿丸子给孩子们吃。
  艾蒿丸子的制作方法,美代子和纪代子是知道的。首先把米粉蒸了,再把剁碎煮好的艾蒿拌进去,搓成一个小小的圆球。但兔子们的丸子不同。它们解开各自的绿领巾,铺在原野上,对着上面呼呼的吹气。接下来,绿领巾就会长出一个一个白色的丸子。吹多少口气,长多少口丸子。再用事先准备好的艾蒿叶一包,就成了。真是奇迹。
  四个孩子在艾蒿原野的正中,围坐成一个圆圈,吃起兔子的艾蒿丸子拉。没用豆沙和砂糖,却还是甜得不得了。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香味。原来真正的艾蒿丸子是这样的,一边吃,美代子一边想。
  等大伙吃饱了,兔子们齐声说:“慢待了。”
  然后一起收好领巾,系到脖子上了。
  兔子们吃饱了,开始在原野上玩起来。有的捉迷藏,有的围成一圈跳起舞”看着它们欢乐的样子就让人激动。正看着,从四个孩子的背后传来招呼声:
  "一起来跳绳吧。”
  回头一看,是那个驾驶员。还有那个车长。它们手里拿着那个当电车的绳子。
  “跳绳?”
  美代子的眼睛一亮。它最喜欢跳绳了。在这么一个开阔的地方,和兔子一起跳绳,该有多快乐啊。
  美代子像个姐姐似的对大伙说:“大家都来跳绳吧,好这里来就玩个痛快好了!”
  两只兔子已经摇起了绳子。
  绿色的绳子转成了一个大圈儿。
  “跳。”
  美代子这么一说,连从来也没跳过绳的太郎都想跳了。
  第一个跳起来的是美代子。
  想起当时的情景,美代子这样说道:
  妈妈,真是奇怪。一进到绳里,眼睛就一闪一闪的发亮,四周是一片白。天是白的,树是白的,连艾蒿的叶子也是白的。我还以为是下雪了。这时我才发现,连我的身体也在变白。上衣白了,裤子变白了,手和脚也变白了……这时我的耳朵开始发痒。我听到了一个从来没听到的声音,嘿、嘿、嘿,是打拍的声音,是艾蒿叶子的声音,还是太阳哈哈大笑的声音……太吵了,太吵了,我用双手捂住了耳朵。够了。但我却没觉得累,难道是吃了艾蒿丸子的缘故?
  这时,树啊,风啊,太阳啊都开始唱歌:
  ——美代子变成了兔子
  艾蒿原野的兔子……
  这样一说,我才发现耳朵变长了,吓了一跳,朝绳子对面跳去。原野是绿的,天是蓝的,是有身体是白的。身上全是毛,真的变成了一只兔子。那时候,我的眼睛肯定是红的。
  我的手和脚开始发软,困得不得了。我肯定是睡着了,小兔子似的睡着了。一直到晚上妈妈把我叫醒之前都没发觉。所以,妈妈,艾蒿原野的兔子真了不起,会施魔法哪!

__________________
妖~

2003-12-22 03:43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柴郡猫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小村村
资深会员

猫姐姐
你看
不觉的亚洲的故事都是非常的宁静
好像是仙人一样吗
就连动物的故事都很有一种冷静的颜色
属于冰茶
而欧美的就是冰激凌

__________________
蓝色的头像,清澈的可以倒映出忧伤

2003-12-22 09:25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小村村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柴郡猫
资深会员

我觉得和时代背景地理什么都有关的
感觉上你说的还是比较针对安房直子的
亚洲女作家很多会比较含蓄
但是黑柳彻子就特别活泼一点
而这样安静,与世无争的感觉好象只有安房直子

兔子张宏到也有些满有韵味的东西
以后找找看贴上来

__________________
妖~

2003-12-23 11:33 A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柴郡猫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小村村
资深会员

也不全是了
像龙岛太郎
一寸法师
桃太郎
报恩的仙鹤
总之都是很宁静的感觉
呵呵

__________________
蓝色的头像,清澈的可以倒映出忧伤

2003-12-24 03:31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小村村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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