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你。 （下篇）
关了电视，我打开床头灯看书。石康在书里写道——
“赵宇看到柳燕平静的眼神，他知道她一切正常，这让他放心，让他感到一种他与这个世界间的一种平衡，他，柳燕，然后是这个世界。他知道，柳燕不理解他，不理解他的想法，但是，他感到，没有柳燕，他与这个世界之间的唯一联系就会中断，那么，那么，他不敢想下去。于是，他定定地看着她，身体微微颤抖。……”
读到这里，我忽然很害怕，我的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
我忽的翻身下床，一下子跳到瑞的床上，躺在他的身边，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身体还在颤抖。
“啊！！！你干什么啊！”瑞猛地坐起来，把我的手甩开。
我蜷缩起身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瞬间，枕头上就被眼泪浸湿了一大块，身体还在颤抖。
“你没事吧？怎么会这个样子？”瑞把本来想说的“男女授受不清”之类的话咽了下去。
“我只是很害怕，好怕好怕……”我抽噎着。
“你怕什么啊？真是奇了怪了……哦哦，不哭不哭了……你想怎么样啊……”瑞很慌乱。
“可不可以让我靠着你的肩膀睡觉……”我努力用一只手撑起身子，“这样我会觉得安全些……”
瑞看上去还是很心慌，不过最终妥协了，一边躺下一边说：“那你可别再哭了呀，真是怕了你了。”
我把头靠在瑞的肩膀上，右手紧紧地握着他的左手，然后渐渐地不再颤抖。
迷迷糊糊地，我睡到天亮。
公车上很拥挤，人与人之间无可避免地摩擦。
他一直撑着自己的胳膊护着她。
他和她竟然在这样的环境下谈很慎重的东西。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她问他。
“说不清。反正有段时间你不在网上，我开始觉得你对我很重要。”
“重要？”
“嗯。借用村上的话——我把你作为我与现实的联接点。你离开，我就恐慌。”
“你总是把我想得太好……”她低下头。
“不。你确实把我拉回到了现实中了。”
“那么你已经回到现实中了，还需要我吗？”
“怎么这么问呢？”
“我一直有种感觉，我觉得你在从一个悬崖上面往下掉，我始终在奋力地拉住你……”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说不清。”
“那你觉得你能拉住我吗？”
“只是觉得好累好累，我真怕我会抓不住你……”她差点要哭出来了。
“我可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别瞎想。”
车到站了，他拉着她的手匆匆下车。
我睡醒时，发现瑞已经不再身边了。我觉得眼睛睁不开，大概是因为哭过了有些肿。
我怔怔地坐起来，一下子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瑞推门进来：“你醒啦。哎呀，你睡相真难看，还差点把我从床上踢下去。”
“对不起……”我看他是一夜没睡好的样子，心里确实有些内疚。
“还愣着干嘛？难不成还要我帮你刷牙洗脸？”瑞把我从床上拽下来。
我跻着拖鞋刚要走出房间，用余光看到瑞正帮我把盖过的被子叠好。
我停下脚步：“咦？我昨天好像没有带被子过来……”
“傻丫头，我帮你盖的。昨晚开着空调睡，不盖被子你今天起来准流鼻涕！”瑞教育人的样子也很可爱。
吃早餐的时候，瑞又问我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怎么说，就坑着头喝稀饭，瑞见我不想说，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
吃完早餐，瑞说带我去玩一样好玩的东西——钓龙虾。
我们一人持着一根长长的竹竿，竹竿上有长长的尼龙绳，尼龙绳上有一弯细细的铅丝。
