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作孽 [转]
1）车站象座巨大的抽水马桶，汹涌的人流被吸进地下通道，他们通过列车流窜到全国各地。在地下通道口我掏出白沙烟，狂吸了几口，然后掐灭它。我烟瘾很大，但不能在地下通道抽，因为那总有几个象特务的人躲着，他们的目的就是罚钱，我不能麻痹大意。上次我在出站时就发现两个农民与车站人员寒暄着，目的就是少罚钱。
2）我无精打采地到了出站口，两民警叫住我，带我到办公室，这是车站派出所。
“你为什么来这儿？”
“我也不知道”
“你叫什么？”
“我叫李登辉”
“你怎么叫台湾总统的名字？”
“许他叫，不许我叫？”
“你靠什么活着？”
“活着需要理由吗？”
“你总插兜干吗？把身上东西都掏出来！”
我乖乖地掏出身上的手机、名片和一团脏兮兮的零钞放在桌上，警察甲在我身上摩挲着，我估计他想找出物证，这时我的心情越发郁闷，难道我真像个吸粉的吗？翻了半天他终于有了点收获，他找到一张废纸。警察乙根据那张纸敲了一行字母，进入一个典藏DVD的网站，那是我的个人网站，那里面存着我喜欢的十大混蛋电影，“其实混蛋每个人定义都不一样，所以说每个人心目中的混蛋电影也很不一样，每个混蛋都有自己耳熟能翔的名单，比如：有人认为是让-吕克·戈达尔的《精疲力尽》，还有人认识是奥里弗·斯通的《天生杀人狂》；还有人认为北野武的《大佬》、大卫·林奇的《双峰》，有一次我和一个电影迷聊天，他居然说《孔繁森》这部电影很混蛋，我和他争论了半天，最后居然认同了他的观点。我和警察侃侃而谈，忘乎所以。这时警察甲又端详着那纸的背面。
我叫李登辉
工作地点在监狱
工作单位是火柴厂
工作内容是糊火柴盒
在这
我否认自己是个罪犯
我是冤枉的
在这
我懒得搭理任何人
在这
看不到奔驰、宾馆和妓女
因为它们生活在大墙外
在这
我碰不到外来人
他们也想不起来看我
有机会我出去了
我会看他们
还会主动打招呼说：
我叫李登辉
工作单位在火柴厂
工作内容是糊火柴盒
我一共糊了430万个
我是冤枉的
警察甲继续盘问我
“你进过监狱糊过火柴盒？”
“这是虚构的”
“你受过冤枉？”
“没，社会主义很好。”
这时警察乙说：”没这个人”。
“你再不说实话，我就拘你！”
“凭什么”我反问
“你没身份证，我们就能拘你！”
“我叫李唯诺”
“你不叫李登辉吗？”
“那是我的笔名”
警察乙迅速地调出我的资料，对警察甲说：“没案底”。
警察甲说“你不本市的吗？”
“你半天也没问呀？”我反问他。
我走出车站，站在广场中央，有两个“的哥”围者我，问我去哪，我连忙摆手，可他们仍缠着我，这时我脑子还想着那两个操蛋的警察，不由自主地说：“这俩傻逼！”后面有个司机听到了“你骂谁呐？”我没搭理他，直奔公交车站。
3）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唯诺，不是卡尔维诺的维，是诺曼·梅勒的诺，是唯唯诺诺的唯诺。大家不要认为我开玩笑，我本身就是一唯唯诺诺的人。我原本在一家电影厂打杂，作为一名道具师我已经写了四个剧本，而且对摄像技巧烂熟于胸，我自信将是中国的昆汀·塔伦蒂诺 ，可电影厂没人理我，当单位领导第四次将我的剧本署上他的名字时，我决定离开他们，我要“独立”。又过了两个月我彻底“独立”了，连痴心爱我的菡也毅然离开了我。
4)上了632路公交车，我才意识到这是辆“模范车”，此车的司机是“全国著名模范”，她因为能按准确时间把乘客拉到准确地点获得新闻媒体的广泛宣传。我坐在靠窗口的座位上，可在经过旁边的少女时不小心踩了她的脚，她嗔怒地骂了我一句：“你怎么没长眼呀！”我没搭理她，兀自望着窗外，我看见路边建筑傻楞楞地站着，行人骑着自行车，眼神呆滞。这时我听见她擤鼻涕的声音，扫了她一眼，她腼腆地笑了：“我有点感冒了，对不起。”那女孩看起来俏皮而泼辣，有点像徐静蕾，当然她比徐还要年轻。“喂~~，你好，我看你怎么那么郁闷呀，你不会是诗人吧？”她对着我笑，顺便把面巾纸扔到车座下。“你才诗人呢，你们全家都诗人！”她一听乐了，“你还挺幽默。”“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个网站，这是我在北方社区申请的论坛，有机会你看看。”她把一张纸片递给我。我说“这年月除去傻逼，就斑猪多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有人给小青蛙介绍一个女朋友小恐龙，小青蛙觉得小恐龙长的丑，小青蛙告诉妈妈，不想见她，她妈妈说：“那女孩是难看了点，可人家多才多艺，还有个网站呐’”“这个我也听过，你说倒了吧，哦，你损我呀？”“没，我说的笑话。”“你有QQ吗？”她又问我，“你在你QQ上查找李登辉就可以了。”我说。“什么，你叫李登辉？”“恩”。“我会加你的。”“我看你挺会社交的，你外交学院的吧？”“怎么？”她张大了小嘴。“你上大二，20岁吧。”“你怎么知道的？”她的嘴又大了一圈，“我是算命的”。接着她又在我旁边喋喋不休，我没好气地说：“你不会在派出所兼职吧？”她气得扭过脸去。
