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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剑客
资深会员
猎手(结局)


深山里藏着巨大的神像,祈愿的人可以了结一生的尘缘。
驯服了草原上最俊俏的马匹,她会有个忧伤美丽的名字。
倘若藉此看见了世界上最最的美好,马蹄声会在山谷里回声四起。
可是河流湍急,丛林的荆棘藏着毒蛇锐利的牙齿,穿越死亡的峡谷的人们,会在刹那之间苍老衰竭,马蹄跪倒在仙人掌的脚下。
在秋风萧瑟落叶满地沉睡的森林,有个渐长胡须的少年迷失了方向,忘却了高歌,学会了凝望。
* * *
学会走路,学会叫妈妈,学会自己穿衣服,学会偷偷从爸爸的皮夹子里拿出5毛钱,学会暗暗喜欢上那个苹果脸蛋的女孩子,学会在装作潦倒寂寞的时候点上一根烟,学会在夜晚把情歌唱得撕心裂肺,学会嬉皮笑脸得对着别人说你爱她,学会在深夜一个人的时候用香烟屁股塞住流血的鼻孔,学会在酒醉得一塌糊涂的时候仍然可以用心一笔一划写出某个人的名字,然后就长大了。
只是,就一定要经历这些么?
* * *
我发现一个道理:只要是做老板的,大多数都是个胖子。
现在这个老板也是一样。
我只告诉他我是个山里的人,会砍柴,认识字,有一身力气,其他什么都没有说。
结果,他就要了我帮他卸排骨,砍羊头,洗盘子,端菜不要,因为我太脏。
为此我非常欢喜,因为我不喜欢那屋子里很奇怪的冷气,不喜欢那些衣冠楚楚吃牛肉的人们,他们分明对那些穿着短裙坐下来就可以看见精巧细致有红有绿裤衩的女郎不怀好意。
我暗自想我会在一个非常的时刻提着我手中的斧子非常英勇地拯救这些无知的女性。
那是把非常坚实的斧子,沾满了动物的油脂,山里砍柴的手艺让我轻巧地提起了它,用最直接彻底的方式劈向那只羊头,嘴里短促地“嘿”了一声。
羊头应声成为两半,平滑均匀,碎裂的地方整齐清楚,羊脑子完整而未溅出半点。
我皱起眉头,并不是因为我的手艺有哪里差了,而是我注意到角落里有另外一个胖子奇怪地看着我。
他眯着眼睛,像打量女人一样打量我胳膊上的肌肉,我注意到这个普通的留着胡子的中年人有着一身不太好看的肥肉,但是我同样注意到了这身肥肉之下曾经是如何一种可以惊心动魄的体格。
“你不是个简单的打杂的。”他说。
“你也不是个简单的胖子。”我说。
“你以前肯定用过刀,你还拿过枪!”他说。
“刀是用来砍柴的,枪只是猎枪,打兔子的猎枪。”我开始佩服自己慢慢变得聪明了。
他笑了,招呼了老板,我看见那老板像虾米一样点着头,不时羡慕着朝我看着几眼。
那晚这个胖子用一只同样肥的鸭子招待我,还有甜蜜蜜但是很快就我天昏地转的红颜色的酒。
我的老板非常下贱地堆着笑脸,问我们要不要那些短裙的女郎,那个胖子瞧了瞧四周的女人,非常厌恶地摇了摇头,但是我可以确信他看见了我抑制不住滚动的喉结。
那天晚上老板没有叫我再加班,他在第二天的早上多给了我三个月工钱,告诉我说我可以走了。
对此我非常地沮丧非常地奇怪,反复思量都觉得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反复觉得他即便不喜欢我也没有多给我三个月工钱的理由。
我想起另外一个胖子,我的直觉是这件事情和他有必然的联系。

