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残像
少年残像
一
不再把自己当儿童的时候，是夏天，书上清清楚楚的说我属于少年。温暖的风推着云团。隐藏在绿梢，叽叽歪歪不停叫的家伙，叫做蝉。
中学是少年时代的开始，首先学会的不是更多的知识，是打架。12中，像我这种老实的家伙，通常是首当其冲的被扁对象。我有很多漫画书，当书被一个彪形大汉夺走时我就忍不住了，当时念头是“拼命”，实际上被几个同学抱腰拦下。他们说你打得过人家吗？对啊，我打不过。电视上说，不把自己变强，连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于是像电视上演的，报不了仇就苦练武功。当时坚定地对妈说“要去少林寺”，实际上被全家人大骂一顿。他们说你吃的了苦吗？对啊，连发型都没得留。想来想去，翻箱倒柜找出帆布，装些大沙做了个小沙袋吊在储藏室，每天对着发泄。晚上俯卧撑、仰卧起坐、蛙跳，开始睡觉时都是浑身酸软，后来就只有一身汗，麻木了。
我做了个双节棍，两截竹子，中间是粗皮筋。可是不会耍。棍子打在自己耳朵上，我痛的眼泪都出来了，发誓以后再也不玩这东西。
学校里的小树苗圈的有栅栏，栅栏是用一段段的树枝和铁丝组成，我偷拆了栅栏抽走木棍，用小刀去皮留骨，放在桌斗里，打架用很合适。同学们看到我的棍子都去偷拆栅栏，校长在广播上严厉批评这现象。 棍子做好没一个星期就被老师收走了，当时我很窘迫，老师收的时候还在全班面前读了棍子上写的字：少林十八摸，从头摸到脚。用方言来讲，这两句还压韵。
抢我书的家伙我已经记不清样子了，但怎么看怎么像我们班一个姓肖的，因为他平时坏坏的，也常抢别人东西，在厕所欺负个同学什么的，所以我怀疑是他。机会终于来了，一天中午放学前他在桌子上点蜡烛，我一口吹灭，他踩着桌子过来，跳在我面前，大概想问我为什么吹灭蜡烛吧。但我看到他跳下来的气势，一时紧张，以为他要动手，就先下手一拳。然后前四排桌子倒掉，他被我压在下面，他的女朋友在后面踢我，跟挠痒似的，我不理她。姓肖的哭了，我就放他走了。有人说你惨了，下午他一定会叫很多人来的。我心里怕怕，就跑到政教处哭诉，告诉老师肖同学扬言下午找人揍我，老师让我不要害怕。下午来了就不见姓肖的上课，听说他和老师辩解，但从前谎话太多，老师不相信他了，让他在家反思一星期。他再来上学的时候，就跟大家和睦了很多，我还有点内疚。
开始打架是为了自保，后来晚上放学和涛他们到附近学校堵人。我只要一冲动，大脑就发热，也顾不得死活。回家后总是很老实，怕妈询问，伤痕不在脸上不会被发现，背上疼就趴着睡。打架时有技巧，比你高的，胳膊大多比你长，打脸不蹦起来有难度的，当然，刘备那种垂膝的胳膊是例外。眼睛伤了，胜算就少了。眼睛一旦中，轻的眼圈变颜色，重就会充血红肿流泪不止，再重就危险了。有天晚上麻花六人一起回家被人家几十人追赶，鸡心跑慢摔倒被踹的一身脚印。所以强壮一点不一定打架全胜，人多的时候一定要跑，动脑子闪先，一挑十是在演电视。有天上晚自习，我们逃课去了重点中学27。放学后把那人堵到百货大楼侧面的胡同。他很高，我想可能要费力一番，但他没有反抗，打了一顿后跪地求饶。我们一人又踹了他几脚才走，他躺倒在胡同里，黑暗中亮着我们丢下的烟头。总之那时觉得自己像云一样，不管被风捏成什么形状，还是云，只是不知道地面上会不会有小朋友指着我说“那朵云好象一条狗耶。”
后来出名是因为引体向上。体育年级男生在一起考试引体向上做了十九个，把单杠放开的时候他们说我不是人，我胳膊却肌肉酸疼，僵硬的不能伸直了。班上有一小子特招人烦，座位独处教室后墙角，每次下课几乎都被全班男生打。铃声一响人们涌向教室后，不打他的男生只有我一个，我歪坐在座位上往后看，他被围在里面，只听到脑袋撞后墙“咚咚”响的声音。连班主任和外班的都打他，做人做的这样很有难度。打他的人当中，有两个人浅尝辄止。帅的叫做冬，矮的叫楠。