瑞教我怎么把蚯蚓勾在铅丝上。然后把绳子放进水里。
等了好长时间，我连龙虾的影子都没看到。
忽然，瑞大叫起来：“有了有了！”我把手里的竹竿随手扔在地上就向瑞跑去。
瑞把竹竿一提，哈哈，哪是龙虾啊，分明就是只小螃蟹。瑞眼明手快地把它装进塑料袋里，交给我，我隔着塑料袋挠它痒痒。
瑞说：“中午我们去吃烧烤吧，有个烧烤的营地离这里很近的。”
“大热天吃烧烤？！人先被烤红了吧……我不去……”
“你到底去是不去啊？嘿嘿……”瑞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塑料袋里把那只小螃蟹抓了出来，此时正用它在我眼前10厘米晃来晃去以示威胁。
我被他逗乐了，只好妥协：“哎，人仗蟹势……吃不消你……”
太阳真是很毒啊，我实在受不了被又暴晒又烘烤，就找了个树荫坐下来休息。
瑞倒是很乐此不疲，认真地把鸡翅香肠什么的烤好，然后拿过来给我吃。
我打趣说：“你女朋友有你照顾一定很开心！”
他看着我说：“是吗？”
“哈哈，你真有女朋友啊！被我一套就套出来了！”
“吃你的鸡翅去吧！！！”
她的生日都交给他安排。
他叫上了六七个同学一起去吃烧烤——在一家挺近的店里，他认识老板，是那里的常客。
老板的性格很直爽，不厌其烦地教大家怎么才能烤得好，并且很有收徒弟的意思。
他认真地跟老板学习，然后把自己烤得比较好的拿给她吃。
大家一边吃一边聊，很融洽温馨。
分散的时候已经晚上10点多了，她和他两个人手牵着手回家。
忽然下起了很大的雨，他拉着她跑到一个小花园里的亭子里躲雨。
四周一片昏暗，他搂住她，吻她的的唇，吻她的脖子。
“对不起，我挑的礼物一时买不到了，就把这个作为生日礼物吧。”他指了指她脖子上的吻痕。
她有些失望，但她从来不和他计较什么的。
吻痕没两天就消失了。她有预感也许属于她的什么会被剥夺。
生日聚会后没几天，他和她第一次吵架。
他想逃课去踢球，她不让，他对她说：“我需要爱情，但我更需要自由，如果非要我选择的话，我会先选择自由，放弃爱情……”
“那你离开我吧！我太渴望你的保护，我不能给你你要的自由！”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都碎了。
他拉着她的手不肯松开，把她的手紧紧地放在胸口。
“他现在还是需要我的。”她告诉自己。
我拽着瑞的衣摆在田地里散步。
“瑞，你女朋友漂亮吗？”
“比你漂亮多了！哈哈！”
我狠狠地拗他的手臂：“你有种再说一遍！”
“哎哟哎哟……饶命……好好好，你漂亮还不行吗……哪有逼人家说自己漂亮的……”
我松开手，继续拽着他的衣摆散步，一直到住处我都没松开。
瑞一边摇头一边无奈地说：“哎，我衣服左下摆比右下摆长出那么多……”
我看着瑞，看他的脸庞，看他短短的头发，忽然觉得看着他的感觉很好。
吃完晚饭洗完澡，我照例跑进瑞的房间，不过，和他各自躺在各自的床上看电视。
我问瑞：“晚上睡觉不关灯好吗？”
“哪有人睡觉不关灯的？快去，乖，把灯关上，然后好好睡觉。”
我赤着脚惶恐地走到电灯开关处，伸出食指，颤抖地按下去。
四周瞬间一片漆黑。
“不行！我受不了……”我失控般地跳到瑞的床上，抱着他失声痛哭。
“婕，怎么啦？！怎么又这样子！”黑暗中，我感觉到瑞紧张地摇着我的肩膀。
我死死地把头埋在瑞的胸口：“我不行了，白天我还支持地住，一到晚上就觉得要崩溃了……”
瑞抱着我，紧紧的，我听到他在我耳边温柔地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
整个晚上，我安稳地在瑞的怀里睡着，轻轻地呼吸。
她和他一起又度过了二个月。枯燥而沉闷的二个月。
慢慢地，他开始不到她的学校接她回家。
她每天都会在回家的路上丢一枚硬币。
——正面，等他；反面，自己回家。但是掷到反面，她又会再掷一次，一直掷到正面，然后她站在路灯下面静静地等，直到路灯亮了，一个人回家。
约会他常常迟到，一迟到就是一个小时。他在家里吃早餐，她饿着肚子在路口等他——但是等不到和他一起吃豆腐花。
