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吻
死吻
你静静地躺在我的面前,我们曾经同枕过的床上，上面放着你喜欢的兰花，你最喜欢的。其实要是按照我的意思，应该摆上薰衣草，那是我喜欢的，你，应该喜欢。但最后，你如了愿。洁白的兰花，洁白的床单，洁白的脸庞，洁白的衬衫，洁白的思维……
周围静悄悄地，我让他们都回去了，没有让他们守灵。我想你也是这个意思吧。
只有我陪你，你高兴吗。我握住了你的手，好凉好凉。来，我给你焐暖和了。什么味道，咸咸的，是我的眼泪吧。以前你最怕的就是我哭了，你老是只会拿着一块手帕，在我面前转来转去，又找不到给我擦眼泪的机会。要是说我有被你逗笑的时候，这就便是。而现在，手帕呢，哦，在你口袋里，算了，不用了。我想笑，想像着你那时的样子，想着想着，我，抑制不住自己，又哭了。我好想你。尽管，你躺在我身边。
还记得这首歌吗。你最爱听的。《Say Forever》。
我一个人不孤单，想一个人才孤单。所以我孤单。
你呢。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喜欢你的。说起来，还真是很有意思。公司里那些英俊的小伙子不在少数，自然有追我的。但我总觉得他们年轻——虽然我和他们差不多。他们拿手的就是会制造人为的浪漫，在和你之前，他们的礼物我收到过不少。他们整天嘻嘻哈哈的，全然没有你的正经样。他们有太高的情商，可能今天邀请我去尽情蹦迪，明天说不准会挽着另外一个女孩共进烛光晚餐。他们的感情有如潮涨潮落，现在会对我说你是我今生所候，24小时后退潮了，挠挠头，说对不起，我忘了。有时候我生病了，他们会聚在我身边，问寒问暖，非常关心我，可除了那几句关心的话，还能给我什么呢。在这个时候，我只要热水，只要泰诺，
只要能裹住我身体的被子，也只需要你在我身边。
你很会关心人。关心人在于你，是一种习惯，一种定势。一个女同事在雨天没有带雨具，你会静静地把雨伞递给她，自己套上雨衣，说：“这是我备用的。”小伙子赶新潮，在初春的日子里只穿一件无袖毛衫，你作为领导，悄声对他说：“天还冷，当心着凉。”让我感动的也是你的这个习惯，这些细节。我发烧，自己逞强不以为然，“姐妹们”围在我身边，男孩子们也只是表示了关切，最多的就是一句“吃点药吧”。你知道后很着急地“吼”了一句“还不赶快送医院”，坚持搀扶我去看急诊，并替我请了假。至于后来病床边你的表白，说实话，乏善可陈了点。被你俘获芳心的一刻还是在前面。这样的关心，其实简简单单的几
句话就已经足够，而无论是我的“姐妹”，还是那些新潮的男孩子，他们都无法做到。他们沉迷于那几句甜蜜的“山盟海誓”，他们需要的是对方的关怀——他们心中，只有自己。看来只有你知道我内心中还有软弱的一面，需要别人时时刻刻的关照。而你让我觉得，你给人一种温柔的感觉。
如果说你有什么秘密武器，那这就是你的秘密武器了。你的秘密武器便是温柔，这是让让女人心中感动的永远的高强武器——你的武器，其实也是传统武器。
我在夸你呢，你听到了吗。你的嘴角有一丝笑容。你的手暖和了吗。
你知道现在我有多想哭吗。
算了。你不知道。你走了。
你还记得那天在医院里吗。嘻嘻。其实我早就看出你对我“图谋不轨”了。瞧你的样子。
平时看你在谈判时口若悬河，侃侃而谈。在生意场上你八面玲珑，可会说话了。而在我面前，你像做错事的小孩，嘴里像含着橄榄，含来含去，那三个字都含不出来。要不是我主动些，八成你下不了台。我让你靠近我身旁，要对你说“悄悄话”。我问你，你喜欢我吗。
你的心思被我看穿了，脸红得要命。你挠挠头，点点头。你就是喜欢在细节上下功夫。你的手很温暖，像是太阳，散发着热量。我的手被你包裹着，这温度传遍了我全身。牵手的感觉就是这样吗。你亲了亲我的指尖，这感觉，属于我的一辈子。像是触电，麻麻的，感觉始终在我手周围有一圈磁场，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冥冥中却牢不可分。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会哭吗。你肯定不知道。你最怕我哭的。感动。一瞬间。然后就是一生一世。
你，傻乎乎地笑了。这笑容，就跟你现在的相似。啊。我突然想起，以后，再也看不到你对我笑了。我思前想后，想来想去，你的笑，太深刻了。你有时候比我还要像小孩。多么怀念的童真啊。
你知道我现在最希望的是什么吗。我永远都盼望的：在厨房间，我系着围裙，在为晚饭忙的时候，突然一只手搂住我，像安全带一样紧紧抱住我。然后在我，另一只手的一根手指在背后抵住我的脑袋，与此同时，背后响起了一个压抑住了笑意的声音：“放下武器，缴枪不杀。”
沉稳中的温柔，深情中的天真。
门铃响了。人们都来了。该走了。
让我，再握一握你的手。怎么又冰凉了呢。
在路上。我和你。
这条路，一直通向哪里呢。多么绿的小草啊。