冬和楠是我的朋友。冬喜欢音乐，耳塞不离耳朵；街机打的很好，少量钱我们能一站玩到很晚。楠总喜欢跟着我，做一些不经大脑思考的事情。放学后我们在教室里敲簸箕水桶乱闹一通，记忆里的放学后是很快乐的。中午放学后翻同学书包，翻过不留痕迹为翻书包大法。情书、日记、纸条，从各方面收集第一手情报，然后私下卖给别的同学。撕碎了扔进垃圾堆的纸片，一般都能重拼起来。上了锁的日记，我有一大串钥匙。下午放学后仍在教室里玩，有时会大扫除，夏天里，操场上拿着大扫帚拍蜻蜓的就是我。楠总说下午的课无聊，每天下午我都从旧书摊上买回很多故事杂志。故事看的久了就忍不住写，写楠后面的女同学，写又不是措辞幽雅的东西，结果那女同学哭着要告老师，楠他们使尽解数才把事情摆平。
不服。被一个丫头逼的不能乱写还了得。我说要还击，把主意说出来楠和冬笑的肚子痛。晚上放学我在她桌斗里嘘嘘了一下。楠说还有班长的也要嘘嘘，对，冬说上次要不是班长打了他小报告他不会罚写课文。我们齐心协力，又嘘嘘了班长的桌子。第二天等着，心情忐忑的隐秘，多数还是兴奋。老师一脸庄重宣布每月一次的换座位时间到，全班换了座位，坐在我们嘘嘘过地方的是辉，嘴里还嘟着怎么有股异味啊。
结果我们认识了辉，然后在一起玩。辉戴着一副眼镜，平滑的镜片像他的脸，还带着小家子气，看起动画片精力十足。迪厅与旱冰流行的时候，我们开始背上行李跑到荒野看夕阳，荒野太远，就到沙土岗。沙土岗就在学校西南，如其名大大的沙丘堆的像岗，旁边分布池塘。我喜欢叫它麦坡塘。有条很长的铁路，在地图上表明是一条大动脉，小学的时候我一直向西走过一次，现在知道走了那么远仍然没有走出这座城市。接近铁路有很长一排垂柳，垂柳旁边是麦田。常常点堆篝火，边烤红薯边看春草破土，秋风凋碧树。这样很好，我把在大南门铁匠铺20块买的两把砍刀给了涛，忽然觉得那种酷不如静下来的心情舒缓。
二
静下来的人目光呆滞时是在想问题，行为怪异时是想通了问题。冬他们说我变的有些傻乎乎的，我不傻，心里明白，要不班主任怎么说我聪明呢。
我还是早上骑破单车疯跑，每次都是刚刚迟到，守门的跟我熟了不问班级姓名。不再和涛砍人，却被女生欺负，懒的跟她们计较。放学后书包自行车什么的被野蛮人抢到女厕所里我就在外面叫“给我滚出来”。这招通常无效，我就在外面叫“姐姐请出来”。比较有良知的就还给我，皮厚的我就数十声闭着眼睛摸进去。根据我的推断，女厕所应该和男厕所格局相似，耳边传来尖叫的时候我睁开眼睛，哗！我还得意：果然被我猜中，女生厕所没有小便池。后来再进就轻车熟路了。
晚上回家远远的能看到胡同口的路灯，我喜欢它。有时下暴雨我满脸是水看见那灯很暖和；有时蚊虫围着那灯打转不知道在说什么；有时风大树枝左右拍打，光把叶都染成橘黄色；有时下雪扇形光柱洒下，映着雪默默落。我常靠在电线杆身旁，一边手里握着牙刷刷着牙，一边看城市的夜幕。行人从我面前匆匆而过，偶尔有人看看我，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隔着马路就是包公湖，湖那边星星闪闪的是夜市的灯火，我把牙膏吐出来，望一下有没有月亮就转身溜回去。天冷的时候我跑出去妈会骂我，我知道那是心疼我。
我进了文学社后，星期五下午就没有时间和冬他们在一起。本来传说社里面有一个漂亮妹妹，结果发现猛男也不少我就琢磨着跑。写了首诗老师说太肤浅再深刻点，改了又说要易懂些，你娘咧以为我是李白啊。冬在楼下叫，我就偷跑出去。我们来到一条河，浅浅的，里面游弋着长长的水草，叫清水河。傍晚的时候向西看，太阳会变很大，后来就常到这里野炊，直到雨季过去河渐干涸。河底有贝，探手挖出打破它们的沉睡。河滩有鳖，捉到交给辉回家养，第二天就挂了且死不见尸，我一直怀疑他偷藏在自己肚子里。
我怕数学考试，但也有努力向上的强烈欲望，在日记上写：考场的血雨腥风如过眼云烟，孤家寡人洗了把脸，仰望满天云彩，乌云。耳闻目睹了好学生的音容笑貌，我的心脏此起彼落，从长计议吧。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考后，胜衰两相照，我要百废具兴！可下次数学考完后，写的还是这么个意思。
