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时候喜欢用丫形的树枝，橡皮的绳，再加块牛皮，就可以做成一个弹弓，抓一把小石子，去打天上的飞鸟，然后把它塞在布做的腰带间，就是个英雄。
农村里还有很多做木工的，手巧，逢着他们心情好了，说不定可以求谁花一个时辰的工夫，用竹子片做一把精细的弓，削几把锋利的箭，每一支都刻上属于自己的记号，背着弓拿着箭，可以一无所获依然雄心满志翻过整个村外的田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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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名字后带个“手”的应该有很多，譬如杀手，譬如写手。
古龙书里顶尖的杀手通常都有冷酷的表情，白衣如雪，一剑西来，常常令很多少年人向往。
写手似乎是在网络流行之后才真正意义上出现的，这些人默默无闻，可能会认识很多名人，但是他们自己地位卑微，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通常打一枪换个地方，写东西也没什么固定的名字，别称枪手。
香港的片子里是有枪手的，现代杀手的别称，而用刀的经典，当然就叫做“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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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猎手，山里的人们都叫我二子，听起来像儿子。
我不介意，因为他们是山里的人。
我的枪是我父亲的。这把枪比我老很多，很长的枪管，锈迹斑斑，每开一枪都震天的响。
我不介意，我只需要我瞄准的那只兔子，其他尽管吓得远远的，因为他们是动物。
因此其他的猎手从不一起与我一起狩猎，我也不介意，因为我每一次带枪狩猎，只杀一只兔子，只带一颗子弹。
我是狼嘴里活下来的人，我没有身世，我的养父在一个山坳前用这把枪从狼嘴里让我成了他的儿子。我5岁的时候养父醉酒上山，冻死在雪里，被狼吃了，我在雪地里拿起了他的枪。
我不讨厌狼，我身上有他们牙齿的记号，他们的气味和我一样。
孤独，饥饿，高傲，还有兔子。
所以，我只杀兔子。
后来有次在山涧洗脚的时候，想起可能村里人叫我二子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所有的人都以为我是所有猎手中最差劲的一个，因为所有我只能猎到兔子，而且猎杀的兔子都打不中脑袋，每一枪都是打在兔子的胸膛，整整浪费了一张好的皮毛，我不在乎，我更不会反驳，我只知道只有这样的一枪，兔子才不会有任何的抽搐，可以迅速地死去，否则它们会在抽搐的时候还张着红通通的眼睛，怨恨地看我。
我在思考的时候就看见有只兔子皮毛很光滑。身体看起来很热。呼吸即便急促也是温柔的。
就因为那次山涧洗脚我才看见了。
所以，很不幸的，我爱上了那只兔子。

二
成长过程中多多少少有偷窥的机会或者动机，荷尔蒙和发育以及生理的变化让心里焦虑不安，村庄的油菜地曾经无端地倒下了一大片，那个空地里曾经心惊慌的孩子们忐忑不安地明白异性的差别。
少年不懂得孤独，只是每每在晴朗的天空下，油菜地间的小路上，小小的人被连绵很远的油菜绿黄包围。抬起头看很远大的天，有时候会等到飞机拖着白色的尾气呼啸着离开，用草的叶子吹响亮的声音，那声音回响很久。
总是期望着飞机上会有人看见，然后丢一块玻璃纸的糖果，从那清凉干净的高空。最后则是失望着离开，带着布鞋上那一脚软泥，衣服上那抖不干净的花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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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恋之前的东西，大概就叫作单相思，除了酸之外没什么，淳朴的人学不会手淫；初恋则多了点心跳，这样的激动大概是以后再也不会有的，做爱也一样。
杀人这个东西离我们稍微远了点，哪怕你的变态邻居昨天一个晚上连奸带杀三个未成年少女，不是你做的，你就绝对不会真切感受他动手时的那份情绪，有血的恐怖，没血的苍白。
自杀更不同，不练法轮功，哪里来这个胆，面带笑容的死亡或者泪流满面从高处坠落，脑袋被砸得粉碎，脑浆雪白了地上冰凉的水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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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我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我终于明白人的眼睛为什么能像兔子眼睛一样红。
她很快就看见了我，没有丝毫的惊慌，也没有任何的防备，只是以一种优雅的姿势停止了她的洗浴，上岸，在我视野里很干脆地穿上她衣服，消失在山里的弯道中。
我记得她回头时候的轻蔑。
没有任何姑娘看上我这个人人称为儿子的人。
她一点都不会喜欢我。
她爱上的是另外一个猎手，一位从来都不杀兔子的猎手。
他杀的野猪，狼，甚至可以单枪匹马猎杀一只黑瞎子。
他的一把火药枪崭新雪亮，用城里带来最威力的火药，足以抵挡山里任何的猛兽。
他是猎手中的英雄，名字叫小虎。
他确实如小虎一般结实，头发卷得招人喜欢，脸蛋帅气，衣服干净。
我后来低头看我的脚，我的脚被水泡得洁白，在倒影里我的头发凌乱，满脸的胡子。
我也看见倒影中我那生理变化的部位。
我走出去，那里有个泥泞的小池，我在那里找了只蚂蟥，摆放在我洁白的脚背上。
我等着它吸满我的血，之后，再提到干燥的石头上碾死。
血被印在石头上，很快就干了。
血就是这样的。
我准备杀了那位猎手中的英雄，我相信小虎的血也会在石头上很块变干了。
因为，我就是这样的。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