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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ntata
会员
女神

女神

星光就这样滴下来,滴到这片芦苇丛中。再也不会有这么美的夜空。月光不知隐藏到那里,周围一切却都被照得如此明亮,将万物的影子抛在大地上。
她醒了过来,白色芦苇掩映着那双黑眼睛。她身边躺着和她一样在这芦苇荡里长大的男人。他们天生就是芦苇的子孙。这里到处是几人高的芦苇,一到冬天便分不清雪花和芦花。
现在是夏天的夜晚,安安静静的,有虫子的气味,或者什么小东西停在她眉毛上,又飞走了。两人的呼吸在大地上扩散,蔓延,直向着那无尽之所在,就仿佛犬吠声向着神秘之所在。
他们就这样度过了最后一夜。她的手指拨弄着他的头发,发根散发的热气,暖一暖指尖。明天她打算离开,她想,这里的一切都已结束。这芦苇丛是一个墓地,将她埋葬,又是一个襁褓,让她新生。
走吧。他不知何时也醒了。
走吧。她闭了闭眼。
他最后一次紧紧地抱着她。帮她系好裙子上的绑带。
天将明未明。他们穿过芦苇丛,看见夜空落在水塘里。然后那个男人就消失了。
他不知道他们曾有过一个孩子,但她不想要那个可怜的种子,她拒绝让它来到世上。她被母亲赶 出了家门,又穿越了这片广袤的芦苇,远行,却不知去哪儿。也许是去寻找那个消失的负心郎。

当不再有人议论起那场经典的抛弃时,她来到了河街。她叫芦花。王沉写道。

他推开窗,又看见芦花独自在街边晃着,时而坐在香樟树的阴影里,从晨曦到黄昏,直到黑暗吞噬了她周围的一切,只留一双眼睛在转动,如炭木的余烬。
他放下笔,把目光收回,转到房内,墙角还堆着吴如珍未取走的物品。摆着吴如珍的肖像。那是一幅纪念八年的婚姻所作的油画。她穿着黑色连衣裙,薄薄地贴着小腿,那裙子就像是沿着她的身体裁剪出来的。
王沉和吴如珍在美院教书。前者五年,后者八年。离婚以后,在挑选人体模特的时候才可能一起出现。
河街的风沙一到秋天就增多。车辆在水泥地上粘稠地涌动。而金贝则一如既往地拣着她的废品。从这条街的东面到西面,每一个垃圾箱,每一个角落,她的手指在其中探索,揉捏,甩动,直至取出那些令人满意的东西。她日复一日地垂着眼睛,在风沙中穿梭。青黑布上衣,灰裤子,鞋帮被踩烂的棉鞋,一律沾着泥土和沙砾。
吴如珍最后一次从他房里取走东西时,金贝正路过他门前。二人不小心相撞。吴如珍弯腰拾起给撞翻的包,看到了金贝低垂的眼睛。
她看着金贝的背影。风沙起来时,她拼命地揉眼睛,直到挤出眼泪。她紧跟上去。
喂,她喊道,哎。
金贝没有反映。吴如珍又喊了一声,拦在她面前。我叫你呐老太太。
金贝翻了翻眼。干啥。
吴如珍的眼神热烈而怪诞。
他在窗边看见了。王沉放下窗帘。回到桌前,翻过一页旧笔记。那是他前妻的字迹,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抄在下面:
“这是个崇尚年轻的世界,不过衰老里也有美。衰老的女人有些是很美的,胜过她们年轻的时候。年轻的时候她们有一张淫乐的脸,她们的眸子里有青春的贪欲和幻想,生命的热力和张扬。衰老的时候,你看她们的身体就知道,那只是身体,没有玲珑的线条,沟壑累累,脸上刻着斑纹,嘴角和眼角布满了时间的咒语。满头银丝,或者灰白夹杂。神色暗淡了,欲望浅了,从而显出智慧。”
又要选几个模特,王沉看着几个先后来应聘的人。各种各样的身体,有饱满和羞涩的,有明亮而钝重的。这几个年轻的躯体过去,就是金贝。
金贝还未站定,一旁的吴如珍就对其他老师说,我推荐她来的,我选她了。人们开始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她的身体,而王沉不置可否。这时她把头高高昂着。她的腹部有许多根清晰的条纹,肌肉松弛,皮肤干燥,青筋显露。可是她的眼睛真是叫人难忘,只有这种岁数的女人才可能有。
这个衰老女人的身体似乎没有什么美感可言,然而她有些特别。吴如珍后来想,自己只不过是发现了一个典型,存在于那个老人身上的东西,也散布在所有女人身上。当她看到金贝时,忽然感觉看到了日后的自己,于是,她要夺过那个身体,把它赤裸地展示,一览无余。仿佛要通过那个衰老的身体,来行使她被看的权利。本来她想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来看她的身体,这具曾在别人手中翻转的身体,如今已像尘封的古书无人阅读。
后来吴如珍在给学生讲课时说,要注意金贝整体的神态特征,老年妇女的眼神并不总是暗淡无光的。曾经有个学生贸然顶了一句:“一个没有吸引力的身体,让人怎么画得好。”吴如珍看了他一眼,学生下意识地把头偏向别处。
一个小时以后,模特要休息一下。老太太披上棉袄,点了一支烟。她和学生们混得也挺熟。她想学生们一定发现她身上那个伤疤的位置,那时在战争的时候,一个敌兵留下的。那场长达八年的战争里,很多人杀进来,更多人在反抗。老人走在自己的肖像中间,看着各个角度的自己。画室里开着暖气,窗户上蒙了一层奇妙的图案,日光总是昏昏的,像晨曦又像日落。烟抽完了,脱下棉衣,又开始摆姿势。