十一
她在夕阳如血的山头,穿着粉色的衣裳,用琥珀做的杯子盛着储存千年的美酒,等待那沉睡一千年的骑士,借助精灵的力量从梦中苏醒,苦苦寻找神圣之泉,洗净他的双眼,呼唤古神奥丁,赐与神之利剑,破解妖媚女巫的咒语,批荆斩棘,爬山涉水,采摘世上稀有七色的玫瑰,拜倒在她的裙边。
那时候,湖泊平静,她的眼睛如同春天的微风,可以吹皱每个少年的心。
* * *
不要很轻易地把自己托付给别人,这之前你得弄清楚是否他比你的父亲更加疼爱你。
不要很方便地去体会邪恶,因为那些东西虽然简单刺激,但是你不会知道这些你不明白的东西究竟会让你付出多大的代价。
不要在看得见的时候闭上眼睛,不要在人群里把自己悬在了高处,因为孤独是世界上最脆弱的东西。
不要相信一个猎手的言语,因为你相信的时候,那么,你也是一种可以猎杀动物。
* * *
我一出门就看见这个胖子,他还是笑着,我想起来,当野猪落入了猎人设的套索中时,他们也是这样笑的。
他说:“到我那里去,我那里比这里大,比这里有更多漂亮的姑娘,薪水比这里高出很多。”
我没有办法拒绝,其实就冲他昨天请我吃的那顿饭,我心里就觉得至少可以帮他杀十只兔子加两人都无所谓。
只是后来我没有想过他会真得叫我去杀人。
他的场子很大很暗,很多男人和女人,男人大多都对他低眉顺眼的,他则是喜欢那些个女人勾人魂魄的眼神,用血红的舌头添他满堆肥肉的脖子。
他总是咯咯地笑,然后用长着黑毛的大手抚摩那些我也曾在心里试图抚摩的女人的身体。
那些女人眼睛明亮,眉毛像新月一样好看。
胖子看见我直勾勾看着一个长腿细腰的姑娘,他只是嘴巴撇了撇,那姑娘就很迷人地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我腿上,手缠住我的脖子。
她的裙子中间开着很大的叉,很容易看见了一些激动人心的东西,她告诉我旗袍就是这样的;她身上有种非常吸引人的香味,她告诉我说国外的水就是这样的,我于是就明白,旗袍是可以看见大腿的,国外的水是香的。
那天我又喝了很多红色的让我昏眩的液体,以至于我看见孩子飞似地逃离都无动于衷,我只是依稀记得他那仇恨恐惧的眼神。
那天晚上胖子给了我间屋子,那屋子有比火车上的垫子都软的沙发,还有那长腿的姑娘很让我吃惊和沉醉的,颠簸的小腹。
孩子就此离开了我,虽然后来曾经一度穿着胖子给我买的雪白的衣服,有点力不从心地在那条被我计算得清清楚楚的马路上重复走过了很多回,我都没有看见过孩子,我猜测着是否我穿上那双草鞋,那身被胖子丢弃的孩子找给我的衣服,我就可以很容易地在那个熟悉不过的拐角,依然看见孩子那天真却饱经事故亮亮的眼睛。
只是那时候我已经喜欢上身上那干净且带着前一个夜晚长腿姑娘国外水味道的衣服。
就是在那个时候,胖子给我一个包裹,一个地址,一个中年人的照片。
包裹里有一把短小精巧的枪,一把开过锋的短刀。
我很不清楚我是否还能拿起那把枪,我右手依然在紧张的时候不自觉地抖动。
我没有告诉胖子我手上的毛病,我只是默默拿起那把短刀。
杀一个人,对我来说,刀子已经绝对够了。