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的话很少。
她心里失落，她不知道到底这是怎么了。
一切都开始黯淡起来。也许是无可避免的，但是太苍白憔悴。
早上，我和瑞还没起床就听见瑞的手机响了——铃声是《东京爱情故事》的主题曲。
瑞下了床，趴在窗台上听电话。
我闭着眼睛，但是耳朵却竖着听他说什么。
“我乘的船下午4点到吴淞码头……”“……你不用来接我了，那么热的天……”“好吧，在码头等我……就这样，拜拜！”
瑞把手机挂了，转过身子，我已经坐在床沿边上了，看着他。
“你女朋友吗？她很关心你啊。”我笑着说。
“唔。”瑞不看我，“她很烦人……”
“人家喜欢你才烦你的呀，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跳下床冲到他面前。
瑞看了我一眼，我被他看得有些心慌。
“我刷牙洗脸去了。”瑞走出房间，重重地把门带上。
我不知所措，望着门呆呆地站着。
我拿起瑞的手机，趴在窗台上打电话回家，这几天，林都会住在我家里。
“喂！”林的声音缥缈地响起。
“是我……”
“大姐头，你总算打电话来啦。打算什么时候回来？”林很兴奋。
“下午的船，大概4点到码头。”
“吴淞码头吗？我来接你吧！”
“嗯。”
“你是不是晒成黑炭啦？我怕会认不出你……”
“去你的吧！”我笑着骂道。
电话挂断了，我坐在床沿上看瑞手机荧屏上可爱的动画。
周末的傍晚，天很阴沉，隆隆的还伴有雷声。
电话尖叫着。她匆匆地拿起听筒。
“喂，是我。”他的声音疲惫地响起。
“什么事？”接到他的电话她很兴奋。
“……”一片沉寂，她有些惶恐。
“喂喂，在吗？”
“在……”他的声音越发疲惫。
“怎么了你？”
“……”又是一片沉寂。
她预感到有什么要发生，也许会是一场灾难，她神经质地问：“是不是一切都结束了？”
沉默了很久，他疲惫地说：“我的建议——分手，做朋友……”
她觉得一面墙轰然倒塌，她被压在废墟下面喘不过气来。
许久，她努力地克制住自己，用颤抖的声音说：“如果……我……不同意呢？”
“我已经把你当朋友了。”
“为什么？”
“答案很残酷。”
“说吧，我能承受。”其实她已经瘫坐在地上了，脸上全是泪水。
“那我说了——我对你没有感觉了。”
“……”她用后脑勺猛地向后撞着墙，但仍用镇定的口吻说，“没其他原因了吗？”
“还有……我觉得有压力……就像逃避……你应该懂的……”
“我不懂！”她竟然声嘶力竭，“如果你要自由我可以给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求你留在我身边！”
“没用了。你别再说了，我头疼……”
她什么都没再说，只是哭，从未如此伤心。
“别哭了！我听了头疼！”他啪地把电话挂上了。
雨滴闷闷地敲打着窗玻璃。她趴在地板上不知疲倦地哭。
吃完早饭，我拽着瑞的衣摆把他拖出去散步。
“你怎么有那么多话要说啊，一天到晚散步……”瑞弯起食指和中指，用突起的关节敲了一下我的脑门。
“呵呵，我想听你说说你的女朋友嘛。”我撸了撸头，顺势给了他一拳。
“她啊，也没什么好说的——你那么关心她干什么？”
“我只是想跟你说，你要好好珍惜身边的人嘛……”
“切，还用你教我吗？”
“你别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知道了啦，我有分寸。你呀，现在就那么罗嗦，老了以后……哎，我也不说你了……”
“你……”我装出生气的样子把头扭过去。
“哈哈，你还是生气的样子比较可爱！”
我还是不理他。瑞没办法了，拉着我的手带我去买冰棍吃。
她始终没有放弃，找各种各样的机会跟他打电话，向他借书，可以见他一面。
他开始还有些耐心，慢慢地开始烦她。
她找一切机会跟他说她有多么痛苦，希望他能回头。
有时候，她会用斥责的口吻，说他幼稚，骂他自私，希望能唤醒他。
一切只是徒劳而已。一切换来的只是他越发的冷漠。
她却始终相信他有他的苦衷。她是个始终无法面对现实的人。她才是幼稚的，不切实际幻想的。