5)我在康业小区下了车，直奔卡夫卡书屋。我进了里间，经理给我沏了壶茶，我边看书边和他聊。书店老板和我很熟悉，我是这个资身会员。老板给我推荐了几本书，其中有《20世纪的电影》《DV手册》等。经理说：“我给你提供个素材吧，以后拍电影能用，上周我们这来了一大款，我给他推荐书，他总问我‘这书有人要吗’，当我说那书畅销时，他就不要，我说那书没人看，他就毫不犹豫放在推车里。最后他选了一百多本书，高兴地开着大奔走了。前两天他又来了，他拿起书问我：这书有人要吗？”我说“您已经买了”，他又拿起一本，我说：“您已经买了。”我又给他推荐一本畅销书，他问‘这书有人要吗’我说买的人不少，他立即将它放回原地。总之人家不要的书他都要，并且很奇怪的是他和你趣味相同，你说有意思吗？”我说“没意思，人家买书是装饰，那没人要的多有品位，人家买书毫不犹豫，那像我买本书嘀咕半天。再说你这故事也不荒诞，跟那记录片《北京，风大吗》意思差不多。”那经理又给我拿了本书，接着又说：“世界杯前书店进来一批贝克汉姆自传，那天有个女孩风风火火进来就问‘您这有杨晨的书吗’？我告诉她‘我们这没杨晨，有贝克汉姆你要吗’？‘不’转身就走。世界杯过半，她又来了，她问我‘您这有贝克汉姆吗？’我说已经卖完了，杨晨的来了，你要吗？’她气哼哼地说‘不要拉，他踢的臭！’说玩转身就走。”
6）我沉浸在苦闷中，整整一周躲在屋里，精神稍微好转，我就闲不住了，那天我起的特早，迎着晨风，看到马路上的电动三轮突突冒着黑烟，街道上行人三三两两，真不知道他们起那么早干嘛去？
7）由于我总上网，结识了一些电影人、摇滚人和诗人，他们经常会给我寄一些地下刊物。由于我总四处游荡不回家，为了防止丢失我给这些朋友留的是我朋友J公司的地址。我想好几周没去了，肯定外地的书到了不少，而且我也想看J。
8）到了J的公司，他把东西递给了我，其中有一河南女孩给我寄来的大门的电影、还有摇滚杂志《非音》民间诗刊《审视》，还有本卡夫卡书店的《好书》杂志，看到推介狗子《一个啤酒主义者的自白》很高兴，推荐不是大有必要，是很有必要。
我和J去了附近的饭馆，边喝酒边聊，他说起旅游的趣闻：在威海有座破山，听说“一把手”到那肯定完蛋；秦始皇去山东游行示威，下此山后走在半路暴病而亡；胡耀邦上山写了几个遒劲的大字，下山回到北京在开会时突发心脏病，接着是全国范围内的动乱；据说江ze民也来了，在半山腰提完字没敢上去。这时我有一个恶毒想法，我应该介绍陈凯歌和张艺谋也来爬爬此山，瞧瞧两位哪个是第一大腕导演？ 我和J吃完饭我想尽快离开。
9)我相信宿命论，因为我们一生离不开盒子，或者说需要一封闭的空间才感到安全。就象我们生在产房、睡在卧室、躺在病房，死了装在骨灰盒。那个摄影机也一样，它的镜头象人眼四处捕捉生命的踪迹，那盒子妄想把思想和人都装在里面。说到这，我自然想到火柴盒，我喜欢收藏火花，它是生命哲学的一部分，火柴代表希望，它一划就闪光，它可点燃木头，带来热量，而我们有时却象那湿掉的火柴，无法发光，或者刚点着就灭了。
10）我不知道去哪，不知道为什么去哪。其实人不必知道什么，也不必知道为什么。我坐上火车没买票，觉得坐腻了就下车。那地方叫泊头，原来叫泊镇。那地方盛产鸭梨，还有一座清真寺。据传,明末崇祯皇帝为修缮金銮殿,从南方伐来大批木料经运河北上,船经泊头冯家口时,李自成已率农民起义军攻下北京城。当时,泊头在朝的回族官员遂将这批木料修建了清真寺。
当然最让我欢喜的是一家火柴厂,它建于1912年，是我国最早的火柴厂之一。我刚下车在街上游荡，这地方没有什么现代化气氛，也没什么标志性的建筑物，我只看到一辆辆驴车，那些农民将西瓜摆在地上展卖。这时我想如果降生在就好了，每天离火柴厂多近，就是离信仰多近。在这里我就可以顺理成章进入火柴厂工作，无论我多么聪明或愚蠢，我都会在这糊火柴盒。