牧师走在我的前面。你认识他的。我们当初步入教堂时，是他，给我们证婚的。他现在，依旧那么白发苍苍，依旧那么慈祥。但是他的笑容不见了。我听不见他再说什么。你听见了吗。你离牧师，最近，而牧师离天国不远。
你还记得吗。我们最喜欢傍晚的时候，一起到这里走走。有时候你牵着我的手，一边走，一边看着我，看着看着，你笑了。我假装生气了。其实我心里听高兴的。我真的很愿意让你端详个够。我会穿上我最喜欢的衣服，就是你在我生日那天送我的纯棉蕾丝上衣，上面又一朵朵很可爱的碎花的。我会坐在那个石墩上，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我情愿把你的眼睛看花了，看累了。我要在你内心深处成像，永远的。你说好吗。
在你知道自己患了绝症后，你变样了。你出走了。我怎么也找不到你。想来想去，你只能在这了。我第一次看见你哭了。伤心得像玩具坏了的孩子。我知道你看见我了。你还在哭。越来越大声。仿佛那一刻，我才觉得其实你也需要我。以前我……你哭，我也和你一起哭。
因为，我也伤心。你把头埋在我怀里。好像迷了路的孩子找到了妈妈。是的，我是你的安慰。
那天你一直在我耳边厮磨，不停地说你对不起我。
不是那么回事。
一个月，两个月……半年……一年过去了。你依然在我身旁。
那天你的生日。你好高兴。拉着我，往这条路跑。后来，你把我抱了起来，往前跑。你对天空说，我爱你。我的手勾着你的脖颈。我感到幸福。你转了一圈又一圈，我晕眩了。
接下来的事我告诉我自己一辈子也忘记不了：你放下我，吻了我。这本是件平常的事。但在你吻过我后，你松开了手。笑着，倒下了。
最后一个吻。你说，我忘得了吗。
牧师说，让我们为你祈祷吧。
我祈祷：你别走，好吗。
牧师问我，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说，没有了。但我要做一件事。
我知道，也许一小时候，我就看不到你了。永远永远看不到了。我曾经幻想你会化蝶，但现在看来，不大可能。这么说，我们，要说再见了。
这真是很奇妙的感觉。以前你出差，每次对会说亲爱的，再见。那时候我真的不怎么样。
然而现在，如果我对你说再见，那么……你对我的关心仿佛就在刚才，我满脑子都是你。告诉我怎么办，好不好。我真的不可以没有你呀。
人们在向你告别了。他们在祝你另一个世界里顺风。到如今，我还能做些什么呢。即使在你生病时，我都不曾意识到哪一天你会这样走了。一下子，原本在心里，被你占据的那么一大块地方，同然空出来了。我问过你，我用什么来填充。
你说，找个比你更好的男人。
我想，还是我对你的想念吧。
等我走到那，那个门口，你就会被推走，然后可能一星期后，你会被装进一个盒子里，回到我这里。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这件事，也许，可以让我记住你对我的一切温柔，我对你的一切思念。若干年后，也许很多年后，我会像《泰坦尼克号》里的萝丝那样，会不时地想起你，虽然你只给我一个比较有特殊意义的吻别，没有那样的一幅画。
你感受到了吗。我感觉到了。你的嘴唇冰凉，但愿我的温度能多少带给你一些。我吻着你，慢慢地，像微风一样，抚过你的嘴唇，你的脸颊，你的眼睛，你的额头。我把整个脸都贴上来了，像在揉搓着什么。眼泪又落下了。你别怪我，好吗。我希望你能把我的眼泪一起带到天堂里去。等到哪一天我们天国重逢，看见一个始终脸上带着泪痕的男人，那就是你。你愿意吗。要不，你别走了。
死吻。再见了。
我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做一件事：忘记你。
一辈子。
你听见吗。我在等你。
You raise me up, so I can stand on mountain. You raise me up, to walk on the
stormy seas. I’m strong when I am on your shoulders. You raise me up, to more
than I can be…
When I am down and, oh my soul, so weary. When troubles come and my heart
burned be. Then I’m still wait here in the silence. Until you come and sit
awhile with me.
——《You Raise Me Up》
由 Echo 最后编辑于 2002-09-21 11:53 AM
2002-09-18 05:24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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