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的上帝
你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只不过是坐在这张书桌前,考虑着是不是要拿一本书来看,却又下不定决心该拿哪本。你希望有个人能走出来,告诉你说,你该看这个,或是,你该去活动活动身体了。可,这个世界里不会有这个人。
桌上不知从哪爬来一只小小的蜘蛛,起初你以为那只是一粒灰尘,在风里飘飘然然的浮过,不过,你很快看到了那仿佛在空气里悬着空舞动的长长的腿,银闪银闪的,你凑近点,才看清它那透明却玲珑精致的身子。它移动得很快,动作敏捷而迅速,从桌沿到从你眼前象个剔透的精灵一般飘过。你皱了一下眉头,突然抬起手,朝它压下去。就要挨上它时,你指间一颤,从它身上抹过去。它立刻翻倒,一半的身躯已经破碎。你看着它粘在桌面上,动弹不得,两条断腿还能依稀分辨。接着,你看见了它逐渐竖起的那半边身子上那颗孱弱的脑袋,轻微的晃动着,你仿佛还能看清它脸上的表情,痛苦而惊恐。它伸长了剩下的六条腿脚,摇摆着,颤抖,又时而前后左右的扯动。你明白它是想重新立起自己,可腿却仅仅只能在充满绝望的空气里比划,一根根银细丝在风中乱舞似的,显得坚强却无力。它突然停下一切活动,许是倦了,许是怕了,一两秒的时间里,它保持着完全僵死的姿态,象一塑微雕,凝固在空气里。可它又猛然剧烈的颤栗起来,还完好的一半身子挣扎着作着极大幅度的摇摆,那动作是那么剧烈,以至于已经压扁的另一半象一堆烂泥般的身子也跟着微微发颤起来。这颤抖是一阵爆发,不过几秒钟的短暂,却仿佛耗尽了它所有的气力,它的挣扎只剩下间隙的无力抽动。它应该是绝望了,你这么想。可它仍在尽全力追求着生命的延续,是什么支撑起它的这种似于意志的欲念的,本能,仅此而已?你想告诉它,其实,不管它是多么的努力,就算它撑起了身子,等待它的仍是即将到来的死亡。殊途同归,它的生存“意志”却决定了它的反抗。你这么看了一会,突然觉得于心不忍,你对于挣扎求生的场面并不喜欢,生怜生悲也都不是你所愿意付诸的情绪。你从桌上捏过一张废纸,小心翼翼的覆住那个奄奄一息躯体,稍稍一用力,再揭开,桌上便只剩下一堆瘫软而粉碎的躯壳,很浑浊的一堆,在桌面颜色的衬托下,都不那么明显了。你闲闲的靠回椅背,觉得心安理得。
当我处于那只蜘蛛的角色里,上帝便坐在如我一样的位置,无聊,而愿意随心所欲的破坏一件事的规律或是抹去一个生命的存在权力。我时常惊惶失措,我为一次次的伤害而痛得钻心,伤得入骨,我呐喊却没有声响,彷徨却没有尽头,思考却没有对象,有时挣扎,有时逃避,后来又学会叛逆,顶着脑袋跟上帝掷骰子,赌大小,可结果却常常是豹子。我只能说,我还没有输,却没有任何资本说,我已经赢了。
你坐了一会,想起再去看看那堆残躯,却发现它连同那张覆盖的纸一同不见了。也许是被顺手抹掉了,也许被刚刚从窗口灌进来的一阵猛风给带走了。总之,代表那个可怜的家伙曾经存在过的唯一证据便从这个世界里可察的一部分中被剔除。
上帝给我一个空间,我便使劲的爬,作一个存在的个体的本能该作的所有事。上帝看得厌了,一个指头压下来,我只能瘫倒在一处,挣扎,不停息的,其实,挣扎的目的只是为了换取同情,我是什么都一样。特别是当我作为一个人,于世做人本来就是要我学会怎样以各种手段来博得世人的怜悯,同情的人越多,我生存得更好与更自由的几率也便更大。这是一场交易,而我,才刚刚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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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见有人感叹理想破灭了,心想还是破灭得好。谁又高喊起理想,你便想又是个卖狗皮药膏的。谁要滔滔不绝的说服你,给你上课,你赶紧说,得,哥们儿,改明天见,溜之大吉。
2002-08-27 05:35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