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乱的心
刚讲完《红楼》,现在是《三国》。语文老师穿着草绿色的针织开衫,湖蓝色的丝质围巾轻快地搭在她的肩头。我趴在桌上,偶尔抬头与她四目交替,则点头微笑附和一二,手中握着的依然是那支水蓝色半透明笔杆的铅笔,心中想着纳兰的词,想着那些字在键盘上的位置。语文老师的声音轻柔且慢,就像她的性格,听不真切在说些什么,只觉得一个个曹操周瑜涌入我的耳朵。他们说二班今天就要拆了,原先传言由我们的语文老师出任班主任,还记得当时那些学政治的孩子一个个争着嚷着要分出去,而书本上那些递增的历史年代让学历史的我趋于平静。
再缓过神时,他们正在讨论培根的《论人的天性》,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寂寞开无主”的梅,但深知自己并无梅的那种坚韧,仅是沾了些“无意若争春,一任群芳妒”的傲骨,时常使自己处于“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的境地罢了,如此,便深引陆游为知己。
我穿着一身灰色,那是我爱的颜色,就像石化的海,灰得不够沉重不够伤感,仅有些淡淡的倦意。我手腕上还带着那串浅粉色水晶石,是网友送的,很喜欢,和相片中的她同样美丽。
听课的时候会有小小的悲哀,觉得我的青春就要这样过去了。或许我的快乐是源于我的平凡,我时常这样想。我的平凡很肤浅,一如我脸上时来时去的“豆豆”。每天至少六小时的上网时间让我无法保证自己能有同样多的睡眠时间。二十个月前我和网络初会,一见如故后互换见面礼。我给它我的美丽青春,它还我或三三两两或结伴同行的“豆豆”以及肿的眼睛,还有颓废。
喉咙痛得厉害,我一整天不说话,不能喝可乐的时候我就喝冰水,温度低得让我清醒,却还是不能让我明白自己要什么。有时候我甚至想我是有自虐倾向的,虽然我在尽力补偿:比如两天不吃饭,再用一顿夜宵补回来,逼自己吃到反胃;比如一个星期睡不满二十个小时,就在周日白天补眠,睡到天昏地暗再起来上网;E文课一个月不听,在某个晚上狂背三百个单词……或许只有网络,可以让我每天用时间来滋润它,并非“网恋”,只是“恋网”罢了。
做E文听力练习的时候想着旁的事。E文老师总是穿西装打领带,发型眼镜手表皮鞋,每一样都显示了他的绅士风度,幽默却又不苟言笑,偶尔在黑板上写中文注释却每每有错别字,然后回头还我们一个充满歉意的笑。这就是年级里最好的E文老师吧,其他班的同学都这样告诉我。我回过神的时候他走了下来,我仓惶地把听力书翻过一页,我并非想让他失望的。然后他走到我身边,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头,说:“好好努力啊!”那声音让我心痛,就好像我父亲看见我凌晨三点还在网上的时候发出的那声无奈的叹息。
我还没来得及慨叹,就听到铃声响了。是了,放学了。另一段生活在等着我,在那里,我有着同样的名字--苏莹,同样一颗杂乱的心,却是另一种心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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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翻开那发黄的扉页
命运将它装订得极为拙劣
含着泪 我一读再读
2001-03-21 06:20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