在酒馆里吃饭的王沉,发现了窗外的芦花。她侧着脸,看不清神色。她似乎只是在那里走动,地上落着黄叶,几条狗走过,没有叫。她身上穿的衣服挺漂亮,应该是其他男人送的,因为她流浪了很久了。王沉想。他干掉了最后一点吃食。走出酒馆的时候,他看着芦花,示意她过来。芦花默默地走上前,夜幕降临了。
芦花在王沉的寓所呆了一个星期。确切地说是被租了一个星期。白天她偶尔会出来转转,看到一些年纪相仿的人走过,头上似乎放着同样灼热的光芒。河街的小娼妇。有人这么说。
寓所离美院并不是太远。她踱到门口,发现大门旁的围拦里有一片芦苇。故乡的芦苇该发白了吧。她的腿不由自主地被牵引到围墙里面去,越过一些别有意味的目光,在油画系的楼前站定。她忽然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么遥远的河街,原以为自己要来找那个负心的汉子,现在却把什么都忘了。她钉在地上,两眼发直地看着昏暗的楼门里进进出出的人。
这时吴如珍正走出来,两人对视了一阵。

金老太有时会罗嗦地提到战争的事,尽管没有什么人愿意听。但她自言自语地说,别让我看见日本鬼子,我见一个杀一个。
金贝十九岁的时候,谁可以想象,那是什么样的年纪,花一般吗?如花的年纪却没有如花的传奇。所有的人都在街上奔跑,吼叫,气势汹汹,哭,或者死去。到处都是废墟,火焰一堆一堆地烧着。当时的那个国家,有一座象征财富和尊严的花园,早已被大火付之一炬。整个世界都被大火烧得疯狂起来。金贝的家人死于刺刀之下。她像许多和她一样的人一起,在血光中穿越无数没有立碑的墓地。在逃难的人群里,她听说有一座城市,在一个月里,死了30万人。和她的家人一样死去。她开始掉头发,没有吃的,只是踉跄地走在灰烬之中,不知道要去向哪个险恶莫测的地方。
在那场战争的最后一年,她看见敌军在陆续地撤离。她躲在角落里看着一个敌兵走过,就用石块扔过去,发疯似地扔,直到那个士兵冲到她面前,抓住她的头发,头发掉了。她逃。他又抓住她的裤子。他的刺刀扎伤了她的腿,她用双手紧紧握住刀,双手流出血来,依然握着。士兵看着她秃成一块一块的头皮,气急败坏骂了一句,她听不懂,但她知道肯定是在骂她。士兵把她的身体拖进芦苇丛中,她光光的身体被叶子锐利地割伤。几人高的芦苇丛中,她发出一声呐喊,撕心裂肺,空前绝后。当茫茫天空悄无声息时,她看见一个穿着军服的尸体压在自己身上,眼皮尚未闭起,胸膛里深深扎进他自己的刺刀。金贝用满是血污的腿踢开他。她用那把刀,对准他,刺,又刺。她要让刀下的冤魂全部都扎进他的身体,让那些鬼魂来咬啮他,吞噬他,把他吃干净,把这邪恶统统吃掉。
芦苇荡多年来对她是一个梦魇。

