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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茉
资深会员
暖城.上海流水

文/王泽

 

我终于找到了适合书写文字的纸,用以取代一直无法碰到的键盘。我在这个城市,上海,春

风三月,温暖湿润,那些窄窄的小街的盘根错节与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共生于一处,如此坚

韧而宽容,细密而冷淡。

我在这里上班,每天早上6:30起床,7:20坐班车,穿过整个上海,走杨浦大桥,到浦东。


我一直没有弄清车到浦东之后走的路线,我的上海地图上,公司位于右小角,几乎无法找

到。

这些对我而言隐约是一种预示。我知道我正不可避免地迎向一个时代,上班,长途的车子,

异乡,无法明了的语言,等等。

我用来书写的纸是大张的A3复印纸。公司发给我们很多,我终日趴在上面用黑色的笔画图,

从身边那一百支PRISMA的MARKER笔里选几支来标注。我对舒适文具的渴求和依赖得到了很好

的满足,除了没有电脑。

上海的风有时候也大起来,清晨及日落后,在高楼间行走,也觉得凉凉的。据说北京的沙尘

暴也影响到了这里,导致了一两场泥雨。我打着银灰色有公司标记的大伞,好奇地看南方雨

景,细若牛毛,经久不息。我第一天去报到的时候穿红色休闲毛衣及兰色运动外衣,牛仔

裤,红色鞋带的运动鞋,背一只去爬山时候背的包,里面装着我的笔,画图用的PAD,哗哗

地响。因为独自坐车绕远路,绕了2.5个小时,穿越最繁华的上海闹市,加之前途未卜,又

一早在电话里被北京方面的人物冷了一通,我已然濒临崩溃,只等再多一个人来打击我,就

可以转身回北京了。还好从门卫到人事部经理都客气得很,下午就开始安排我上班,又告诉

我班车哪里坐得。



我必须得给我要写的东西一个比较完整的情节,这样才不会因为别人看不懂而感到内疚。我

很希望这对我不难。实际上我很想到上海拜访一个比我小一岁的女孩,她说故事的能力让我

景仰了很久。事隔几年后她在网上的某个论坛被我擒获,我很无赖地E-MAIL她说要到上海请

她吃东西,到了上海之后就在晚上11:00电话她,听见她小女生般乖巧地应着,一时间我觉

得自己又色了。

实际上“我必须要说个故事给你听”这一点让我十分苦恼。我坐在共和新路KFC餐厅,在当

街的位置上吃两块原汁原味鸡一包大薯条,不喝可乐,已经很多天了。天色渐晚,我坐班车

回来,除了洗洗睡吧也没别的念头,甚至不听单放不看电视。我无法编造又一个发生在快餐

店里的爱情故事,或者编造了也不好看。我坐在那,大口吃完我面前的东西,这让我显得很

能吃,周围的人讲各种音色的上海话,我听来一概不懂,比英文还难懂。窗外面街上时时有

穿着短裙和小靴子的妙龄美女走过,她们也看我,看我学生气的样子,抓着炸鸡面无表情地

吃。我很满足。

如果不是有个该死的鬼子EMAIL我说要我的GRE成绩,我看我准会一直这么满足地生活下去,

盲目而惬意地上班,回来吃炸鸡,然后洗洗就睡了。我会一直这样,回到我住的那家远房亲

戚家里,很甜地叫阿姨伯伯,把鞋脱在门外,进门换下外衣外裤,小心翼翼不把一滴水掉在

地板上,乖乖地喝牛奶吃鸡蛋……



我又俗了。不写爱情,却写到了GRE的事。我是情不得已。我连做梦都是GRE了。那个学校明

明不曾说过要GRE成绩,现在突然又要了起来。我几乎马上买本书回来学。竟然还有人毫不

通人情地向我解释说人家只是没说要,也没说一定不要不是,现在人家要了也不算是出尔反

尔。

我被这混蛋逻辑噎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一下子背了过去。我们班里那个神神叨叨不说则已一

说便会惊人的女孩说得对:孩子是好孩子就是命苦,总之我是被害惨了。

中午走出楼去附近的地方吃饭,阳光好得一塌糊涂,楼前粉红色的桃花开了一大片。浦东空

气甚好。公司附近大型外资办公楼和厂房林立,清洁齐整。里面娉娉婷婷的白领女孩,只穿

单薄的衣服,高跟鞋笃笃地在走廊里响。她们的衣服被风吹起,贴在身上便现出精致的曲

线,大都略显清瘦,对白领男性来讲,那就是楚楚可人,秀色可餐 ,绝代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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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08-27 09:21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芷茉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芷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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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在屋子里打手机。屋子里大开着所有的日光灯。窗帘紧闭,进门需要划卡。我周围空

