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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r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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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结。。。。

——故事可以为我们阐明生活的复杂性,同时,也使我们理解一个被淹没的原型。



我搓了一根很粗的亚麻绳,把它染成深红色。
它很长,从天花板一直搭拉到地上。
那时候我坐在厨房的地砖上,很用心地搓,手心发烫,磨掉了一层皮。

每次在黑暗中听到他跟我说话,我就会快速地拿出纸笔记下来,或是牢牢记在脑子里。
然后站上凳子,从亚麻绳最上端开始,打一个结。


哥让我帮他关店门。
是一家门面很小的店,哥靠刻章赚钱。
天色已经很晚了,街上几乎没什么人,路灯的光线有气无力,是我喜欢的气氛。
我缓缓地放下卷帘门。突然背后传来急速的脚步声。
我猛地回头——一个脸色惨白的女人,披散着头发。
我吓得尖叫起来。
“求你,帮帮我,帮我保管一样东西……”她紧紧地抓着我的手,用力地往我手心里塞着什么。
我奋力地挣脱,但是无济于事。
“有人要抢走它……你一定得帮我保管……七天后会有人来问你拿回的……”她喘息的声音很响,“记住,七天后……”
“可是……这个……”
我话还没说完,她就匆匆地跑了。我瞪着眼睛,看她像一团水汽一样消失在夜色里。
她是谁?她给我的是什么?
我剧烈地颤抖着。低头就着昏黄的灯光看自己的手心——
这到底是什么啊!!!
我眼前一黑。

醒来的时候是半夜。哥坐在我的床边。
“哥,”我坐起来,“那女人给我的是什么?”
“什么女人?什么什么?”
“我就是被那女人吓昏过去的呀!”
“你做梦啊。明明是你刚才看电视睡着了,我把你抱到床上的。”
“那你,那你怎么不去睡?”我奇怪地看着他。
“嗯。这就去。”哥出房间的时候,很轻地带上门,但是那根亚麻绳还是颤动了一下。

“是你吗?你知道发生的一切,是吗?”我在黑暗中张合着嘴唇,那样凝重的空气仿佛被我一口一口吃下去。
一片寂静。
“告诉我那个给我东西的女人是谁……”我的声音近乎于哀求。
“就是你呀。”他的声音来自远方,弥漫在我房间里。
“她是我……那么我是谁?”我笑了,这很可笑。
他也笑了,我很喜欢听见他的笑声,那种笑声包含着很多,但我暂时无法理解。
“那么她给我的是什么?为什么我看不见?”
“什么也没有,真的,什么也没有。”
我静默了很久,我需要思考来消化。然后我说:“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反而令我恐惧?”
“许多事是没有存在的存在,
存在,并且不停地拖延,
拖延属于我们,就是我们——
一切都漫无目的。没什么可以怕的。”

他的话让我困惑,也让我安心。
黑暗中,我摸索着站上凳子,在长长的亚麻绳上打了一个结。


洗澡的时候,一阵头晕,眼前出现一堵很白很白的墙,墙上是一小片血迹。
然后血迹仿佛就始终在眼前,挥之不去。
我开始烦躁,惊恐无比。
我围着浴巾湿漉漉地跑出浴室,每跑一步就留下一个湿的脚印。
哥听见我的动静,从厨房里冲出来,一把拽住我:“你又发什么神经!”
这时突然又有连续不断的嗞嗞声钻进我的耳朵里,我会疯掉的。

“哥,你听见吗?很响很响的嗞嗞声,我快受不了了。你听见吗?好像是从窗外面传进来的,那么响,你难道没有听到吗?”
“你是耳鸣了!”哥紧张地搂住我,“镇静点!”
“不是不是。肯定是从窗外面传进来的!”我挣脱他跑到窗口。
哥没有理我,返身进了浴室。
然后我看到他捧着满满一脸盆的水走过来,打开窗子,哗地一下子把水倒出去。
声音戛然而止。
血迹也被冲掉了。
“好了吗?”哥看着我问。
“嗯。很爽!”我高兴地扑上去抱着他,哥的衣服已经被我整得湿透了。
“刚才一定是有虫子在窗外面的草丛里叫。秋天到了,虫真多真烦!哥,是不是啊?”我认真地问他。
“应该是吧,呵呵。”哥笑着说,“把衣服穿好去!”