十二
大地上流行着瘟疫,母鸡生下了蛋,便一直久久捂着不肯离去不愿进食,愁苦的妇人翻出被子下的避孕药捣碎了喂给鸡吃,并在家中的的佛前多上了一柱香,期盼着它会早日进食早日下蛋;老汉眼睁睁看着饲养的肥猪一头头地倒下,他坐在了青黄的土地上抽着旱烟一声不吭,七岁大的儿子站在他的身后缩着鼻涕,等着父亲回家吃饭。
那家后面的竹林里还添了座小坟,里面埋葬着一个头戴项圈的瘦小孩子。
* * *
快乐是熟睡的时候朋友凑过来的一双陈年味道的脚,是失恋的时候一个对你微微笑的姑娘,是洗手的时候被女孩子看见你忘记的拉链。
脚可以洗,失恋可以再恋,拉链可以拉上,所以是快乐的。
可是有些事情会永远错过,有些人一去永远不返,有些伤害是根深蒂固的。这些就像是你强奸了一个你最爱的姑娘,足够用一生去悔恨。
那就是痛苦了。
* * *
他家的房门有猫眼,有锁链,我这个几天看过一个电影,里面说一个人用口香糖挡住猫眼,在有人开门时用大钳子夹断了锁链,再用无声手枪分别开了三枪把那人了结,我觉得麻烦,况且我只有一把刀子。
隔壁还住了几个老人,我不太喜欢惊动那些老人,我觉得一个人能活到老那真是个很伟大的事情,没有必要破坏这可怜的伟大。
我选择的地点是他住的新村的那条水泥路,他必定会出门,也会回家。
我的等待一向是有效的,他出门,下楼,欢快地走着。
现在是晚上八点整,他或许是去买夜宵。
我穿得很整齐,刀子藏在袖子里,手上抹了些石灰粉,这样,即便手稍微有些颤抖,也绝不会脱手。
没有其他人,我走过去拍他的肩膀,他转头。
我扬手,嘴里依旧发出习惯的“嘿”一声。
颈上大血管,血溅在我的眼睛上。他张大口,捏住我的脖子,想要呼喊,但是他的嘴里只是冒出了许多血的泡泡。
他捏得我透不过气,我并没有挣扎,我知道不出三十秒他就会永远地松开他的手。
我的计算一向是非常正确的,他死了,松开了手,倒了下去。
现在是八点零二分。
我很轻松地翻墙而出,脱了身上溅血的衣服,擦了脸上的血迹,塞进一个垃圾箱中;再从另外一个垃圾箱里找出预先放好的乞丐服,我直接躺在地里,摸出口袋中一个发冷发硬黑黑的鸡腿,非常好味地啃着。
有人尖叫的声音,有人痛哭的声音,有呼啸而来的车,然后我知道一切都会慢慢静下来。
我非常悠闲地在宽阔的大马路上走了,唯一让我觉得难过的是那些陌生的哭泣声,凄凉而痛苦。
后来才知道他有父母,有老婆,有个非常好看的女儿,这里的人们如此的安居乐业。我没有问胖子究竟为什么要杀那个人,我也相信即便我问了他,他也不会有什么回答的意思。
为此我感到痛苦,我以为这些难过和痛苦会慢慢习惯,到了更后来我才知道,这些个痛苦和难过会随着噩梦里那些撕心裂肺的哭泣声把我一身汗水着从漆黑的夜晚惊醒。


十三
匠人们拿着最简陋的工具,用灵巧和智慧把一块块不成形状的木头打成了精美的家具,期待着即将完成的物品会在集市上买出一个好的价钱,在这样的憧憬和期盼中他们的手工愈加精细完美,他们在挥洒汗水的同时依旧津津乐道着祖师鲁班的那口流传千古的痰。
他们在这个时候会全然忘记二手的商人用如何莫须有的毛病在每次的买卖里砍下许多他们的血汗钱。
* * *
岁月漫长,从出生到死亡,河流漫长,从远方到远方,夕阳沉寂,从千年前到万年后。不变的还只是那个故事而已。
灰成灰,碎成碎,楼成空,人成寐。
人化泥土,土化尘埃。
只是没人知道,说故事的人在最后的时节同样地死去,他的故事无人可以知晓。
* * *
我接新的任务,认识新的女人,胖子说女人不喜欢了可以换,就像刀子用钝了就换把新的一样。
我很轻易地就把谁谁谁结果在安静的偏僻的生冷的地方。
然后我就迅速地跑到垃圾桶那边,飞快地穿上我那身恶臭的乞丐服,继续恳那块黑糊糊硬硬的鸡腿,蜷缩在角落,看着警察们贼一样地来来去去。
有时候也会警察把我抓起来,忍受着我身上的恶臭,皱着眉头询问我一些问题,我便用家乡那谁也听不懂的话唐塞着。
心肠好的就会立刻把我放了,有时候还给我一个饭盒,里面会有块非常干净的油炸的排骨。
心肠不好的就把我塞入了火车里的黑铁皮中,送到一个我从没见过的地方,我总会凭借非常顽强的记忆力以及猎取车票的能力回到了最初的那个城市。
心肠最不好的会把我送到开矿的工地,让我搬一个月甚至更长时间巨大的石头,我通常会把那些人的脸记得非常清楚。
之后若是让我看见他,我会用挂在腰间的自制的弹弓把绿豆非常准确地击中他的眼睛,然后把他忘记地一干二净。
我渐渐消瘦了下去,为那些非常迷人而且会颠簸的柔软的小腹,也为她们带过来的那些让我飘飘欲仙的白色粉末,在享受这些粉末的时候,我觉得让我死都愿意。
“泡泡,泡泡,为什么没有泡泡?”每次觉得很用力很空就快要死的时候我都会这么呼喊,我发现这样的呼喊是如此的绝望无力。
我体力的衰弱被胖子看在了眼里,他开始对我冷淡,渐渐地那些姑娘一个个远离了我,只留下一个看上去有些苍老的女人。
人们都叫她黄瓜,她也确实像黄瓜一样,瘦小、木纳、始终哭丧的表情,不会颠簸的身体。
我渐渐了解到其实就像刀子和女人一样,我也可以换的。
在某日的夜晚我问黄瓜真实的名字,黄瓜就告诉我,她以前的名字,叫做银子。