空荡荡无可依靠,只能趴在桌上猛画一气。满脑子江南江北火车颠簸admission120美利坚国

土外企2000元月薪。我烦得无可奈何,开始电话北京那帮人,电话打到宿舍半天没人接,刚

有个懒散的声音喂了一声,我才意识到这会才10点半,他们还在蒙头大睡。我刚要开口说:

起床啦猪们!门口刷卡机嘀的一声响,老头子领着一干人马迈了进来。

老头子是我们部门的总监,50多岁,澳大利亚犹太人,除了我真的听不懂他说话以外我也没

什么可介绍给你们的。总之他和我想象中的外企部门主管没什么两样,和我们一点都不一

样。

我匆忙挂断,伏在桌子做查找状。老头子雄赳赳气昂昂领一帮各个种族的人看我们贴在墙上

的东西。我盯着自己持在面前的人机尺寸图拼命看啊看啊。指轮轮缘长度间距最小净距操纵

杆光杆直径。我在上班,至少每天做上班状。实习费500,还不够我最近由于迷路而不得不

打车回家的钱。

我想象自己生活在幽暗潮湿充满幻象的上海老房子里,已经很久。窗台上开放颜色晦暗的小

朵的花,我穿旗袍高盘起发髻把眉毛修成高而挑的样子,在木地板上走出细密的节奏。我成

为我外婆那般的女人。“女人”,是的,上海让我联想到自己的“女人”身份,我即将成为

的那种,30岁的女人。

另一方面,那些年轻的21世纪的上海女子涂诡异的唇彩,乱妆,出没在淮海路惊人灿烂的商

场里,衡山路迷幻诱人的酒吧里。或者,她们高挑单薄,毕业于大学的经济或外语专业,轻

扬着小巧的下巴,以一身高雅衣装乘坐巴士回家。在北京我所见的女孩及女人,要么穿校服

牛仔裤乘巴士,要么化精致的妆每天搭的士。只有上海,她们月薪未必达到5000,只是衣着

精美而已。

我依然相信我有成为外婆那样女人的潜质,虽然目前我的工装裤鼓着滑稽的侧兜,我的背包

开始脏了,又丰富又凌乱。我想我只是还没有开始而已。而我想几乎每个女孩都会有点想要

精细雅致地活着,活在一屋子漂亮而不铺张的红木家具中间,坐在微雨的窗前抄写毛笔小

楷,阅读英文著作,偶而想要出去工作也成为一种美德。她们端庄美丽得如同雕像,永不会

老去。而实际上我要坐在我的宽大明亮的桌前画图,满屋子汽油和皮革的味道,还有MARKER

笔的溶剂味儿。我的图画得大刀阔斧,潦草凌乱,那些意文和台湾国语的杂志我又无法读

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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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08-27 09:22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芷茉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芷茉
资深会员



鬼子果然无耻,我怀疑他们压根就没把中国学生当回事,草菅人命的说,我在公司干活的时

候,顾着与大洋彼岸生气,一会,老头子开门进来了,大声问我干得如何。他给我的活无关

痛痒,他只是不好让我闲着。我也给他面子,每天专心写写画画。他过来坐在我旁边的位上,用澳大利亚味道的英文要我平时干烦了的时候再附带着干个别个事情。我得盯着他的嘴才能听懂他在说什么,听着听着一恍神,发觉自己竟然在听英语啊,莫名就恐慌起来。于是突然都听不懂了。
老头子走的时候当我都懂了,因为我一直在点头附和YES或OK,还THANK了他一下下。他很满意,其实他对我也没什么要求,除了重要项目得背着我。他们几个则背着老头子学软件,在一台工作站上练手,下午又搬来一台,我们工作室那个火暴脾气的东北男孩忙了两个小时才摆弄好,刚上手一个小时,楼上电子部的秃头老外白丹尼来了。他可能有以色列或者意大利血统,无论怎么穿都像恐怖分子。秃头白丹尼跑来问东北人说活能不能今天交,其时已经是4:30了。东北人英语不灵光,气得满脸通红也解释不清老头是几个小时前才给他的活。旁边屋里一湖南男孩跑来唧唧呱呱说了一阵,把个秃头白丹尼噎得没招,临走脸儿拉得老长,走到门口了还回头喊道,我要和你们老板谈谈!湖南男孩对我们一摊手:叫他谈去好了,老头子自然会对付他。他说对老外就是不能太客气,本来他们就瞧不起你。
我发现我再也不能幻想矜持收敛地活一辈子,于是EMAIL鬼子说:你在材料的第几段第几行说了不要GRE成绩,请你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无法骄矜地活着多少有些无奈。我知道我一直对外婆那样的女人怀着潜在而强烈的向往。她出生于福建闽侯,(那地方出了无数著名的女人,比如林徽音、冰心和陈香梅)官宦之家,祖上可追溯到林则徐家里。自小失去生身母亲,跟随父亲在北京念女中,可惜爱织毛衣胜于读书。然后又随父亲漂洋过海,在巴拿马海滨遇到父亲的下属,一个高个子剃寸头的山西男子。那人后来成了我的外公。外婆瘦弱小巧,会讲粤语闽南语英语及西班牙语,做外交官太太有无数灿烂礼服高跟鞋和帽子。她在异乡生下四个女儿,其一幼年夭折。51年随丈夫起义回国,光是衣饰银器就带了几箱回来,外公的丝绸领带在文革前被绑成了一条墩布,经久不散。我猜想如若没有社会变革,外婆要么长住美洲,在华人圈里继续举办各种慈善义演并出演各种角色,要么回国,选择上海这样的城市居住,收藏年轻时社交圈内留下的笑颜倩照,用木框子装了,摆在客厅的钢琴上,隔几日便擦拭一番。妈说若外婆还在,定要我们坚持每天吃一块巧克力的。若外公还在,更是每日纠正我们的英文发音、教读古文。
我在上海缅怀这个已经去世20多年的老太太。我的身体里有她的血。