没有开灯。我坐在床上等着他来和我聊天。
从他第一次和我说话,我便开始明白——原来黑暗也会发光和歌唱。
他的声音是柔和的,让我感觉亲切。
我始终相信,如果我看到他的样子,一定会马上叫出他的名字来。
我觉得我认识他。肯定认识他。

“苏儿,你相信有两个世界吗?”他的声音随着亚麻绳黑影的摆动响起。
“你和我离得很远,是不是就是不同的世界?”我只是提问。
“我和你其实很近,但确实是在不同的世界。”
“我生活在生活的边缘,所以才可以和你碰到,是吗?”我还是提问。
“不。我们在不同的世界,永远都碰不到。”他的声音里有哀伤。他开始沉默。

我站上凳子,在亚麻绳上打了一个很紧的结,心也跟着纠紧。


哥说要休息几天,关上店门不做生意,带我去海边度假。我把亚麻绳卷成一捆放在旅行箱里也带去。
我们住在一个很小的旅店。房间的窗子一打开就可以看到蓝蓝的海水。
晚上,我躺在床上,把头枕在哥的腿上看电视。
又是情节悲伤的连续剧,哥的裤子被我的眼泪浸湿了一片。
“如果没有悲剧就好了。”我说。
哥吻了一下我的额头,让我快点睡觉。

迷迷糊糊地醒来,觉得空气很混浊很闷,透不过气。
我看了一眼在身边熟睡的哥,起身下床,打开窗子。
海滩那边有白色的灯光,远远地,我看到一个身影背对着我坐在海滩上。
我悄悄地出门,慢慢靠近那个身影。
看清楚了,是一个女孩,梳两个小辫子。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海面。
我在她的身边坐下来,我喜欢她专注的表情。
这个女孩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我。
我开始说话:“你好,我叫苏儿。你很喜欢晚上的大海吗?”
她还是没有理睬我,好像我并不存在。
我有些生气了:“你不会是又聋又瞎吧!”
女孩还是不理我。她的样子很安静,但也让我感觉很冷。
突然,我听到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在喊:“苏儿!苏儿!”
我吓得跳起来,是谁在叫我?
女孩也跳起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奔。看来她既不聋也不哑。可是,她也叫苏儿?
好冷。

我在女孩原先坐的地方看到一条细细的金色十字架链子。
我一直都想有这样一条链子,在黑暗中也会折射光的链子。
我小心地捡起来,看看四周没有人,就紧紧地捏着链子往旅店跑。
沙子太软,太滑,我摔倒了好几次。

跑到旅店门口,我一下子撞到一个女人,我吓得倒退几步。
“你是苏儿吧。”她问。
“……是。”我打量着她,她很年轻,皮肤接近褐色。她戴着银边的眼镜,有不一般的气质。
“你还记得七天前有一个女人交给你一样东西吗?我现在要把它拿回去了。”
“七天前……”我回忆起那个散乱头发,脸色惨白的女人,“噢,可是……”
“我非常感谢你帮我们这个忙——可是什么?”她的表情从温和转为诧异。
“……可是……那个女人什么都没有给我啊……”我如实地回答。
年轻女人的脸色开始阴沉。
她的目光直逼向我:“那么你右手里紧紧攥着的是什么东西!”
我一阵惊恐,本能地把右手藏到身后。
“交出来!”
“那不是你们的东西……”我后退两步。
“但肯定不是你的东西!”
女人猛地抓住我的胳膊,然后用力地扳我握起的手指,我的手指疼痛地仿佛断裂。
我终于放弃。女人展开我的手——我的手里什么都没有。
怎么回事?链子呢?
我盲目地低头在地上找。女人却笑着说:“没事了。东西我拿到了。谢谢你,苏儿。”
女人瞬间消失。

我瘫坐在旅馆门口的木阶梯上。
海风吹在脸上,有微微的诗意,还有淡淡的咸腥味。
“苏儿,你没事吧?”他的声音竟然会传来,让我很意外。
“嗯……”我费劲地挤出一个字。全身无力。
“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明白吗?”
“什么?”
“那些女的那些事都不曾存在过。存在的是欲望。”
我很惭愧。
“放松些,都过去了。每个人都有欲望的,但是,并不是欲望都必须满足。”
我感觉他仿佛就坐在我的身边,很想靠在他的肩膀上。