夜里,芦花赤身裸体地坐在床上,看着她面前这个奇怪的男人。王沉总是久久不说话,于是芦花只好把头转向墙角,看着那幅肖像。间或说了一句,我喜欢那条裙子。王沉忽然哭起来,他说,对你这样的身体,我无能为力,我不敢。芦花笑笑说,没关系,我天生就是用来卖的,我想你不会不给钱吧。王沉擦一下眼睛,说不行,我不敢,曾经就有一个身体被我毁了。他走到窗前,天空被雾气所包围,没有光透过来,整个房间就像一个舞台,在漆黑中亮着。

最后,他颤抖的手指渐渐抚过芦花安静的身体。两个身体渐渐模糊起来,在吴如珍的肖像前蒸腾着热气。
早晨的阳光常常像黄昏,带着一种稍纵即逝的醇厚色彩。芦花已经醒了,王沉还在做梦。梦见芦花,吴如珍,居然还有金贝,三个女人,没有衣裳,纷纷走在荒原中,时而出现枯树和兽骨。她们又时而倒下,爬起,爬起,倒下,直到满身伤痕,直到三个人变成一个人。
阳光烫上面颊,他终于醒来。天空渐渐变得露骨,无声无息笼罩大地。芦花说,太阳出来了。这使王沉想到奥涅尔在《大神勃朗》里这么写道:
“地母:太阳又要出来了。
勃朗:出来审判活人与死人!(恐惧地)我不要公平地审判,我要爱。
地母:只有爱。
勃朗紧紧依偎着地母。”
此时他看见芦花的半边脸被镶上了一轮金边。他把手伸进她的头发里,发根热热的。他说,你真像地母娘娘,我想让更多的人来崇拜你。
他带她走进美院,油画系的楼里,吴如珍的办公室,直截了当地说,让她留下吧。
这是吴如珍和芦花的第二次见面。她点点头说,可以,正好金老太病了,你先顶替她吧。她让芦花去准备一下。
关上门,她看着王沉说,为什么来找我,你也可以让别的老师做主。
王沉耸耸肩说,你的性情好象仍未改变。
你们……。吴如珍把头转向窗外。她脑后帖着头颅的短发有些微微翘起,看得出她很瘦。
王沉想说什么,吴如珍忽然挥挥手,有点局促地抱着肩膀说,我去上课了。径自开门走了出去。他看见她黑色的裙角闪了一下,想起了她眼中曾经的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如今虽不能说荡然无存,但好象少了许多。
上写生课时,芦花很放松地站在台上。灯光打下来,一具肉感而散漫的身体浮凸在空气中。暖气开着,笔尖摩擦着纸张。她的双臂垂下来,右腿支撑着重心,左脚随意地向前伸出。她站在那里,仿佛没有时间流过。
吴如珍发现,芦花不像其他年轻姑娘初次做模特时那么紧张,便有点对河街的传言信以为真,但她又不愿太相信。她想起王沉刚才的神色,又看看眼前这个身体,忽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和酸楚。
那种感觉就像后来她通过金贝的死明白了什么时一样。