我知道在上海,我无可避免的要慢慢审视自己的女性身份。这个城市本就是女人的城市,我一如既往地厌恶大讲上海话的上海男人,那些唧唧歪歪短促咕哝的发音让他们显得琐屑而丑陋。我从骨子里反感江南一带的某些东西,这一定是受了我妈的影响。30年前她大学毕业被分到江苏一个小镇做老师,她拎着简陋的行李,以及后来抱着我姐姐,和一帮这样唧唧喳喳说话的人挤车抢坐。她生于美洲,后到印度,7岁回国,学说中国话之初曾用“爸爸打电话在电话里”这样的怪话。她年少时以好动和小聪明在我外公教书的大学院儿里著名。种过西红柿,自己做过冰车,也为了两个妹妹和高大的外国男孩打过架。中学时代她像男孩子一样参加无数种体育运动,上天入地,以田径和投掷最长。19岁考入北师大体育系,大三时遇到我老爸,他是个华侨,两个人出身一样黑,这成了我妈最后决定选他的重要砝码。
坐火车来上海的时候我想起我妈当年几乎如我这般年纪,带着刚一岁多的我姐姐坐车征战,扬州、南京、北京,在最热的季节用手帕给我姐做个兜兜穿上,一路在车上晃。据说有一次我姐她在车上眼巴巴盯着人家吃烧鸡盯到人家赶紧撕一块给她吃,我妈这才看见连忙把她抱开了,一岁多的小孩哪能吃这个啊。我一直被我妈的不满意鼓励着长大的,从小到大很少听她说对我满意,我无论何时都不敢相信我是能令她骄傲的孩子。她从不读我发表的文章,不读我的小说,没哼过我的歌,没称赞过我的专业作业。我只知道17岁那年夏天我失去了清华令她失望。
她就是那样从没有退路的女人,性格如此,发令枪响了就只有冲。她鼓励我所有的梦想而从不夸奖。有时候我觉得他们那一代人很令人费解,他们有那么大的理想,甚至有那么大的气量,大学毕业可以一辈子在偏僻落后的地方生活下去。他们十几岁便以投身祖国建设事业为骄傲,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哪里召唤就到哪里去,他们坚忍而颓唐,鲜红而灰暗。
另一方面,对我的母亲,记得我在她50岁生日时送了卡,上面写:希望我在50岁的时候也可以如您一般成功。
她如此普通的做了一辈子老师,没花过大钱没有过首饰(除了小时候在国外)。她独自抚养了两个女儿。我和我姐身材匀称,经常被人夸说PP(主要是我姐啦:P)我姐她家庭幸福美满,老公体贴能干。我则身体健康学业将成适合穿各种衣服,并有男生追。


