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结局
要等到什么时候呢？我才可以放声大笑、恣意哭泣，用我冰凉的手指去碰触她温热的手掌，一动不动地凝视她的眼睛，永远……
我喜欢眼睛大而有神的女孩，她们像是生活在童话里面的孩子，不会长大。如果她们长大，她们的眼睛就不再有神，不再有，那种我所喜欢的“神采奕奕”。
16岁那年，我上高一。刚来报到的那天，听到一个声音在身后说话，不甜不糯，很特别，很干练。本能地回首，撞见一双灵动的眼睛，它们是那样大，仿佛那个女孩整个的光芒都被那双眼睛给夺去了。那双眼睛看见了我，飞快地眨了两下，有些好奇的味道在里面。我注视那个女孩，可是她不再看我，又投入地和身边的人谈笑。只是有时，会有意无意朝我这边瞟上两眼。就是这几眼，加起来也许连五秒的时间都不到，然而我却深深陷了进去，陷进了女孩童话般动人的眼神中。
在新的班级里我给人的感觉是一个安静的孩子。我给人的第一印象总是安静而内敛，淡漠而深沉；而她是一个能说会道的女孩子。通常我会觉得这样的女孩子很肤浅，可是她不同的。她只在该她说话的时候说话，而且从没有多余的话，如果有，也是一种动听的声音。我听那种动听的声音，它悠扬如天籁。我觉得自己开始变得奇怪，每次一听到那种声音就会回头，每次她走过身边就会屏住呼吸，有时我甚至不敢抬头看她，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每一天，我想着的都是她。她是班长，可是文科好理科不好，其实我也是一样的；人家都说她长得像一只猫，过去也有人说过我像猫；都说她眼睛大，我想我的眼睛也是大而有神的；都说她的鼻子长得很挺，我从小到大听过最多形容我的话就是这一句“鼻梁挺”……就是这样，我不厌其烦地比较着我们，我觉得这是一种乐趣，每找出一个相似之处，我就会觉得我们的心灵又接近了一步，我便可以在一天跟她说，跟她说，我是喜欢她的。而事实上，根本没有人发现我们有任何相似之处，我们极少交谈，没有人会把我们两个联想到一块去。
也没有人会想到，我其实是喜欢她的。我偷偷地喜欢着一个女孩子，一个和我一样的女孩子。
然后终于――其实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开始和我在一起，一起去超市，一起去食堂，一起去洗澡，一起走在去教室或是回寝室的路上……
我常常坐在她面前，看她做作业、发呆、吃饭，我凝视她的眼睛，我无法自拔。一天中午，我们在一起吃饭时，我没有要汤。吃到一半，她忽然问我：“你要不要喝汤？”我呆呆望着她，木然地点了点头。她又问，一半像是在自言自语：“放在哪里好呢？……”那个时候我的碗里刚有一些小笼被我“消灭”掉，余下一些醋，我几乎是没有犹豫，拿起那只碗，仰头把那些醋统统往嘴里面倒。幸好学校食堂的醋是兑了水的，不怎么刺激，不过怎么说也是够我受的了。她看了看我，做了一种表示惊讶的奇怪表情，然后把她的牛肉粉丝汤倒了许多给我。粉丝滑滑的，不好弄，她一个不小心，那些长条子的家伙便全数到了我的碗里。“你没有粉丝了！”我对她说。“不要紧！”她笑。我的心头仿佛有什么粘粘的液体流出来了，我是喜欢吃粉丝的，所以我觉得她也是喜欢的。她把自己喜欢的粉丝给了我，那么，她应该是更喜欢我了！想到这里，我禁不住要笑出声来，唇角已经不自禁地往上扬了。她又看我：“你干什么？”“我……”我没法掩饰，便又做了个鬼脸。她又笑了，眨着大眼睛，眨着她那闪烁着童话般光芒的大眼睛。
那天的汤有点奇怪，粉丝是以断的居多，肉也不像是牛肉，可是，很好喝。我觉得很好喝。
她对于文字有着我所喜欢的品味。她不看有些无聊的网络小说，可是看那些能够触动心弦的文字。我把我在网上看到的好文章打印下来，几乎所有的人都说不好看，不知道在写些什么；可是她说：“我觉得写得很好。”我想我们对于文章有着相同的品味，一样喜欢凄艳的字句，一样喜欢无望的结局，那种无可奈何。可是我不希望生活变成这个样子，确切地说，我想和她在一起，就像现在这样过日子，一直一直就这样下去。
她的父母对她管得很紧，连上网打电话的时间都是算好了的。一次我给她发了封E－MAIL，里面除了一篇我在网上找来的文章外还有一些我自己和话。比如：其实呢，如果我是同性恋，我也会爱上你的，呵呵！写完这封信后我就开始等待，等待她的回信。那天是周六，直到周日下午我要去学校了，我还是没有收到她的回信。直到下一周，她打电话来对我说她把那篇文章看完了。沉默。我问她觉得怎么样，她说蛮好看的。其它的，我们谁也没提。我于是知道，有的时候，等待没有用，有的时候，等待是没有结果的。那个周末我都昏昏沉沉的，明明要期终考试了，我要知道自己该要认真复习了，可是，什么也看不进去。
我也知道了，时间是不可以停顿的。生活是一列地铁，它总是呼啸着驶去，在那些我们眼中漆黑的未来里留下轨迹，我们是无力挽留的。
无力挽留的，还有我渐变的心绪。我不再像从前一样单纯地喜欢着她，现在每当我凝视她的眼睛时，我总会感到罪恶的爪子向我袭来，那一片阴影将要把我吞噬。一天晚上我在床上看书，忽然之间就想到了她，脑中闪现出她大而有神的双眸。我的思维仿佛在一瞬间就要停下来，一个不像是我自己的声音不停地告诉我不可以不可以，你怎么可以去喜欢她呢？她是个女孩子啊！像你这样的花季应该去喜欢男生，应该和男孩子一起幻想在未来春暖花开的时候，有一幢房子面朝大海，一起劈柴喂马周游世界过一辈子；而不是幻想可以永远停留在青春年少和她在一起，你们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还有她是不会喜欢你的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我的眼泪几乎要淌下来，我的身体在颤动，我不知道该要怎么办。
然而我还是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她知道我对她的那种喜欢，她还会像现在这样对我吗？她会不会很讨厌我？会不会不理我？
以后，我们在一起，明显地冷了下来。比如，我向她提出一起去超市时，她会很爽快地答应，可是一路上，话都很少。好像是拘谨又好像不是。比如，在一起吃饭时，我不再凝视她，她的大眼睛也总是眨个不停，她的眼神飘忽，飘向这边飘向那边，可是就是不再飘向我。好像是拘谨又好像不是。
可是我仍想和她在一起，从第一次看见她的眼睛起，我就无法自拔，那种爱恋惟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深刻，而不会消逝。我想和她在一起，我要让她知道我是个正常的女孩子，我只是……喜欢她……
我的微笑很小心，我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我不会去碰触她的身体，不会像从前那样替她整理头发。我这样做，只是想和她在一起。我是这样喜欢她，甚至于她让我去做一件事我都是那么的兴奋。我会很兴奋，因为我想那是她让我去做的事啊！……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们的结局，和那些我们所喜受的文章一样的――无望。可是我们在一起的过程就像是一些凄艳的字句，让人无力自拔。
然而我固执地要和她在一起。我仍然等待，等待有一天我可以放声大笑、恣意哭泣，用我冰凉的手指去碰触她温热的手掌，一动不动地凝视她的眼睛，永远……
虽然我知道有些等待没有用，有些等待没有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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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6-08 06:39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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