他对她说：“真受不了你！一听你罗嗦我就头疼！”
她也不知道她怎么了，丧失了自我，丧失了自尊，任自己苦苦地沦陷挣扎。
她想，也许她始终无法摆脱他，是因为她受不了他没有她仍然能轻松快乐，是的，她受不了，她受不了自己的无足轻重。
她做的，只是在努力保护自己，让一切变回原来美好的样子。
然而，她是在伤害自己，每天晚上关上灯，她就抱着枕头痛哭。
她坚持着，不愿放弃。
“我和你有未来吗？”一个月后她仍然如此问他。
“爱情上基本不会有了。”
“为什么以前的承诺都没意义了？你不是说能力范围内会无限长久吗？”
“哎……”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你怎么还不明白？不说了，我头疼。拜拜。”
“烦！”她骂自己。“没自尊！”她狠狠地骂自己。
安妮宝贝早就幽幽的说过——这个世界上也许有爱情，但没有未来。
下午1点的时候，我已经拽着瑞的衣摆在船的甲板上吹风了。
瑞说：“婕，留个电话给我。”
“不用了，麻烦。——有缘总会碰到的。”我看着远方。
瑞不再追问。
我和瑞趴在栏杆上，我拿着一罐拔掉了拉环的可乐，我喝一口，就递给瑞，瑞喝一口，再递给我。
可乐，江风，阳光，我，瑞，无语。
船快靠岸的时候，可乐喝完了。瑞把空罐子扔在甲板上，忽然一抬脚把它踢进江里。
我惊讶地看着他，瑞一把抱住我。
我挣脱开他跑回舱里。不多久，瑞也回到舱里。我们相互看了一眼，瑞没说话，帮我拿着我的行李一起下船。
远远的，我就看到林，他向我招着手跑过来。瑞看了一眼林，林也看了一眼瑞。
我拽着瑞的衣摆跟林介绍说：“这是我在岛上认识的朋友。”
然后我努力地踮起脚，摸摸比我高出一个半头的林的脑袋说：“这是我可爱的干弟弟！”
瑞和林同时说：“你好！”
这时跑过来一个女孩，一下子挽着瑞的胳膊说：“嗨！总算看到你了！”
我打量着这个女孩，她的皮肤很白，脸色几乎是苍白的，但是大概因为老远跑过来的缘故，慢慢地泛出红晕。
头发又黑又直，让我不由地想到“清汤挂面”四个字。
她看到我们，连忙自我介绍说：“我是瑞的女朋友！”我笑了，我笑是因为她竟然只介绍说她和瑞的关系而不说自己的名字。
在路口，我们分两路走。
瑞和女孩走右边，我和林走左边。
林帮我提着行李：“怎么样？玩得开心吗？”
“嗯。比想象的好多了！”
“我还真怕你会出事呢……”林说到这里突然打住。我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林叫了出租，我们就钻进车里。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可以不缠着我！”他大叫，“我在努力地维持我们之间的朋友关系，可是看来你做不到！”
“我不想只做朋友！”
“你不想，你不想，你有没有想过我想不想！固执！无聊！”他第一次用这么大的嗓门对她吼。他烦乱地抓着头。
她仿佛被他吼醒了，她瞪着眼睛看着他，眼泪要流出来了，她拼命地忍着。
她决定，从这一刻起，再也不为他流一滴眼泪。
“你混蛋！”她用同样大的嗓门对他吼。
暑假就这么混沌地过去了，升入高三了。
那次骂了他混蛋后，她再也没有找过他。她一直在努力地学习，补上浪费在他身上的时间。
她要考进好的大学，她要用成绩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偶然从朋友口中得知一些他的消息，会瞬间唤起她心中埋藏的牵挂，可是她告诉自己：不能再对他有任何幻想。
不能沉浸在幻想中而忘了什么是生活。
林帮我付了车钱，然后我们下车。我深吸了一口气。
走到小区门口时，我猛然发现那个一直住在路边的垃圾婆婆挑着一根木杆疲惫地走来走去，木杆头上挂着几个布包。
我丢下林，一个人跑到垃圾婆婆住的地方，那里已经清理地很干净了，以前婆婆总是捡很多很多杂物堆在那里，像一座小山。
婆婆有家人，但她就喜欢住在路边，她用砖头砌起小小的炉灶烧水，烧饭。
她还喜欢没事就缝缝补补，把一些破布做成衣服自己穿。
以前我和朴每天就在她的垃圾山对面告别，拥抱，看着她的小山越堆越高，猜想她今天晚饭吃什么……