鬼子回EMAIL来认错,说you are absolutely right.我却开始不那么渴望去那所Chicago的著名学校了。似乎是到上海之后才突然发现,自己的承受能力颇强,很多事情,我都可以让它们发生,发生。记得当初为出不出国和上不上网犹豫的时候,在电视里看见张朝阳坐在红色狐狸尾巴前面说:“让事情发生。”我终于明白,我应该坦然,像那个伤感沉默的男孩唱的那样:关于未来,请你坦然,不要离开……所以我上网考托搞竞赛及杀到上海来,一个人逛遍淮海路人民广场徐家汇衡山路,穿一件白色衬衫,挂一只RICOH相机。
这一切让我自己吃惊。本以为自己要惶恐孤独寒冷和想家,在大上海迷失。我只是在人民广场地下错综复杂的商品街迷路,7次走回同一个地方。地铁徐家汇站,广播说,本站有14个出口,分别通向14个商厦和饭店。我选了一条扎出去,发现自己果然错了。可是一样可以重新找到正确的路。这一切让我心满意足,我一刻不歇向各个方向走去,怀揣无刃的宝剑,毫无杀机,平静温和。我心满意足。离开中学后我一直希望发现自己新的成长。记得以前觉得20岁是如此不可思议的年纪,在十几岁看来,那实在太老了,和化妆、提包、高跟鞋,不大声说笑等等有关。外加假模假事半大不小,和一帮30多岁烫大波浪头的女人混为一谈,简直毫无出路。另一方面,为平衡流失青春的损失,我们要做很多事情,做成很多事情,以让自己相信,这一生最美好的几年没有白白流过,总算做了些念中学时候无法触及的,也好在中学生面前挽回一点由于红颜渐老脸色暗淡眼袋突出而丢失的面子。
所以我想要出国去。要不就真是一事无成。无颜面对曾日新月异成长过的自己。再有我想在十年之内我总要嫁一个人了,有一个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孩子。30岁的时候如若依然肤浅苍白,毫无事业可言,总也可以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把精力献给了家和孩子……(PU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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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08-27 09:23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芷茉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芷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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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沙尘暴,上海春风和煦。这个城市温暖精确,人们奔走不息,一方面毫不顾及虚伪清高,高声地理论,一方面穿着京戏,高傲地行走。上海人充分体现人性,无关与有关,截然不同的态度。客气的时候便如接见外宾,不客气的时候便如半路打狗,都做得很有专业精神。他们固执地讲上海话,我那个在上海的老美朋友请我喝茶时候说,上海是中国最特殊的城市。他有发言权,他在中国到过的地方远比我多。他还说,95%的中国人都不喜欢上海人。可是他还是选择住在上海了,在屋子里摆放红木家具,挂暗红色丝绒窗帘,书架上放了我送他的书,还有一本《上海宝贝》。(他向我推荐《上海宝贝》和卫慧,以至我第二天就去买了一本,还买了本《第一次亲密接触》)我们在复兴路找到家酒吧坐下喝东西。席间见一苗条性感美女穿着紧身黑色长裙飘摇而过,直冲一老外去了。我的老美朋友说,上海是个很好玩的地方,人们可以在很多地方玩到通宵,甚至不在周末。这个家伙是个摩门教徒,教规说连茶都是禁的,他还挺把这些当回事儿。
我妈定不会想到我在上海的半夜读《上海宝贝》这样的书。写书的女子与她所写的女子皆轻浮飘渺妖冶不羁。她们愿如焰火般活在一瞬,只求灿烂到为人瞩目。我同时还买了本《上海老房子的故事》。如卫慧般妖冶不羁或者如我外婆般苍白优雅,都遥不可及。说到底我只能是个读者或者是个挂着相机拍老房子的学生。想想看我倒不愿意在灿烂一瞬后灰飞湮灭的死去,那样太极端,又暴力。另外我也没法骄矜,骨子里也没有做诗人的气质。还是旧时的女人好,我是说,生在富庶人家的女人,会写几个字便是学问,会吟诗就是才女,嫁个门户相当的才子,请老妈子打理家务,很有时间风雅一下。现在呢,你要和男人一起工作,不愿意落后所以拼命干活,只是千万不要比他们优秀,否则你就是怪物,或者是一才女必丑。怨不得卫慧要如焰火般绽放,毕竟只有女人才可以那般美丽,绽放并消失,这时代女人的惟一特权。


我在上海漫无边际地游荡和胡思乱想,自我走后,北京一直风沙漫天,所以我享受上海的暖阳,显得挺奢侈,由于没有电脑,读了很多书,这也挺奢侈。胡思乱想的特长更发挥了一气。
在北京21年,却没有好好分析过北京和北京人,在这里不足21天,却很有兴致地分析上海和上海人,显然分析出来的也不怎么样。那天我约了我景仰很久的那个上海戏剧学院的女孩,她却说上海没什么好玩的地方或好玩的人,倒是北京吸引她去,去了无数次还会无数次想再去。我们都喜欢安于一种游客身份,不愠不火地慢慢走走看看,休假,或像我,短期实习,新鲜并刚粉,小小的淋漓尽致。我和那被我景仰的女孩在一条她和我都不认识的路上逛到天黑,找不到快餐店或网吧,于是在路边哈哈大笑。她和我一样长了张娃娃脸,穿得十分学生,记不住路并感慨“现在的青少年”如何如何。我们在网上不同的BBS上张牙舞爪,作着从小女生到女人间最后的放肆与纯情。