金贝康复后,又来美院做过一阵模特。那一天,三个女人初次汇合。吴如珍的学生们在议论,说他们比以往更喜欢人体写生,因为芦花来了。金贝问,芦花是谁。吴如珍指了一下站在走廊里嚼口香糖的女孩。金贝看了一眼说,这姑娘真是浪。她一眼就看出芦花脸上那种淫乐的表情。吴如珍发现,金贝的独特之处也许就在于将老年的气质表现得淋漓尽致。或许这样的老妇人和风流韵事扯不上边,可是依然相当性感。她们在男人们的臂弯里苏醒过来,继续上路。她们忘不了与那些身体的纠缠嘶咬。她们带着一生的记忆走在没有终点的旅途中。她们脸上的淫乐是一种史诗般的哭泣。而这种哭泣的气质只有老人才有。年轻的脸上找不到这样的气息。
这一堂金贝要做模特了。她抽完一支烟,脱去棉衣,摆出一个骄傲的站姿。
有时候,三个人在学校的澡堂里相遇(学校会给模特提供膳宿)。三个女人神圣的身体在雾气氤氲的浴室里,各自活动。金贝洗完擦干,会点一支烟。这天她仔细看看芦花,问:丫头,你生过孩子没有?
芦花说:有过,拿掉了。
难怪……唉,生孩子有什么用?金贝说,生出来也要死掉。
吴如珍只能一言不发地听着。
我生过三个孩子,金贝开始抱怨,哼,死了两个,还有一个给他爹带走了,那老不死的不晓得到哪儿去了。
吴如珍看了她一眼,金贝有点激动,像要把一生没说的话全说完:
不就是卖吗,作戏,对吧?金贝看着芦花,又点一支烟。
芦花笑笑说:我生来就是……
喂,你们出去说。吴如珍打断她们,洗完了快走,别在这儿造孽。
金贝叼着烟理衣服,嘀咕着,也得让我穿上衣服啊。
芦花又笑:呵呵,我真恨不得光着身子跑到大街去,爱死那帮狗娘养的……
吴如珍在水龙头下面冲,头发光滑地贴着脑袋,双手不停地在身上挠。出去!她喊了一声,呛了口水。
昏暗的浴室只剩她一个人,水哗哗地流,她蹲在水柱里抽搐起来。

金贝有一天在她做模特时,从椅子上站起来,又扑通倒了下去,连衣服也没来得及穿,就披着毛毯给送到医院。吴如珍去看她的时候,医院正派人来收尸。她不知道医院会怎么处理她,因为根本无法联系她的任何亲属。吴如珍看着平日有点愤愤不平的金贝,如今安详地躺在白床单上,她挪掉毛毯,试图像对亲人一样给她擦擦身体。她看见她皱起来的皮肤像湖面上的涟漪,乳房垂得很厉害,也很干瘪,下身萎焉。温度已经在消退。她虽然知道金贝没有了,像所有的人曾经,或将要变成的那样,像母亲死的时候一样,但这次还是有点不同。吴如珍从来没有感觉到这样奇怪--她感觉死去的不是金贝,而是她自己。她曾经一再把金贝当作自己,如今金贝这样了,那么她也不远了。
芦花拥有了许多各种角度的肖像,有素描的练习,也有油画的。有一天吴如珍忽然也想画一画芦花。画着画着,她感觉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放进去,于是她搭了一个大尺寸的油画框,订上画布,在右边放进芦花的样子,抬眼看着前方,肩膀放松,黑发垂到胸前,双手自然放在两边,肌肉饱满;紧挨着,往左,是她自己,抱着肩膀,棕色的微卷的短发,侧脸,眼睛下垂,比芦花的肤色暗些,枯些;再往左是金贝,垂着头,一只手捂着苍老的脸,好象很愁苦的样子,另一只手垂在变形突起的腹部边上,然而她还给金贝露出一只眼睛,那种眼睛里有她熟悉的强烈气息。
画作最后在系楼的底厅里展出,人们三三两两地看着。当王沉碰巧走到那幅画前时,站定了,惊愕地发现画的背景和自己曾经梦到过的一样:枯木,兽骨,荒原。他不敢站很久,离开之前瞥了一眼题目--《女神》;作者:吴如珍。他不明白吴如珍为什么起这个题目,然而他永远也不会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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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汉嫁汉
穿衣吃饭

