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在转转转……”
“兹——”拷机的震动把胡思乱想的我震醒，腰间微微有些痒。
我靠着一架电话机躺在摩托车上——睡午觉。然后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才撩开T恤衫，看了看拷机。电话号码有点眼熟，但记不起来。我投了一枚硬币到电话机里——拨号——“嘟——”……
“请问，能不能送我去一家医院……”我听到有一个女孩在对我说话，但我刚想回头看看。电话那头传来了有些倦怠的上了年纪的女士的“喂”。我听出是师母的声音，便先不管身后的女孩，挺高兴地喊了声“师母”。这就是一心不可二用。那个女孩还真倒霉。

“望？是你吗？快来！你师父他……”
“师父？怎么了？”我的心一下子吊了起来。
“他……他晕过去了！……我已经叫了救护车，马上就到，你也来帮一下忙……”师母是很着急的，声音中夹杂着隐隐的哽咽。
“我马上就来，是新华医院吗？等着！”我赶快挂了机，戴上挂在车扶手上的头盔，却不经意瞥到了一个秀气长发的女孩……对了，就是刚才那个……去医院？

“你去哪家医院？”我一边上车一边看她，发现她有些生气的瞪着我，眼睛挺大，不过还比不上赵薇，两手插在衣兜里，她穿着短袖的薄牛仔衣和白色长裙。我心里在说“对不起，这么漂亮的女孩刚才居然不理”……
“新华医院！”她挺响亮的回答我。
“同一个？幸好！”我想。幸好？！我为什么这样想？我有些吃惊。

“接着！”我把另一个头盔抛给她。
她接得很漂亮。“上车吧！”我说。她戴好头盔便从车右边熟练地跨到我的后座。她的长裙似乎有些碍事，她不得不把它拉上来一点，把手提包放在前面。只可惜这种美事我坐在前面看不见，未免太让我难受了吧……
我们上路了。

我开得很快，因为我担心师父。如果她不是也要到新华，就算她是西施我也不会理——虽然这很遗憾，但这是真的。师父是我除了父亲以外待我最好的人了，他从小教我爵士鼓、萨克管、吉他还有钢琴……他一直都很年轻，怎么会……？！
“你真的是……出租车司机？”我听到身后的女孩问我，“不像嘛。大学生吗？”
“嗯。我只是没事干而已才……你怎么会到这儿来？”我说。
“我也只是没事干而已，呵呵……”她说，“幸好你也是到新华医院，否则我就完了。”
“你去医院干嘛？”我问。的确，从这么远的郊区突然到杨浦区去，实在费解。
“……”她不说。我也不再问，免得万一是什么坏事比如谁谁谁死了或者某某某得绝症了……就不好了。

一个多小时以后，到了。
“给你！”她突然把钱塞给我，我吓了一跳。我还没下车呢，她居然已经下车拿好钱了！
“不用了，反正是顺便。”这句话多违心啊，其实我巴不得她多给我一些，世界上这种会主动给钱的人实在少得可怜。
“我可不想白坐你的车哦。”她say了一声goodbye就冲进医院大门，还是提着裙子跑的……