十一
有一个伙伴的感觉总是好的,有时候有个对手的感觉也很好,据我知道,很多小女孩长大的过程都存在一两个对手或敌人,哪怕是假想的。而且说来奇怪,有时候朋友和敌人的界限会莫名地混淆,比如我就一直在模仿我颇痛恨的一个人的字迹,她的字确实好,有一段时间我们两人的字连自己都分辨不清。也许我那老美朋友故弄玄虚的那句话说对了:你讨厌一个人准是因为你自己也有那样的缺点。至少,可以构成敌人的人,有一些方面是与我相似的,其力量足以与我形成对比。力量能与我形成对比的人,若不构成敌人,我便希望与其为友,这种欲望说来与女人天生会喜欢首饰,男人生来喜欢看美女类似。
《麦田里的守望者》里面的男孩霍尔顿说:读一本好书就会希望其作者是自己的好友,可以随时打电话给他。这想法很妙。我有个编辑朋友曾希望在她床底下种一片韭菜,每天早上起来穿鞋的时候就看见一片绿茸茸的生长。这想法固然无法实现,却让我觉得有这么个朋友颇为值得。她还写过“窗外的树正绿得不可开交”这样的话,在信里,以规劝一郁闷至极的中学生读者。
不知道天下男人到底如何看待女人,我是觉得他们所要的美丽与成熟加上动人,从那些必丑的才女笔下可以毫无极限地得到,不像红颜总是将老,皮肤将松懈,肚皮一带将长满脂肪,别无二话地全逝去了,什么好东西也不会剩下。发现美女并称赞,可惜他们总是停在表面.