2002-01-21 09:06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Cantata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夜X
督察

精彩
如果这里能录掌声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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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来得快去的也快
只有猪肉卷是永恒的

2002-01-24 12:31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夜X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银色硬币
会员

给你些掌声吧:-)
很久不见一上来就发了篇绝佳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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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色硬币

2002-01-26 09:52 A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银色硬币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天上人间
会员

看了那么多的东西
这篇迄今为止是最好的
天上从不吝惜自己的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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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静静的在天上躺着,看地上的死不死活不活

2002-01-26 07:41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天上人间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Luisborges
资深会员

不觉得有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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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和父性令人厌恶,因为它们使世界增殖。

2002-01-26 07:49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Luisborges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夜X
督察

楼上两位的发言
更坚定了我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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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来得快去的也快
只有猪肉卷是永恒的

2002-01-26 08:43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夜X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Luisborges
资深会员

呵呵,楼上的哪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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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和父性令人厌恶,因为它们使世界增殖。

2002-01-26 08:51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Luisborges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Cantata
会员

真没想到,在北京的时候,来这里看一看,这篇东西居然得到了几位的欣赏,我总算有了点脸面了,真实太感谢了!这是个雏形,但忍不住还是写了下来。
hehe,luis的看法总是与众不同的,如果你有时间倒想你具体说说。我在另外一个坛子里也贴过,反映倒和这里截然相反,(那是个编剧论坛),说我的东西太空洞了,辞藻华丽却没有生命力等等。所以我也挺不安的,希望得到更多人的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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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汉嫁汉
穿衣吃饭

2002-01-28 01:35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Cantata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Luisborges
资深会员

本来不打算说的,因为我觉得这篇文章虽不算太好,但也不坏(比如恶俗,狭隘),但看到诸如“绝佳”,“迄今为止最好”这样的评语后,我感到有必要唱唱反调。
不知道你所说那个论坛的评价“没有生命力”是什么意思,我的看法是这个小说的“事件”太浮。我的推测你这个小说不是指向现实的,而是指向艺术的。其本身并没有什么,但是这样一来,所有的事件都变成了你所要表现之物的筹码。就像写议论文,所有的素材都为了一个中心服务,这种文体现在被深恶痛绝。当然我不是说这个小说像议论文,但我隐约看到了这种趋势。所以“没有生命力”是不是指小说中每一个单位,它本身不够丰满,不能抵达生活的真实和心灵的深处,也不能引起智力上的愉悦呢?我想你自己想想,在写作的时候,有没有主题先行,而在写一个事件的时候,有没有总想让它和主题严丝合缝,或者说,这个故事就是为了这个主题而创作出来的,又或者说,你是把一个故事的写作置换成了表达一种什么东西(比如说:美)呢?
我觉得,你并没有找准一个合适的方式来写这个小说。如果要我用一个词来表达我的感受,我认为是“单薄”。当然我的要求可能过高了,我自己写也未必能时刻保持这样的自觉,但我认为在没有达到一定的标准之前,还是慎用过于华美的赞词为好。呵呵,这也注定我是一个眼高手低,标准苛刻的家伙。
最后补充一点,我认为关于大写的人的小说在现在是难以为继的。这是我不太喜欢这个小说的一个个人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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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和父性令人厌恶,因为它们使世界增殖。

2002-01-28 09:42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Luisborges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夜X
督察

“这种文体现在被深恶痛绝。”
很奇妙的句子嘛,LUIS
请问,被“谁”?
用一句被动句,既可以推卸掉责任,又容易产生“轻描淡写”的效果,而“轻描淡写”,又是暗示预设的前提——“被深恶痛绝”暗示了“有理由被深恶痛绝”。谁证明的?!
退一步说,什么文体(或者任何东西)“现在被深恶痛绝”,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这也是在论辩中值得一说的吗?
一个“被”运用的不错嘛,给群氓(没文化的和有文化的)看看也许能唬人
用来和人论辩,不嫌太脆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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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来得快去的也快
只有猪肉卷是永恒的