十四
游子会从远的地方回来,用细密的塑料梳子顺了自己的头发,用洁白绒毛的手帕擦了脸上的灰尘,他的女人白的头发没染过,但是河里面的水会把它洗得干干净净,连带她脸上四季刻画的皱纹。
男人还是年轻的,从走时候的年轻换成回来时候的年轻,他会在晚上熄灯之后吻女人的头发,抚摸她脸上的皱纹,他们做爱的时候女人的眼泪会打湿了枕头,用不再柔嫩的手把脸擦干。
* * *
绝望是一颗种子,它会生根发芽,有些个还会长成参天的大树,遮蔽所有的阳光,只是我们忘却了,这树和种子,本身就是一种生命。
享受生命的人把肤色晒成了古铜,他用洁白的牙齿和灿烂的笑容告诉每一个人,这就是阳光的记号。
这样浪漫着的人逃避着悲伤,这样的乐观会很容易地被颗大泪水打成粉碎。
* * *
我找到了银子,鞋匠的女人,我和银子睡觉了,银子,银子。
然后巨大的空白之后我发现我的手竟然不再颤抖,我的冷静渐渐和那黑夜里那把崭新短小的枪一样,我把它第一次很安稳地握在了手里。
我隐约知道了我这个猎手应该射杀的目标。
我生病了,我的身体像火一样滚烫,并且在身体的一些部位处长出了恶臭无比的水疱。
我想大概我是要死了,按照这样生理的变化,我在死的时候只会骨瘦如柴。
因此我决心在我还有力气的时候杀了胖子。
胖子给过一把枪,十发子弹。
我为他杀过九个人,没有用过一发子弹。
在我帮胖子杀第十个人的时候我用上了手枪,它的声音巨大,后座力也大得惊人。
第一枪很自然得我打飞了,距离那人头顶的一丈多,第二枪我稍微校正好位置,却还是擦着那人肩膀飞了。
那人号叫,呼喊,逃跑,但是居然没有任何人过来。我微笑,这个世界谁都不想挨枪子儿。
第三枪我非常精确地打在他左腿的膝盖,他倒地,挣扎。第四枪右腿,第五枪左肩,第六枪右肩,第七枪小腹,第八枪洞穿了他的咽喉,他死了。
我完成了任务,我知道与往常一样,胖子会在门口等我,他那满脸的肥肉做出的微笑每次都让我非常恶心。
我同样微笑,同样抬手去接受他的拥抱,只是这次枪还在我的手中,枪里还有两颗子弹。
枪发出巨大的响声,第九颗子弹洞穿了胖子了咽喉,再响,第十颗子弹在他的眉心留下了一个非常让人赏心悦目的洞洞。
我提着枪,近乎没有任何阻挠地全身而退,谁都不会知道我手中握着的是一把没有子弹的枪。
银子从窗户里看我,她怔怔着样子,就好象在努力思考着,没有胖子,以后她怎么才能过下去。
我把自己藏在了一个荒废的仓库里,怀念失散的孩子,还有种隐约的思绪,关于小翠,关于鞋匠。
病痛我没有了体力,但是我有胖子给我的大把大把的钱,我用了很小的部分买了生活暂时的补给。
洁净的棉纱绑住身体上水疱的地方,我在高烧的昏迷后买了最贵的卧铺票,异常困难地爬上了回归的火车。