十二
设计与人生根本就是一回事,关键全在于判断。在无数种选择的可能中判断。我由于没有得到老头子的指示,无法进一步判断下去,故停顿下来,等待。鬼子关于GRE和银子的问题亦没有个说法,我也就无从判断是不是去买本GRE逻辑。可行的方案总有很多,总得有个准主意,起码要参照一下中国人人体尺寸或者半成品报价,什么都没有,我就被自己悬在了这儿,进或退都显得毫无理由。这段可以引用那上海戏剧学院MM写过的一段话,说一只羊走到半山腰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急得咩咩直叫。我急得嗷嗷直叫。图再怎么画下去也是在自欺欺人地胡乱假设,这态度太不好,公司让我在这呆着总不是要我骗人的,何况到4月了,我的毕设也不能就这样没有着落。要么就自己拿个主意,做下去,怎么也比呆着好,可是主意拿了就又怕后悔。没道理的事自己偏偏要嚼出个理来,难免以后会觉得自己无耻,最好有个别的人帮我拿,比方说老板看图时候说这里该加个金色的柱子,或者老投资近来明白告诉我说他已经去买现成的了不要我的什么一百多个方案了,再或者鬼子说你就是得交GRE成绩另外我们从不给international student奖学金。我也就死心了,直接从山崖上跳下去不再咩咩或者嗷嗷地叫,人生结束,设计也就结束,了断。
接着我穿越时光转世为人,一恍神落在清末一民居之中,我爹见我是个丫头颇有点要掐死我或淹死我的意思,我娘头上缠着白手巾面色惨白一身虚汗地保住了我,七岁那年我就给卖到人家做童养媳,嫁了一个十几岁的傻哥哥,那小子竟然还尿床。我听从命运编排,冥冥之中总有翻云覆雨手,指点江山顺带也指点了我,总之我逆来顺受活在中华民族传统美德之中,对自己一生甚是肯定和满意。然后解放的时候我倒还算个苦出身,只是嫁的那家是个小业主连带我受了点罪,这也不算个啥,嫁狗随狗的说。女人这一生要活得顺理成章心平气和,女人性属阴,命该如此。我100岁生日那天,突闻一只羊在半山上咩咩又嗷嗷地叫,心想如今的羊有了个自由进取的机会就拼命往上赶,果然拉在半路死得很难看,真是人心不古,难道造化没告诉它下一蹄该如何踏下去?莫非连造化都已经老死了么?
十三
4月12日我在上海的行期过半,旷工一天以表我将献身于伟大的共产主义设计事业之坚强决心。旷工和逃课一样令人心清气爽,复旦校园的空气中飘散隐隐约约的花香和草香,午间11:30涌向食堂的人流,我混迹其间,如最普通的学生一样,然后拐出后门找一家兰州拉面馆叫一碗3.5块的牛肉面来。小馆子里学生嘈嘈杂杂,我旁边对面的那个女孩带着北方口音,梳了两个辫子,穿中式衣服,胸前用红线挂了个景泰蓝的戒指。我离开的时候用普通话请她让一下,好让我从窄窄的地方挤出去。
我在同济找到了网吧,又找到了拍《将爱情进行到底》的那片操场,一些男生在练习长跑。似乎上海到处都长满香樟,在阳春三月红了叶子,还掉了满地。同济的旧楼前砌了一个小石碑,铭着,尊师某某某,还放了一束花。我想起几天前在上海台见到一部怀念谢希德先生的纪念片,那位矮小残疾的女子,她咧嘴认真的笑容,一生的业绩,科学家,校长及各种官职,最后是复旦校园大幅挽联上一串白纸叠的鹤。
在网吧连上新浪,正读到绵绵说卫慧“并没有抄袭自己”,其间时间人物言辞颇有些似曾相识,两个小女人,女文人,为另类否新派否可成为新潮符号否以及某某旧吧之卫生间够大否穷竭文辞,毫不留情。我了解一个人在维护自己的个性主权,生存空间的完整,公众心中的独一无二,以及可是说成是长久以来赖以区别于他们的东西,终究是要挺身而出,把抄袭者及狗打到落花流水--起码有这心。现在她们也有了这胆,加之本来就是写字的,性格又另类,本来就把当焰火作为自己生命的愿望。
想起来有人说上海“光怪陆离”,我徒步走在从同济到复旦的归途上,天色渐晚,暖风习习,路边小铺和连机店生意尚好,这一切其实可以平和地看,也可以激动地看,随便的事儿。
十四
班车驶进浦东,开发区。路过Johnson wax,Audi,上海Sharp,上海Bell,上海日立,及一座日本制衣厂黑碉堡状的小楼。我总是问自己怎么会在这了,怎么毫不犹豫地来了。上海的暖阳及说来就会来的梅雨,那些路边红了的桃花,掉叶子的香樟,慢慢被我听懂的上海话,越来越像是一种预示。
前一日和财务部的同事从徐家汇穿过岳阳路去淮海路,走在刚出叶子的法国梧桐下面,加宽的人行路,路边的房子很老很漂亮,尖尖顶的三层结构,暗红色、深灰色砖、铁艺窗饰和大门,院子里长满高大茂盛的植物。一个瘦小朴素的老太太在厨房门口切菜,一只猫伏在脚边。我终于明白上海女孩为什么要穿着挺括精致,因为她们要走在这样的路上,以及生活在这样的房子里。
紧邻这一片的就是上海音乐学院,和几座高档写字楼,一样造得精细别致,一个高个子留长发背吉他的人迎面走过,我笑了起来。我开始佩服自己在上海走了这么多的路,重复的,延伸地走,地图上用笔标了所有到过的地方,各种颜色用来区别日期。
从11岁起我立志行走江湖,像流浪、行吟、漂泊、行走、行囊这种种词语很早成为我崇拜的符号。因此每一次出门都让我兴奋不已。他们将我说成“看起来特弱,怎么都弄不死”。我血管里外婆的血在汩汩流淌,妈说她就是那样一个瘦小矍烁的老太太,在北外居委会热情地为大家服务,而这个老太太其实一生走过无数的地方,见过各色的人,用各种语言和身份和他们讲话。在从美洲开往印度的轮船甲板上,她怀抱三女儿不小心摔了一跤,伤后无力照顾这个正在生病的孩子,便在船靠岸时将她送给当地人抚养,几年后这个孩子重病而死。在印度她生下第四个女儿,即我的小姨。
人们都说我小姨长得最像我外婆,而我又是我这一辈4个女孩子中最像我小姨的。我却自知没有她漂亮。我、我小姨、我外婆,之间似乎有什么关联。我小姨也是外婆那样一个热心极了的人,以至我妈讲起外婆之热心要用我小姨的程度来向我举例。我小姨绝对是个美女,从小就是,成绩极好,体育极好,初中时候就有人追。初三毕业正好“文革”,我们家被追她未遂的一伙男孩给抄了,她插队去了内蒙,几年之间变得又红又黑又胖又结实(这简直就是我啊,我在上海竟然长了好几斤),那一年我外公给统战部写信请求解决女儿返京问题,批了一个名额,我妈就让给了我小姨。我小姨回来之后,外公要教她学英文,这个几年前的高才生已经成了草原上的黑姑娘,一晃身错过这个机会,进了皮鞋厂做起工人,一做做到90年代,接着她下岗了,在汽车厂做过文职,在菜场卖过菜,现在在我妈的学校里做助理教务。我印象中她总是那么精力充沛,神神叨叨的,把家里的一切都做了花布的套子,一回家就忙着擦地板。