2002-01-29 04:46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夜X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Luisborges
资深会员

嘿嘿,这么说在夜X看来,卡夫卡的小说和杨朔的散文其实没什么两样罗?
这种文体被“谁”深恶痛绝呢?被我,还有我所知道的很多人,初步推测还有夜X同志。我说了那么多,不至于归纳起来就这么一句话吧。这个小说自由吗?事件原本多层的,各种衍生的意义是否因为主题的过于突出而被扼杀了呢?那么小说应该是自由的,小说的质地应该是丰满的,这个由谁来证明呢?但是我可不想陷到相对主义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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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1-29 05:20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Luisborges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天上人间
会员

LUIS总是吹毛求疵,我说的是实话,我上网这么长时间看到的最好的东西就是这篇
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你老把自己的观点强加于别人之上,好象别人有点反对意见就是对你多么不恭似的。有必要把很多人都批倒批臭么?看来文革的余毒犹在,而且怕是逃不出。
还有就是关于这篇帖子,当时看完了印象不错。具体的原因容我好好看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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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静静的在天上躺着,看地上的死不死活不活

2002-01-29 08:20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天上人间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Luisborges
资深会员

真奇怪,人家作者让我说不好在哪里,我批倒批臭谁了?我有任何人身攻击的语句吗?相反我想请你解释你是怎么看出“文革余毒”的,这是一个名誉问题,请你严肃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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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和父性令人厌恶,因为它们使世界增殖。

2002-01-29 08:24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Luisborges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Cantata
会员

很高兴LUIS这么说出来,其实你说的倒是很对,和我写这个东西的初衷差不多,我的确是有点为了主题而编造故事的意思在里面。不过,我编造的这故事,就是想用一种抽象一些的手法,用一些可能不会发生在现实中的事件,来表现一种观点,即你猜测的,对“美”的看法。真的是这样,我当时就这么想,我想告诉人们什么是我认为的“美”。美无处不在,所以在三个女性角色的身上,让这种美来一个碰撞和体现。
所以,这样的做法正像你说的,太单薄,或许没有赋予小说本身的生命力。然而这种方式是否因为我的一篇不成功作品就会受到深恶痛绝呢?或者我只不过是拾人牙慧,捡起了一种已经“过时”的方式?
还有夜X等朋友们的支持让我更有动力继续写下去,LUIS的意见我的确在认真考虑。总之,AS的氛围似乎还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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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汉嫁汉
穿衣吃饭

2002-01-29 09:24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Cantata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天上人间
会员

外面的雪下的很大。

昨天我买书的时候,意外的在路旁的小摊上看到两本书。定价加起来是36,当时想买么又想砍价(正宗原版在小摊上卖当然要砍价),我年轻没经验于是想喊二十五,也不知怎么了顺嘴说出十五,说出之后自己都大为惊诧,想那男的可能会劈了我,孰料世事无情,那男的也真是难得碰到知音,我看他那表情基本上就老泪纵横了,然后轻启紫唇说出一句让我更加撅倒的话:我这小本生意,十六行不?最后终以十五成交。

这两本书是:像少年啦飞驰 作者 韩寒
笑林广记 作者 游戏主人

我之所以说这些是因为我看了L的文字后突然冒出这个想法,有些东西是不需要我们作太多解释的譬如韩寒的东西和那本老笑话,无论自己怎么吹或是书扉上怎么写中国古典名著都不会改变它自身的价值。但是我们往往看到的只是吹嘘的部分而非别的,像我那样无心插柳的恐怕不是很多。