可是,为什么说那些事不曾存在过?
我来不及多考虑了。
我必须在哥醒来前回去,还要把旅行箱里的亚麻绳拿出来,在上面打一个结。


清晨,我说要一个人去海滩上散步。
哥说不放心我。我扬了扬手里的亚麻绳说,它会保护我的。
哥不明白。我也没解释。他不再阻止我。

海风很大,不时地会带些细小轻盈的花瓣打在我脸上。
这是什么花?一定是很美的。
远处传来缥缈的歌声,我循着歌声走着,隐约听到歌里是这么唱的——
Windflower, my father told me not to go near them
He said he feared them always
And he told me that they carried him away……

歌声突然止住。我看到眼前一片透明的花丛,梦幻般的。
windflower,我在心里默念。
我走近它们,它们太美了,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采摘——
一下子,却抓了个空。
我扭头,看到一个穿着薄纱般衣裙的女孩抢先一步摘了我想摘的那朵。
那个女孩很漂亮,她站在风中衣裙飞舞的样子,就像windflower。
“苏儿!你在干什么!把花扔掉!”
我吃惊地听到一个浑厚的男声叫我,刚想问他是谁,却听到女孩叫着:“爸爸!”手里的花滑落在地上。
男人把女孩拉到身边,然后看了一眼我,说:“你也快点离开这里吧。”
“为什么……”没有回答。他们一下子就走远了。
“又有一个女孩和我叫一样的名字……”我自言自语。

凝视着花丛,这里有很甜很甜的花香,实在让我不忍离去。
猛然,刮起一阵大风,花瓣疯狂地飞舞,猛烈地打在我的身上,像在抽打。
我艰难地蹲下,蜷缩起来,用手护住自己。
风越来越大,这样下去我会被卷走的,难道真的是因为这花吗?
花瓣飘进我的眼里,眼泪无助地落下来,我闭上眼睛。

渐渐地风小了,不再有疼痛感。
我胆战心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根柱子上,稳稳地。
周围只有芦荡花,背风席卷过的样子,残败不堪。
绑着我的,是那根亚麻绳。
我大声叫着救命,好久,看到哥跑过来找我。哥帮我解开了亚麻绳。
“有人打劫?你没事吧。”哥紧张地把我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
“好好的呢!”我笑着说。

我忙着在亚麻绳上打结。
在狂风中我闭上眼睛的时候,他跟我说——
苏儿,歌曲的后面是这样的:Windflower, Their beauty captures every young dreamer who lingers near them。
这就是诱惑。很多东西是没有必要占有的,越想占有,就越快失去,甚至失去自我。


每天晚上关灯前,我都会数一数墙上的亚麻绳上有几个结了。
现在,有9个。
亚麻绳因为打了结变得短了些,不再能搭拉在地上,而是会摇晃。
深红的绳在雪白的墙上,就像伤口在流血。


他告诉我:语言是最大的障碍,因为它们总是暗示着一个超越自身的含义——可它们之外有别无它意。

他告诉我:人预成就难以置信的美,必先忍耐难以置信的痛。

他的话我并不能全部理解。但我知道,他一定出于什么原因在帮助我。


我把电脑的桌面换成美杜沙的脑袋。
每次开机的时候都自己吓自己一大跳。
哥要我换了它。但我是个盲目坚持的人。
或许恐惧并不能让我清醒。

习惯去跟着某一只野猫狂奔。
因为我喜欢它们的表情。我看到野猫脸部的悲伤,就像耶稣的面部一样。
一种深深无望。


学校里,好多以前的同学来聚会。
里面有我极度讨厌的人,我没有和大家打招呼就一个人跑出教室。
我想去图书馆楼顶的平台。那里曾有过两个女生因为失恋想跳下去自杀。

我到的时候,平台上已经有一个女孩了。
她很瘦,穿着宽大黑色的T恤和肥大的帆布裤子。头发修剪出零碎的层次,被风吹起的时候很动人。
她一直把双手交叉在胸前,神经质地走来走去,口中念念有词。
神情淡漠,根本不理会我的到来。
我听到她好像在骂一些粗话,骂了一会就停下来,拿起地上的罐装啤酒喝一口,然后又走来走去。