小姨嫁给了插队时候总给她寄信来的那个初中男生,小姨夫是个能干又一辈子没什么钱和权的普通人。她们的女儿大我两岁,高一个年级,大学念了师范,现在在教初一。说实话我一直觉得我小姨实在太可惜了,她一恍神一晃身的错过了最好的年华和机会,于是错过了一辈子的美,作为一个聪慧美丽的女子该拥有的美。我可以为她做无数种其他可能的虚拟现实,任何一步都走得摇摇欲坠,只要一步不是这样,她都可以有机会重新成为一个优雅精致高贵的女人。但是“如果”的问题毫无穷尽最后让我无从做答,我终于可以明白,年少梦想可以毫无收成,没有理由。无论如何聪慧美丽。所以我怀疑终有一天,我也很有可能会这样被我姐的小孩惋惜地评价。可能只是一步错或根本不曾错。本来一辈子就有点像流浪,命运飘摇,谁知道会向哪里去呢。总是要慢慢走,慢慢看。而我的血管里永不止歇流着她们的青春,真实地存在和行进过的沧海桑田。我一回首望见的东西,她们,如同我的前世,远且近,无法忽略或追悔,只有珍惜。感动像敲打在心深处的雨,2000年上海的第四场春雨。
十五
昨天我那个老美朋友Eric问我信仰什么,我想了许久,说我应该是一心喜欢所有好的东西。我知道我身体的某些部分已经被正在继续流失,就像一个伤口注定要造成失血一样,我的温度在下降,智力耗损,心绪不宁。只有在偶遇一个真正认真唱歌的人,看一幅红色调的夕阳题材油画和走在春深似海的衡山路看到那些叶子兀自动起来的时候,才感到喜悦。电流重新充进细胞,吸食毒品般满意和舒适。那些流失了的血和体液,重新注入身体,有一种温暖的感觉,温暖而安全。
我在周五下午,穿过热烘烘的阳光,从木工车间走回办公楼,上楼刷卡,最后坐在我终于凌乱起来的桌子前,耳机里一个女声在用在酒吧里唱歌的声音和方式唱着她的牙刷梳子和镜子有点脏了。她说她的前生是颗流星,每个人都有魔力。那个上海戏剧学院的MM在网上留了帖子告诉我说她去西安度春假了。我想随她去看看徐家汇大教堂的旷工阴谋于是破产。昨天酒吧里那个剃了板寸头的招待女孩告诉我说她今年毕业,是97级的,比我还要小一岁。后来我和Eric还提到了卫慧,进而提到了绵绵,他耸耸肩说为什么要争吵。我笑起来说也许她们是商量好的呢,so that两个人都进一步出名。我们在过于热闹的酒吧吧台前坐,一个瘦小腼腆的男孩在前面唱Beatles和齐秦的歌,唱“where have all the flowers gone”。我肆意打量每片空气和其中沉浮的人,他们也肆意地打量我。这片世界充满陌生,探索精神、加了阴影的鲜艳颜色、懵懂的音乐,一切可以被冠以现代派、另类、个性、简单生活,等等的物质符号和眼神统统流散在呼吸中。或者在灯光昏暗的小酒吧墙上装饰各种夸张的油画人像和西南少数民族手绣布包,或者在合集封面使用一张一件白色T-SHIRT挂在兰色天空下的照片。我无所谓的,这就好像我无所谓明天要不要加班,加班我就整理一个月以来的方案草图,不加班我就找一家茶馆去叫一杯珍珠奶茶,坐在窗前读书。有一本好看的书,有一盘可听的磁带,有一些要画的图。我愿意迢迢地穿过整个城市,快乐或忧伤,马不停蹄。不然我将沉沦,慢慢从海面下沉,直到呼天天不应的海底。
那个女孩身材矮小,五官平凡,只是在笑的时候生动起来。她惟一算得上出色的地方是她的嗓音,她的歌声在高音处的华彩如一把声音优异的小提琴一般,在录音棚内外回响。她站在两个男孩之间,背着手,仰着头,那声音便源源地流淌出来,敲击了在场的每副耳膜。你无法相信她平凡的样子与漂亮嗓音间的现实联系,但是你又要赞同上帝剔给她这个礼物是如此仁慈而公正。于是你要羡慕她,以一处绝伦的美活着,较之没有和有太多,都来得更加恰如其分。(专集《天外》,一两首好听的歌,兰色天空白色t-shirt的封面,几个年轻的孩子在唱歌。)而我这个人,一事无成,乏善可陈。除了快乐,一无所有。
有一点值得说的,就是在公司做小木匠做得还不赖,叫所有人咋舌,不相信我半个小时锉出一只NOKIA8510。这完全该归功于我妈她总是说我手笨。她像个男孩一般度过婚前的20多年,梦想并实践着无数不该女孩做的事情,例如设计、开摩托艇,以及试图考地质大学。于是我的骨头上也被刻上男生般的性格痕迹,任我如何给自己强调要做个淑女,却还是要羡慕师傅的好手艺,忍不住要自己动手一试,并且从骨头芯里泛起莫名的自豪感觉,就好像我妈在我耳边鼓励我一样。
因此,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成为一个文人或歌手。我最好拿一年时间去酒吧做part-time招待,平时用木头做会动的小木偶摆满一层搁板,研究机械结构,修理自行车和电视机,画各种儿童读物的插图,种一院子深深的植物,养一只沉默的狗。或者,我做淑女,找一个如此这般的男朋友嫁了,和他过一辈子。
十六
星期六终归不用加班,大睡到10点,因为一直被牙疼弄得惊醒,眼圈还是黑黑的。于是起来吃消炎片,吃饭,倒头又睡。4点钟谎称要去上海书城,走出来找间附近的茶苑坐。其实我哪还能再买书,再买真的只好打包寄回北京了。星期三想买《家》,结果买了《挪威的森林》,有人说是《第一次亲密接触》的原版。星期四从酒吧听歌回来竟一气读了3/4,星期五去做木匠前又终于读完。本想这本书撑到离开上海的,可是半夜时分读到精神病疗养院就此被魇住,村上春树的写法果然精妙,翻译水准也了得。我在茶苑叫一杯珍珠奶茶,竟还有附送的什么美国班淇饼,很冰的茶可以治疗一下我的牙,它要长出来,已经用了两年的时间,还在那里发炎化脓,疼的又执着又顽固,简直就是阴世间另一半的我自己,村上说死不是生的对立面,它是我的一部分。所以我让它自己疼去,我继续流我的泪。