那时我喜欢一个女生，可是我不说。不很漂亮却白白嫩嫩，看了想起我妈做的水豆腐流口水。忘记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自习课的时候她在前面看琼瑶我在后面看金庸，常为对方看的书无聊争吵。我叫她“猪猪猪猪”，她叫我“屎屎屎屎”。操场的沙地洞洞里有种小虫，据说叫沙蚕，大家叫它“骆驼”，用细细的皮筋探进去抖动，它就咬着被钓上来了，课间我们撅着屁股钓，上课就放在一起斗。她生日那天我在她文具盒中放了很多那种叫“骆驼”的虫子，楠说我“你猪头啊”。校长室门前有花，我晚自习偷摘放在她桌斗里，后来才知道那花不叫玫瑰，那里的花摘完了，校长在广播里的声音含恨的变调。放学我们用不同色的圆珠笔在纸上画圈玩跳棋，心跳的纯净又彻底。她老揪着我邋邋遢遢的衣服让我唱歌，也会生我的气，我把从她家到学校的电线杆都写上她的名字，然后请她吃校门口地摊拉面偷偷把鼻屎放进去。她和阿珂一路回家路很黑，我送她，每次都二十步远远跟着，我想大概要远远的才叫守望吧。这样到毕业我也没说什么，我在想这算不算初恋。
其实也没考虑那么多，只庆幸当时读到了席慕容的话：在年轻的时候，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请你，请你一定要温柔地对待他。不管你们相爱的时间有多长或多短，若你们能始终温柔地相待，那么，所有的时刻都将是一种无瑕的美丽。若不得不分离，也要好好地说声再见，也要在心里存着感谢，感谢他给了你一份记忆。长大了以后，你才会知道，在蓦然回首的刹那，没有怨恨的青春才会了无遗憾，如山冈上那轮静静的满月。
又想起了一些事，正所谓苦海无涯浪子回头是岸金不换，现在良心发现了。常抢我东西躲厕所的女孩，她的车钥匙被藏在学校某处，给她留一张藏宝图。古力味道的夹心饼干，吃掉奶油心换上牙膏也给了她，开始嚼她还说“耶？薄荷味。”；冬天我们在讲桌正上方丢雪球，上课融化后就向下滴水；楠几次打破玻璃，都是我们一起偷拆二楼空教室的玻璃装上的；仇之所以在年级女生中很有口碑，是因为我和楠晚上在女厕所写了很多“仇到此一游一游又一游”；校园禁止放炮时，用胶带贴上香的擦火炮插满了隐蔽角落，校长集合全部学生在操场宣读不准燃炮时，二号教学楼男厕所一声巨响。事后我们去看，那坨完整的屎尸骨无存，血溅白墙；外语课我和老庆配合，老庆举手叫来老师提问，我把放着镜子片的脚伸到外语老师裙下；把姜带到学校，发给兄弟们嚼后上课冲女生吹气，熏的她们醉生梦死；上课低头施绝技唾沫吐成条形，挂在嘴上一尺多再“滋”一声吸回口中，如此循环，四周男生羡慕地探头，女生恶心地掩面……
后来日子过。清楚的，模糊的。渐渐变紧张，感到压力变成压抑：老师的唾沫对着同学像流星雨，班长的眼睛瞄黑板像阻击步枪，卷子的油墨味和粉笔灰双双飞，悬浮的电棒像会发光的吊死鬼，超重的书本压迫着虚弱的课桌，我们的肠胃要被文字符号涨破。我静下来思考的时间少，每次做完厚厚的东西就在旁边墙上写打油诗、刻叶子，因为老教室就要被拆掉，老师也没说我什么，因为我在前几名还鼓励，我只微笑。晚自习的时候，涛弄坏了电棒的电闸保险，于是我们没法上晚自习，全班到麦坡塘烤白薯。
那是最爽的晚上，没有星星月亮，冬他们大声的唱歌，楠和一群MM打闹，辉在烤火，涛在拿那砍刀插沙。
我坐着吃着豆包看南边起伏的土坡，那里从前是乱坟。
猪猪猪猪问我：使，你在想什么？我说：在想你。
她说你再讲，我说在想你头上为什么没月亮。
她说你接着讲，我说月亮不出来是因为它只有今天不失眠。
她说你去死吧，这次嘴里嚼的豆包别想吐出来。