我一直看着那块空空的地方发呆，哀伤无比。
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
“大姐头，你怎么啦？你不会还想着他吧？！他已经死了1年了……况且当初他那样辜负你……”
“你别说了！别说下去！”我用双手捂住头，狂奔起来，眼泪撒了一地。
也不知道我跑了多久，林提着沉重的行李终于追上我。
我紧紧地抱住林，林搂着我，把我的头埋在他的胸口。
高考考完了，她觉得浑身轻松下来，她一点也不着急，她耐心地等待着属于她的通知书。
好友打电话给她：“婕，听说朴住院了，还听说病得很重……”
“他怎么那么多病啊？是不是又胃出血？”她尽量让自己保持冷淡。
“不是不是。好像是什么脑子里长了个血管瘤……听说是因为先天性脑子里有处血管壁很薄，后来就成了瘤了……”
“不会吧！”她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不过立刻让自己的音调平稳，“……他以前是常说头疼。”
“我们老同学都准备去医院看看他，你去不去？”
“我？”她犹豫了一下，“我还是不去了，免得他看到我烦……”
“哦，我知道……不过……”好友还想说什么，她已经把电话挂了。
她看着窗外，又下起雨来了，她觉得心很沉。
过了大约一个多星期，她就听到消息——朴手术很不成功，死了。
她一年来第一次为他无声地流下眼泪。
很多一起学习和一起玩的好朋友都去参加了朴的大礼。
她本来说不参加的，可是最后还是悄悄地去了，站在人群中的角落里，默默地为他流泪。
该是瞻仰遗体的时候，她实在控制不住了，跑了出去。
天旋地转。
她脑海里现在永远只留有他大声对她吼时模糊的样子。
“为什么是这样的结局……我从没想过他会如此彻底地离开……为什么……”
林陪我回到家里。
我洗完澡后无所事事地翻看着日历。
“别看了，昨天是朴死了一年的祭日。我知道你一个人出去旅游就为了躲这天。”林说。
我用陌生的眼光看着林。
“大姐头，振作一点，我知道他死后一年你一直很伤心。但毕竟他已经不和我们在一个世界了。”林又说。
我仍用陌生的眼光看这林，忽然之间我非常想念瑞。
“你怎么了？怎么这种眼神？”林问。
“没什么。我累了。”我返身进了自己的房间。不久，我听到林跟我说再见，然后是一声沉闷的关门声。
我仰面躺在床上，哼着许美静的歌——
“爱迫在眉梢 我应该过得更好 我早该把你忘掉 固执地可笑
这感情早在那一年冬天 随纷飞的白雪碎成一片又一片
你可知道 花可以开得更好 可是爱躲不了 暗夜的燃烧
真心触礁 余情未了 几个明天 才可以褪去煎熬
我已走累了 想找个肩依靠……”
吃晚饭的时候，电话响了，我跑去接起来——
“喂，是婕吗？”
“你是……”
“我是瑞。”
“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我很吃惊，同时内心是喜悦的。
“你今天用我的手机打过一个电话吧，我就用重拨试试看，没想到真的可以找到你！”瑞的声音听上去也很喜悦。
我想起来早上是用瑞的手机打给过暂住在我的林。
“你真是……呵呵……”我本来想夸奖他聪明，可是想到当初我竟然不留电话给他实在是很傻。
“我怎么了我？呵呵。”瑞也笑起来，停顿了一会说，“我和女朋友分手了……”
“啊？！”我惊叫起来。
“她要和她家里人移民去新加坡了。”
“你别骗我啊！她看上去那么喜欢你，怎么会舍得走……”我说着说着竟然觉得有些酸酸的。
“是真的。她提出的。她还让我找个更好的呢！”瑞着急地说。
我忍不住地掉眼泪，我捂着嘴不让瑞听出来。
“喂，在吗？”
“在呢……”
“怎么不出声？”
“我高兴地直想哭……”
——我只想要亲口告诉你 外面雨会停 心里的感动 不会停……
2002-07-19 07:51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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