那天我和Eric在衡山路茂名路走,天飘小雨,我兀自打一把伞,这家伙说他喜欢淋雨,我们就在过分窄的人行路上一前一后。进巴西烤肉店进华山路酒吧的时候,就都有人看我。我把手插在军绿色裤子的兜里,黑色书包从右肩斜挎到左面,我吸一口气,左右打量,做老辣状。这些都像一个游戏。Eric向吧台里的女孩介绍我说:这是Lucy,从北京来的。我笑起来,那个女孩头发很短,穿一件很长的黑T-shirt,五官和忙碌的样子都让我想起林志颖那部《旋风小子》里在酒吧打工的女孩。我只会和朋友一起去酒吧,不会和男朋友去。我只和男朋友去坐茶馆,吃5元钱一碗的牛肉拉面,学校地下餐厅的鱼香肉丝,一起很安静直率地活着。想去酒吧得选一个不会逼我喝酒的朋友,选一家有人唱歌的吧,蠢蠢欲动地想借那人的吉他来摸摸。那些蓄着长发,肆无忌惮从暗处转头来看我的各种水准和类别的艺术青年,如何明了我这张娃娃脸为何竟然毫不躲闪。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觉得我就是这样的游戏才活着的,就像Eric他在中国、上海,为一家网站写上海夜生活而每日深入地探访,活得不可思议别具特色。我该做个写字的,但是不只写字,汪国真般体现东方女性之温柔我做不来。所以我该是个记者,不过记者,现在,近7、8年来,烂了大街,就跟校园歌手一样,听起来又媚俗又滑稽。所以我最终该找一份有前途的职业,一来有挣银子的广泛途径,二来有随心所欲的假期,(最好不用坐班,连半夜不睡都有借口那种,)说走就走到广阔天地间去,到任何一个酒吧到任何一座山上去,回来的时候,给我妈,给你们,带恰如其分的礼物,带一厚摞照片,整齐的回忆,够自己得意很久,傲视群雄,直到抱着我的小黑熊傻乎乎地睡去,醒在自己的屋子里。
可是现在的前提是我得有这么一份有前途的工作。所以我得在EMAIL里对鬼子百般谄媚,毫不老辣,也不能傻。
十七
我将在几十个小时之后离开上海。我对上海的前期印象是我有一个从我3岁到13岁之间住在我家里的大姐姐,她是个上海人,又漂亮又泼辣,而且精打细算;我很想认识一下的那个在上戏的MM是上海长大的,才华横溢写了好几本书;我那天在水木上大叫问谁在上海供我骚扰一下,netmader说“啊拉”。他在交大,许诺说我可以找他上网和听他报告。去年5·1我到过上海十几个小时,车驶过节日午夜的杨浦大桥及陆家嘴林立的大厦,那一次我精神矍铄而后又无比阴郁。再有就是我和你们一样,看过几部不完整的上海30年代老电影,看过新闻联播里的浦东景色,以及不怎么好看的上海台娱乐节目。
现在我要离开,往后总还要到上海的,可是很多事都会全然不用。班车,PATAC的工卡,和我一路叽叽喳喳说不停的女孩,基建的午饭,公司门口落叶子的香樟树,我的雀巢咖啡,城市尽头的临时的家,楼下吵吵闹闹的网吧和KFC,我的同事将继续工作下去,我们为着同一个专业活着,满腹牢骚并时常自觉加班。
无论如何,感谢所有帮过我的人。照顾了我一个多月的我那个大姐姐的父母,给我指点车站的人,给我洗胶卷结果把一卷白片错给了我的KODAK店员小姐,那个下午开破卡车带我出去兜风的同事……
我停止絮絮叨叨的罗嗦,收拾衣物准备离开,如来时一样疲惫和匆忙。
2000.4.27 9:30
于浦东金桥,办公室。
我在上海读过的书:《麦田里的守望者》《第一次亲密接触》《上海宝贝》《上海老房子的故事》《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挪威的森林》《老子》《鬼谷子》《三十六计》《孙子兵法》《生存手册》《前沿故事》
我在上海听过的磁带:《FUN1》《丝路》《天外》《纯真年代》《珍重》《hell freezes 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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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08-27 09:24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芷茉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贪心
深资会员

从看得书就看出这个人有多功利和虚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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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发情的时候
别把我们当人

2003-08-27 11:33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贪心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Echo
资深会员

好多字
鼓励一下
我现在是什么都写不出来
觉得自己应该吸收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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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见你,热烈地想。

2003-08-28 12:58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Echo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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