我说：宛然发现一条路走到尽头，只有一个牌子立在那里，围着看了半天，发现牌子有夹层，打开夹层是一个盒子，盒子里仍然是盒子，最后一个盒子打开什么都没有，我恼了，一脚踹盒子上，碎了，裂成四个字母。猪猪猪猪问我是什么字母啊？她又在问了。我没写过情书，给她的纸条通常讲些故事，故事的开头全是“从前”，故事的结尾都是一半，所以她常问，我也常骗人。我说说了你也不懂，她做出拧耳朵的动作，我做出怕怕的表情说：U、V、S、P。
三
1999年。
我在路口遇见晨，问我还打篮球吗，我说从前努力那么久不还是候补。晨说他怀念从前一起唱歌，唱的晚上的校园只有我们的声音，我说是啊，那两个班加起来也没那么吊，跟狼似的。晨说他回去看过，教学楼变成新的了，篮球架也换了。我说我的篮球呢？晨说开胶了，我说你个混蛋，难道我的钱不是血汗。晨说我要回上海去了。我说篮球不要了，你扔了也行，留纪念更好，要不要我再在上面签个名？
我在大庆路遇见瑶，在卖花生奶。记得她骂人技术超一流，我那时想象力丰富时也可以和她对骂几个回合，现在不行，想象力都被扼杀了。瑶从前外号屎壳郎，指甲老长，放学总冲我们喊，我和楠离的远远的低头快赶，不敢在街上被骂的无地自容。看她常说脏字我就说姐姐请文明点，说完快闪，在前面稍一跑慢声音就由远及近听到我家祖谱中多了人猿泰山。搞不好还会被长指甲抓一下，A班的大狗就跟我们哭诉过。她在后面边骂边追边挥舞传说有毒的长指甲，我和楠咬牙狂奔，生怕中毒。我上前买了袋花生奶，她没认出我。
我在鼓楼广场一家西式糕点房遇见莹，卖糕点。她冲我要画：你从前说要送我副画的，现在还是没画好，太没义气了。我说我现在不会画了，从前剩下的涂鸦要否？
我回去了老学校，我看到油漆斑驳的钢筋条，扭曲变形的铁丝网，被岁月腐蚀的砖墙，挂着伟人像的走廊，虚掩着门的校长室，风玩垃圾箱的废纸，麻雀在沙坑旁跳跃，梧桐树早已经秃顶，实验楼下的燕子窝，永远神秘的女厕所。该变的变的，不该变的也变了。是谁认不出谁了呢？
听说大狗做了厨师，辉去北方接管父亲的厂，涛的女朋友换了N的平方个，冬和楠常来找我，仍在一起。我说我最大的愿望是有一座楼房，朋友都住在一起。
2001年6月
开大操场，A CAT 要我翘课，我有点喜欢留在学校，因为没有汽车尾气，而抬头就能看见那种可爱的叶子，闭眼就能感觉那种很随意的风。他说将来也会有机会回到这里的。但我害怕那时候我已经不是现在的我了。尽量在这里留下点东西吧，球场上的一个脚印也好。因为将来操场上的景色，会是衰草斜阳。
时光确实匆匆，我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珍惜。珍惜，应该不是老年人的专利吧。
2002年。
春节，我无精打采地跟老母转街，在振河商场遇见猪猪猪猪。隔着透明的橱窗我看见她的脸，还是我妈做的水豆腐。她在买衣服，旁边跟着她母亲。她又长高了，从前还说将来比个子呢。她母亲弯着腰，她在呆呆的看。我走到玻璃门前，挡着她的视线一直看着她，她楞了几秒，接着开始站在那里朝着我笑，我也一直笑，还是没有走近。她母亲没抬头叫她看另一件衣服。她回头，我老母也在前面叫我，我转身埋头闪到人群里去了。
四
我现在不再是少年了，我是不是老了？
痞子蔡举例：看到落下的枫叶，10岁的小孩拣起来玩，20岁的人很快乐，30岁的人觉得感慨，40岁的人开始叹气。
幼儿园时，见到梧桐叶落拣起来吃，十八岁时，觉得叶落凄凉。再等等，或许我四十岁仍拣叶子吃呢？
我嚷着“年轻是种无敌的力量”，起床嘴里嘟着：吾YOUNG吾YOUNG。
梦中以为自己能独行天下，早上醒来做饭的还是我妈。
琢磨着我的翅膀也该硬了，可是一看恐怖片还是害怕。
感觉太静，竟突然有点想回到打架时的自己，可我回不去了。我心里进了什么东西，倒立也倒不出来。我急。 年轻的，和年老的。
我觉得自己走在街上像将倒树上的一片叶子，离开还是依附，我在风里犹豫。