平台是没有围栏的。我坐在边缘,两条腿在空中悠悠晃荡。
我放声地唱着:“白雪吻湿双眼瞳孔,能放松便放松,泪比飞霜沉重……”
女孩开始对我好奇,走过来递给我一罐啤酒:“你喝吧!”
然后她走向平台中心,飘过来一句话:“我叫苏儿。”
呵呵,那么多人都叫苏儿。

不多久她又走回来,坐在我的边上,我什么都没有问她,她却主动开始说话。
“那些无聊的人都在聚会呢,可恶——我不属于他们的世界!是他们把我抛弃的!
虽然说没有人是应该属于另一个人的,可是宿命的结果就是无法摆脱……
——你想自杀?”
“不。”我说,“我的同学们也在聚会,但我喜欢安静。”
“哦。那你别坐在这里了,很危险。”她晃动着双腿,突然又咬咬牙说,“那个叫凌的家伙!我这辈子不想再见他了!”
“凌?好巧。我以前的男朋友也叫凌。”我觉得很有趣。
“你哪届的?”女孩问我。
“03届01班。”我说。
女孩忽地站起来:“不可能!我们同班?我没有见过你啊!”
我也站起来:“我也没有见过你……”
“凌一定就是因为你才和我分手的!”女孩的脸色很难看。
“不可能!这事情有些奇怪。我和凌早就分手了……我们不是一个班的……”看来是误会了,我有些着急。
“你别狡辩了!你这个坏女人!”女孩眼泪应声落地,她用力地把手中的易拉罐朝我扔过来。
我躲开了。扭头看到易拉罐重重地落在下面的操场上,剧烈的声响,啤酒洒了一地。
在我回头的瞬间,那个女孩猛地冲到我面前,狠狠地推了我一把。
风在耳边滑过,呼呼的,我的双手想抓着什么,但是茫然地下垂……

世界开始黯淡,直至漆黑。深红色的亚麻绳颤动着,每一个结就像一个疤痕。
他告诉我——
在这个世界,你必须做三件事:
第一,去经历凡人之爱;
第二,矢志不渝,刻骨铭心,让它成为你生命之所依;
第三,当时间让它离去,就让它去。

万物流变,无物常处。


我睁开眼睛,看到哥在床边。
“我怎么了?”我努力地想记起什么,但是头很痛。
“你……你发疯一样地在楼顶上叫着要自杀……我报了警……他们把你打晕了……”
我吃惊地瞪大眼睛:“我,自杀?”
“你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哥哥帮我盖好被子,然后一直守在我身边。


两天后,我被送去精神病院。我患的是人格分裂症。


我把亚麻绳也带去医院。
现在绳上有13个结,我可以清楚地记得每个结代表什么。
第一个代表恐惧,第二个代表存在,第四个代表欲望,还有第七个代表诱惑,第十个代表信仰,最后一个代表有限和无限……


一星期后,我用打满结的深红色亚麻绳上吊自杀。


我死的时候是微笑着的。我在亚麻绳上打了最后一个结——代表“死亡”。

2002-08-18 08:26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Horse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cooval
会员

十四个节通向终结
读下来有点恐怖,也有点恍惚。
不知道是文章营造的还是我的一面感受。

总觉得我看不懂这篇文章。
可也确然不需要我理解。
我已不能理解别的事了。

也许我也只能赞叹苏儿死的勇气了。
至少我没有。

2002-08-19 06:52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cooval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夜X
督察
有进步

你现在知道“怎样让人读下去”了
现在要做的是“怎样让人读到更多东西”
当然,这个过程很漫长
几乎无限漫长

__________________
爱情来得快去的也快
只有猪肉卷是永恒的

2002-08-20 01:44 A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夜X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Horse
会员

听到叉子哥的表扬了!激动。。。。。。

嗯。我知道的东西确实少,是需要无限积累的。要努力!

现在只希望能让大家一起思考来着……

2002-08-20 03:51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Horse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Iroins
会员

故事好长呀,而且带点恐怖,一开始好象在做梦嘛~~
不过写的到是不错,这样的风格漫有意思的!
加油把~

__________________
得过且过........

2002-08-21 03:01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Iroins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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