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条橙”背后的恐怖

从嗜血成性、欺横霸市到历尽辛酸后幡然醒悟，安东尼·伯吉斯笔下的恶少——十八岁的亚历克斯完成了角色转变，终于步入“成熟”。但是，任何专注于这本书的读者都不会从中感到一丝畅快，因为作者在文末借亚历克斯的疑惑传递了未来社会恐怖的信息：人是上帝手中转动的一枚又脏又臭的甜橙。

小亚历克斯生活在人类已经能够移居外层空间的未来社会，他纠集同党，奸淫掳掠，比今天的不良少年邪恶十倍。严重的社会问题横在当局者面前。未来的犯罪学专家施展非凡手段，趁亚历克斯作案不慎被捕的机会进行“试验”，逼迫他观看摄有人类血腥场面的电影，最终使亚历克斯产生了对血腥与暴力条件反射式的恐惧。

在狱中，教诲师对小亚历克斯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选择被波夺进行道德选择的能力，也就是已经变相选择了善。”他以促恶向“善”的名义把“强迫”偷换成了“选择”，亚历克斯在无法控制自己的意识的情况下被迫向“善”看齐。然而，他没有学到善。出狱后，父母冷淡他，过去的同伙凌辱他，曾经的被害人乘机报复，政府则视他濒临崩溃的精神状态为“改造”成功的业绩。在众叛亲离的境况下，亚历克斯跳楼自杀。

故事似乎应该结束了，作者分明站在了人道主义的立场，谴责这种违背人性的行为，并表达了对主人公的理解：“无谓的暴力是青春的特权……然而，总有一天，暴力要被看作年少气盛的产物，令人生厌。”但是他还是写了下去：亚历克斯大难不死，经过治疗他不但肉体康复了，也重获自由意志和邪恶的本性。这期间，原来的执政党被推翻了，新党的代表笑吟吟地告诉满嘴污言秽语的亚历克斯：你是旧政府暴行的罪证，你是我们的朋友！

透过重重露骨的暴力描写，也许，这一节才是小说最发人深省之处：小亚历克斯在掠夺他人的自由与幸福的同时，也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一枚身不由己的发条橙，他所作所为的价值，不再由良心和道德衡量，而在利益的天平上得到“有用”或“无用”的评判。如果他屈从这种评判，那么他将因眷恋滋润的生活彻底失去人生而拥有的向善的本能。

“发条橙”的意蕴是极为深刻的：人就像上了发条的橙子，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操纵着行动，这何其恐怖！作为基督教贝拉基主义者，安东尼·伯吉斯的忧虑触及了所有虔诚的“性善论”者心中的死结：道德先天的弱势地位如何抵挡不可一世的邪恶？是以暴易暴，还是保持沉默？相权之下，伯吉斯只能优先肯定道德选择自主权的正当性，却无法解答现实的社会问题。最后，他为亚历克斯设计了一个美好的“一天”：他意识到自己长大了，应该过正常人的生活了——却又在小主人公的心中留下了一个疙瘩：我的后代，也将要走我走过的路，或许这就是上帝的旨意……

无疑，作者的心理充满矛盾，他创造了这一意象，却迷失在对上帝的信仰中了。

我们对未来的预见不可能精确至特定的人，所以，作为无神论者，我不愿相信那带着几分宿命论色彩的“总有一天”，我更愿意相信人的力量——事实很清楚：悲剧的根源，在于某种自私的需要模糊了善与恶之间的界线，使得行恶者飞扬跋扈畅行无阻，行善者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迫害亚历克斯绝不是出于除恶扬善的动机，救治阿里克斯的人也不是真诚的人道主义者。攥着这枚甜橙的根本不是上帝，只是受利益驱使的肮脏的人心而已。

亚历克斯的遭遇让我想起了温斯顿·史密斯，在另一位英国作家乔治·奥威尔的名作《一九八四》里，这位雄心勃勃反极权专制的主人公也被当局的“核心党”用暴力洗了脑子，沦落为丧失自由意志的废人，他的境遇较亚历克斯悲惨得多。十几年后，《发条橙》出版，又一位英国作家对人类的未来发出了警告：有另一种“极权”，能够在高度发达的民主社会中以冠冕堂皇的名义褫夺人的自由，“把机械的道德观运用到甘甜多汁的活的机体上去。”在他看来，危险的是这种“极权”本身——它可以是全知的上帝、邪恶的魔鬼、专制的国家或人性“暂时”泯灭的个人。然而，不论是压迫者还是受压迫者，又有谁是自由的呢？又有谁获得了马克思所指的真正意义上的“人的自由”呢？暴力、野心、利益驱动，把每一个人都变成了发条橙，自觉不自觉地向往着转动别人或被别人转动，唯独遗忘了最基本的价值判断标准，遗忘了人最宝贵的本性：善善，恶恶。

我只是认为库伯里克导得不错。

其实，读这本书是一次很有收获的经历。我一直是先读书再看碟片的。

库布里克的暗黑暴力倾在《发条橙》里的表现是高潮

电影里的几个人物表现得不够淋漓尽致，闪灵才够到位。

同意扇子的观点

电影没看过，只看了书。
语言上，也许是翻译的原因，觉得差强人意。情节上，个人觉得有些段落写得不够精彩。含义上，众所周知，两个字：深刻。
另：电影把书中的最后一章（第七章）删掉了，我认为这样对表达其主题更有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