十五
英雄在苍老时候选择了敌人的刺刀,他没有办法接受自己老死的归宿,懦弱的疾病与死亡。
精灵放弃永垂的生命,因为她爱上了人类中俊俏的男子,叙说的比永恒更美丽的爱情。
饱经折磨的人站在流水之边,期待遇见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巫,接受世上最婉转的咒语,满心欢喜着死去,她会说:鲜花会在你死亡的刹那间,无以伦比绚丽地开放。
* * *
高楼,高楼那边是天空,天空那边是月亮。
高楼,高楼这边是房子,房子有窗户,窗户里面是我坐着。
书卷,笔,桌子,墙壁,贴图,自来水管,厕所,床。
指甲长了,肚子饿了,口渴了,想睡觉了。
远的地方必定有山,有河流,有风,有沙漠,有树林,有泥土,有动物,有人。
一切,本来,始终,就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 * *
往北走二十里,铁轨,往东走四十多里,这段路很难。
我无数次摔倒在石头和沼泽里,有头狼走过来闻了闻我,眼睛里满怀悲伤着走了。
他为什么悲伤呢?是因为我身上恶臭的水疱还是别的?我也悲伤着想那肯定是因为别的。
最后我终于鲜血淋漓地爬过了鞋匠一直看的那座山,我以为会看见鞋匠的身影,我的失望是因为我不知道鞋匠已经死了。
他是坐着死去的,因为突来的疾病,在第二年春天的时候。
他死的时候依然望着山头,那里的树木青草枯黄过,又绿过。
现在草房子顶吹了,有很多的尘埃落在他的草房子里,那些他做的草鞋还在,用死人的东西不吉利的,没有人会拿它的鞋子穿。
麦草因为时间和潮湿的缘故发了霉,那些鞋子也一样,表面积了层细细的白霉,用手一捏就成了粉末,就像人的骨灰。
我没有去找小翠,我想他应该嫁人了,会有个白胖的孩子。
我再次艰难地爬上山头,坐在悬崖边,那里看得见小翠昔日洗浴的山涧,也看得见那个依然泥泞的池塘。
我记得曾经在少年的时候站在悬崖边上,用大的石头计算着用如何的一种姿势和力量才可以准确地跳入那泥泞的池塘里。这样的计算至今我依然清楚。
我先削片竹子,把胡子刮干净了,再攀到那藏枪的石洞丢下身上那些花绿的钱,我再次站在了悬崖上。
我的眼睛很少不争气,可是这一次还是湿润了。我想告诉人们自杀是需要勇气的,但是活着需要更大的勇气。
我跳了下去,我依稀看见一个消瘦女人在那山涧的边上,拉着一个同我一样消瘦的孩子。那应该是小翠和她的儿子。
泥泞溅了起来,我像石头一样沉没,那些泥泞很快把我掩盖干净,夏天的时候这些里蚂蟥会因为我的腐烂而更加茁壮。
小翠眼睛里积满了仇恨,那孩子表情冷酷地像冰一样。她会告诉我,她身边的那个孩子,就是我儿子。
是的,我的儿子,他激动的时候会兴奋地搓着手,冷静的时候脸色苍白,他会执拗地向往着传说中深山里美丽的女神,远方明媚的世间传说的比金子还要珍贵的真理。
我也相信有天他会爬上那悬崖上的壁洞,找到那把塑料纸包着的,擦满菜油的,我留给他的,猎枪。
他会把那大把的钱留给他的母亲,然后独自在暴雨泥泞中锻炼他的体力,在漆黑一团的夜晚用那震天响的声音惊醒所有沉睡的猛兽,在冰天雪地里没有日夜地寻找一只黑瞎子,从草原到森林,从森林到更远处的山脉。


<完>

__________________
流水剑客

2002-03-07 04:53 A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流水剑客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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