冬天刚来时，一天我出胡同口，感觉自己的口袋有些沉，回头看到一新疆小姑娘正在掏我口袋，我说你干吗？我只推了她一下她就倒了，我抓住她的衣后领。她说哥哥别打我。我说我这么穷，你多少也得找个有钱点的啊。她脱了外套，挣了我的手跑掉了。我还没说完话啊，我又没说打她，我只是想跟她说说话，再把我买油条剩下的钱给她，这怎么跑了？看模样还不到11岁，现在的年轻人啊，唉，我说。我摸摸她衣服的口袋，找到一元钱，等了半天她也没回来，胡同口风急我不能老站着啊。我把那一块钱装在自己兜兜里，把她的衣服放在原地，或许她回来呢，这么冷少衣服不行。第二天，我把她那一元钱买了两个真知棒棒糖吃了。
回忆。在我玩《零时代》的时候，梦见：我坐在高高的城墙上，城墙外面是大漠，斜阳暖暖地照在黄沙上，我感觉是秋天，因为城墙坡上长满了枯草。风吹沙子轻轻地打滚，沙和天相连的地方是我看不清的地方。一个中年人在墙内高叫“少爷，我们该走了，穿过大漠再往南两天就到了。”我说多看会不行吗？然后握了握手中的剑，看见夕阳变成血色，转过头……下面没有印象了。
冬天快过时，我在一个厕所看到了老苍蝇。它们有些翅膀肌肉萎缩，不能飞行爬来爬去；有的短距离的翻跟头，又一头倒地。 我说：苍蝇，只要我不死，你们的子孙仍然有屎吃。但是屎在人间，你们又何必往上飞呢？孰知有飞必有落啊。屎的颜色会随时辰变化，你们也会随季节老化啊。你的儿孙那么多，现在怎么没一个照顾你呢？还是做人好啊，至少做人可以不吃屎或不必担心不吃屎。话没说完，一只逞强飞的苍蝇撞在厕所墙上，掉入黄汤。你看，有些事情不能勉强的啊。
回忆。昨天想着想着我就睡着了，梦见：我们处在很宽敞的暗房，外面是漆黑的旧石走廊，房间门是一扇破烂不堪的木门，大风灌过走廊，雨点敲打着老窗。闪电阵阵照的四周白光忽闪。我说这样不安睡觉不行，得找把锤子把门钉好。别的人说钉什么，你还相信有鬼不成？我说我总是害怕，这样会睡不着的啊。挂满蛛网的床下有锤和铁钉。风眨着一双绿的发亮的眼睛从缝里望我。“叮……叮”我钉着破木门，声音在黑暗中的中世纪城堡回响。走廊的外面阴森恐怖，城堡的深处不知道隐藏着什么。
五
少年时，我想要钻石，只是因为它漂亮。现在不知道。
少年时，设想家中失火，我会先抢出我装满回忆的箱子。现在不知道。
我忘东西了，尽管我不时的回忆起来，又用工具记下来，我还是忘东西了。
我告别少年时那天做了什么呢？记忆残缺了一段。
关上灯，听着《天之痕》的音乐，我把玩着一个玻璃杯。
已经很久，没有喝茶了吧。出门向东的小卖铺买了包一块半的王大昌，茶入口没有浓香气，我要的就是淡。
三更半冥 尘埃落定 浮生若茶 真水无香
关上门，走到胡同口，路灯换成新的了，“喝~~~~~曲！”我冲它吐口口水。
现在骑着单车不是要和风的冲撞，也不是追逐它。只想象自己是城市的一尾鱼，缺了几块鳞片，仍然想自在的游弋。
我边走边想撞在一个时髦女孩身上，她骂了我一句，我有点明白了。
我边走边想撞在一个流氓阿飞身上，他扁了我一顿，我又有点明白了。
我边走边想撞在一个过马路的鸡身上，我把它踩死了，我终于明白了。
我找那生活中简单的幸福，鸿鹄不会知道燕雀的志向。
我只走不想撞在我自己的影子身上，班驳的记忆影子划出我少年的残像。
曾是平凡少年
黑夜白天
穿梭在纷乱城市间
踩着破脚踏车
如骑着战马的
堂吉诃德
没有骑士的风度
只观望冬雁南飞
花死叶落
现在我是男人
何月何年
顾虑在残酷现实前
带着一身伤痕
如用血复仇的
哈姆雷特
没有王子的忧郁
只倾听万物心跳
雷鸣风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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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中~~~~~~~~~~
2002-04-14 08:27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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