我回过神来，收好那一百块钱放好头盔就跑上了住院大楼。
我找到师父的单人病房，一进门，只见师母守在病床旁，她见我来了，起身迎我，我说师父到底怎么了？她说不清楚，医生刚检查好，结果还没出来。现在他正熟睡。我陪师母看着师父一下午，却不争气，又打起了瞌睡……
待我醒来已是晚上七八点种，窗外闪着路灯和霓虹灯的光亮。师母拿了盒饭给我。我便不客气地狼吞虎咽起来——我的确饿了，午饭也没吃。如果谁能够一天只吃一顿饭也不觉得饿，我建议他可以去阿富汗了。 呵呵，其实我这个样子吃法也会被别人无人为什么埃塞俄比亚难民。
我看了看师父，还没醒，躺在那里好像突然老了十几岁一样，我今天才发现他的头发竟然白了这么大一片——总之显得很苍老。
师母静静地坐在师父床边的椅子上，眼睛很红，注视着师父，时不时的摸摸他的脸他的头发再为他拉拉被子……眼里充满了……什么呢？期望？失望？还是……痛苦？
“望，你累吗？要不，你先回去？”师母打破寂静。
“没关系，我已经睡了两觉了呢。”哼！回去？回到哪里去？已经没有真正属于我的地方了。
师母微微一笑：“真是麻烦你了，老姚他突然倒下，我真不知该找谁，谢谢……”
“哪里的话，师父就像……我爸爸一样，都这么熟了，还说这些……”这些话到是真的，师父可以说代替了我的父亲，我父亲去世之后，就靠师父和师母的帮助来生活，我早该把他们当作自己的亲生父母了。
“这件事……要不要告诉阿叶？”我问。
阿叶是师父的女儿，我和她从小玩到大，她三年前去了意大利，溜去的，读高中。师父家是非常，可以说是富有的。为了这件事师父生了一年的气。
“看情况吧，最好别说。免得影响她学习。”师母说。
医生走了进来。“你是家属吗？……你？！”潘医生惊讶地看着我。我也一惊，潘健是我姨夫。我没做声。“医生，我是他爱人，他怎么样？”师母站起身来急切地问。
“……噢，您出来一下吧。”潘健礼貌地说，他盯着我看，然后走出了病房。师母随后跟着，还回过头看我和师父。我本想也跟着去，又停住步子。
我坐在师父的床边，发现他稍稍有些动静，便凑上去看，他渐渐睁开眼，我很兴奋，却不知该干什么。师父小声地说：“阿望啊，你来啦？”声音有气无力，在这间空调病房里晃了很久，我听得很清楚。“恩，师母打电话说你忽然晕倒了……”“那她呢？”师父轻轻地转头张望着。“哦，医生找她去办公室了，马上就回来。”我把师父的枕头垫高些。“唉，老了，”师父叹道，“竟然会莫名其妙地倒下……”“不会有事的……”我说。
……我和师父随便地聊了一会儿，十几分钟以后，师母进来了，眼睛更红了，显然哭过。

“你醒了？！”师母装出惊喜的样子快步走到师父身边。“医生怎么说？”师父见师母来了，笑着问。“没什么，贫血而已，没关系……”师母说。“噢，老毛病了。”师父没多想，开始和师母说起话来。
我看他们幸福的样子，不忍打搅，就先告辞。哪还有人做这样的电灯泡？
走出病房，偶见医生办公室的灯亮着。我忧郁了一下，还是推门进去了。
“你来了，”潘健很镇定地看着一张报告说，“坐。”他缓缓将报告放在桌上。他的办公桌整齐得比平面镜还平。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问你他的病情。”
我拖开椅子，便坐下，眼睛始终不去看他。“知道还说那么多废话！”我冷冷地说。
“你看看这个，”他把那份报告移到我面前，“他得的是——白血病。”
“哼！你耍我啊！”其实我还是有点相信，但尽量不去相信。
“以前难道没发现过吗？”他没在意，继续问。
我这才想起以前有几次师父会头晕、发烧、流鼻血……他说没事我们也就都以为没事……没想到，竟然是……！！
“当然，我们还是要有希望，明天我还要再做化疗。”潘健仍然不紧不慢地说。

我实在无法相信！我终于抬起头，凝视着他的眼睛，想从中找出一些……一些假的东西告诉自己那是骗人的。可潘健却很认真的看着我。“别难过，我知道这很突然，但……”
“你让我怎么接受？！”我霍地站起，椅子退后一米，“他是我师父！”
我鼻子酸得有些累了。父亲几年前去世，母亲……哼，她不是我“母亲”，那个女人抛弃了我跟大款去了美国……现在我又要面对失去师父？！
“望你冷静一点！”潘健从他的转椅上不舍地站起来劝我。
我冲出了医办。
我终于明白了师母的眼睛为何这样红。

我从十楼走到一楼。眼泪在眼眶里待太久了，有了温度，所以没有丝毫感觉。我晃到了楼下，眼前一片模糊。我隐隐约约发现我停摩托车的地方旁有一个身影，我慢慢走过去，原来是下午的那个女孩。她感觉到我来了才转过身，很明显，两条泪痕垂在眼睑下。原来有人和我一样！我暗暗好笑。
她勉强装出与上午同样的态度说：“嗨！……又见面了。”
怎么每个人都在装？“母亲”、潘健、师母、我……还有她？
我一笑说是啊，这么晚了还等人？
“等你啊！”她说。我吃了一惊，等我干吗？
“你……回家吗？不然在带我去一个地方，可以吗？”
原来把我当车夫啊！当然可以！当什么都行。“去哪儿？”我戴上头盔问。“……”她一边戴头盔，一边支吾，“随…随便吧。”她上了车，原本就是装出来的一丝笑容也渐渐退却。
我发动马达，一路驰去。
……



未完待续——
02-3-23
（二）日出

有很多大家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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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是啊，不要吊我们的胃口嘛~~~~~~~~~~~~~~~

不过我喜欢这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