但是我想LUIS要说的东西可不可以用这样解释譬如我要写一个小说中间涉及到一个很关键的人物我想描写这个人物的肖像传统的描写是把人物的肖像格式化以满足小说中心需要但是我看你的意味就是这个人物肖像可以随便去写不用管什么中心什么主题。
当然我的理解可能有偏差,或者刚好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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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静静的在天上躺着,看地上的死不死活不活

2002-01-31 08:01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天上人间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Cantata
会员

我想他不是这个意思,他的意思是不要刻意为了主题而捏造人物和情节,而是从描写人物或故事开始让主题去贴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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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汉嫁汉
穿衣吃饭

2002-01-31 08:09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Cantata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天上人间
会员

所以“没有生命力”是不是指小
说中每一个单位,它本身不够丰满,不能抵达生活的真实和心灵的深处,也不能引起智力上的愉悦呢?
我想你自己想想,在写作的时候,有没有主题先行,而在写一个事件的时候,有没有总想让它和主题严
丝合缝,或者说,这个故事就是为了这个主题而创作出来的,又或者说,你是把一个故事的写作置换成
了表达一种什么东西(比如说:美)呢?

其实我说的是这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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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静静的在天上躺着,看地上的死不死活不活

2002-02-03 07:00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天上人间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Cantata
会员

这段很典型,我觉得他的这段就是点出了我这篇东西的核心。我的确是这样做的,为了某个主题而创造人物并使她们符合中心。但我不觉得这种做法很招人嫌呀:)坦白说,这些人物都是有原型的,包括芦花,是那个女孩的经历给了我写这个东西的灵感。虽然LUIS看出了我想写的东西,但他似乎并不欣赏我想表达的。不过,天上你对我的东西到底有个什么样具体的看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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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汉嫁汉
穿衣吃饭

2002-02-04 06:05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Cantata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天上人间
会员

我有一种一直感觉的东西LUIS不同的,LUIS的意思我的理解是从一个事件中提炼一个中心,以此作为小说的命脉,在此基础上即围绕整个命脉勾勒线索,这些线索可以是原型中所具有的也可以是作者脑海中随机的思绪,遴选的标准甚至并不完全基于命脉本身而目的是使小说整体而言更富一种合理性。
但是我总觉得LUIS认为所有的东西(包括极细小的东西)也要描述的极其细致逼真。譬如我要在小说中涉及一只苍蝇,它的本来出场目的仅仅是为了烘托环境的肮脏丑陋之类,但是按照L的看法似乎就是应该把苍蝇的种种种种至少是简短的叙述一下。这一点让我很迷惑不解 。
美女之所以美是因为器官的组合给人一种美感,而有时并不意味着美女的各个器官都美,相反从研究美女的细胞是否排列紧密圆润滑洁入手是不是有点庸人自扰?
遵嘱以一种苛刻的眼光又看了遍文章,觉得L的话也有道理。还有我想是否骨架单薄了点?骨质疏松的杨玉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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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静静的在天上躺着,看地上的死不死活不活

2002-02-10 06:12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天上人间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Luisborges
资深会员

不是,我的看法是这样,不存在什么中心,去中心化。小说之所以有看头不在于它的中心——当然有例外的情况,就是你比绝大部分人都要敏锐,比任何人都有更为深刻的洞察,这样的人有几个?小说之所以吸引我们,不是因为什么中心,主题——那些我们早已理解,什么人都能想的到的东西。而是在诠释停止之处所衍生的意义。小说的使命不是说出,而是呈现。我说这个小说不好(不是坏,而是不足够好)不是因为这个小说有中心——和“有没有”没关系。而是因为作者把劲都化在表达中心上了,导致了小说的整体僵化——它没有空间再呈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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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和父性令人厌恶,因为它们使世界增殖。

2002-02-10 07:08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Luisborges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Cantata
会员

“小说不是说出,而是呈现”这话说得太好了。我也想去呈现,我拼命地花笔墨在描述上,也许成了赘述。我想把三个女人的形象呈现给人看,于是把她们安排在一副画面里。也许是我的呈现过于刻意,所以僵化而不够含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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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汉嫁汉
穿衣吃饭

2002-02-11 06:17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Cantata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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