10）我在路边店买了瓶雪碧，那卖东西老太太特善谈。我和她聊起火柴厂的事，现在的火柴厂厂长和我是老乡，老太太还回忆起年轻时的事。“早晨催工人上工的汽笛声数十年经久不衰地长鸣，那又长又粗又黑的大烟囱数十年日夜不停地喷烟吐雾，像一朵硕大无朋的黑花，牢牢地矗立在小镇上空。而从工厂中生产出来的火柴，哪家能离得了它？从原木进厂到纤细的火柴梗，再蘸上红、黄、绿的头，在隆隆作响的机器中逐渐变成产品，不知要经过多少道工序。最后一道工序就是糊火柴盒。那时天还没亮，我们就开始了糊火柴盒。就这样没日没夜的糊啊糊，不知糊出多少只，从一个小女孩一直糊到现在，全家人都在糊盒，一个月多说要糊二十几万个。而糊一万个火柴盒的手工钱当时只有一元钱；糊十几万个二十几万个火柴盒能挣到十几二十几元。这对一个家庭就是笔不小的固定收入了。糊盒主要分两部分－－糊内盒和外盒。外盒折好，成批地刷糨粘牢；比较麻烦的是糊内盒－－只能一个个地糊，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要全家人忙。当然，头道工序是将纸条粘住薄儿的木片上、折好，初成内盒；接着将薄纸片粘在盒底，一个个的糊。我母亲一个人糊不过来，要全家老少都来糊。其实，糊内盒的很简单－－在木模上套上刚糊成半成品糨糊未干的内盒，在桌上粘来一张薄纸，只用啪啪啪三声响的3个动作，转瞬间便完成。糊熟了，根本不用瞅，全凭感觉糊盒。最好是一边说笑一边糊盒，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就过去了。”等她说完我又喝了两瓶雪碧。
11）我在泊头不到两个小时就想回去，回到那个马桶般的火车站，回到那个火柴盒大小的房子里。
12）我从书店回家，仍沉浸在火柴盒里的苦闷中，这时我想起我原来女友的一个问题：
她曾问我，哭和笑有什么共同点我说：都是情感表达的极端方式，她说：不对。我说；下面都有个大字。她说；不对。我问她到底是什么呢？她说：两个字的笔画一样，她说完我立即就明白了。可现在她已经离开我了，我看着墙上的后现代拼贴又想起她----这时我看到柯本穿着睡袍，像吸粉进了戒毒所，潘多拉主唱举着话筒像在吃话筒，常盘贵子和木村拓哉紧紧依偎着，而音速青年那帮歌手全蹲着低着头，他们好象在糊火柴盒。这时想找碎瓜的CD，它的歌真拘闷、压抑。我需要她，我翻来覆去这时在CD中掉出一枚纽扣，那是我们在床上撕打时掉下来的，这时热情的读者会问我为什么想起她，为什么分开。我认为这是我的隐私，我不想说，就我目前的低迷状态，我只能保持缄默。
13）失眠。胡思乱想。
14）还是到我的网站看看吧，我很想念我那些混蛋朋友了。看着佩德罗阿尔莫多瓦的《绑上绑下》，不觉自己和男主人公里奇一样，他的愿望并不高---找一个妻子，组成一个家庭，以及有一份工作，过普通人的生活。我看完这片子也想学里奇绑架我的女友，用绳索将她捆在床上，然后和她说诉说这两周所受的煎熬，我想她会回心转意的。然而还没过两分钟我就打消了此念头，现实不象这影片会以喜剧收场，我还是那个宿命论者。
15）我去论坛转了转，看到一帖子：
依法取缔“中国东部首届独立电影大赛”
根据办公厅的《通知》和《电影管理条例，为维护法律的严肃，确保广播影视的健康发展，现责成XX广播电影电视局依法取缔“中国东部首届独立电影大赛”这一非法活动，对主办单位和主要责任人依法给予必要的处理，并将处理情况报送国家广播电影电视总局。一些单位在未向当地行政部门申报、未经国家广播电影电视总局和中宣部批准的情况下就擅自举办，且大赛所指的“独立电影电视广播作品”，有相当一部分是未经审查通过的节目。因此，此项“大赛”实属非法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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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毁我，我毁爱情，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由 清风子 最后编辑于 2002-09-15 04:23 PM
2002-09-11 09:56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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