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都是装文青，搞篇散文来
童年往事——江堤
江堤就是那一条江堤，多少年都横卧在那里，白天夜里的被江水冲刷着。唰、唰地涨潮，唰、唰地落潮。然后一天就在唰唰声里结束了。空留下那些嶙峋的怪石和各种奇怪的废弃物，任由他们在江堤下面静静地躺着。
在江堤对面遥遥相望的，是几条黑色细线，天空晴朗的时候才会特别明显，那个就是人们口中的中国第三大岛，崇明岛。江堤和崇明岛遥遥对望着，一天也不靠进，一天也不远离，他们中间的长江水从唐古拉山流过来，千里奔袭般，到了这里，就舒缓起来。如果你站在江堤上极目远眺，遥远的地平线那端，就是东海了。
我从来没真的看见过东海，我是近视眼，从小带着厚厚的眼镜。但是有人告诉我，那边就是东海，我想象着东海的样子，就仿佛亲眼看到了一般。
童年的大部分时光都是在江堤附近的区域展开的，江堤里面有几块不大的田，那是我小时候的事儿，后来田都没了，盖上了各式的商品房。有田的时候，我们就会在田埂上走，田埂的旁边间或会有几个粪坑，我们走到旁边的时候就会胆战心惊，担心自己会掉下去。几个小伙伴一前一后，踉踉跄跄地走，等到觉得走得不过瘾，就争相吆喝着开始跑。田埂又窄又滑，胶皮的球鞋底被厚厚的稀泥糊上，使每个人都像在独木桥上行走那般举起双手保持平衡。这个时候一定会有人摔倒，啊呀地大叫一声，紧接着就是一阵笑，笑声连绵不绝的，笑完了还是跑，接着又有人摔。直到每个人看起来都像从稀泥里捞出来那样，兴致才尽了，等着回家挨骂。
江堤是上海东北面的江堤，隶属的区县叫宝山区，我就在这个地方生活了18年。18年间我去过无数次江堤，他被加高过一次，1米左右，加高后那些累积起来的石头上又被刷上了厚漆，有段日子里，江堤就像新婚的房子，到处都散发着油漆味儿。这油漆味也预示着，有一大批用各种方式留在江堤上的真情告白已经惨遭不幸，这也同样预示着，又有一大块可以书写真情告白的江堤重新可供选择。
我从来没有尝试在江堤上写字，一来是没有合适的书写工具，二来是没有可以书写的对象。小孩子时候的我特别腼腆，看到陌生的女孩子必定会脸红，如果忍住没有脸红，那也不会说话，我的那块江堤一直都为我空着——我猜想他现在也还空着，等着我回去书写。
在江堤上看字那会儿，很多字我还是不认识的，最先看懂的是“XXX，我爱你。”其次可能是我喜欢你、我暗恋你等等其他。和告白无关的字眼也是有的，可我从没看懂过，除非有人写“操你妈”。可是即使是“操你妈”我也没看到过，不能不说有那么点遗憾，遗憾大家对书写的内容太缺乏创意。
童年的江堤上，有部分段落是允许游泳的，现在早已竖起了高高的铁丝网和巨大的“禁止游泳”的牌子。可以游泳那会儿，江堤上总是能见到各种各样的人群。有几个临时搭建的塑料棚子供人换衣服，也有人当众换衣服，或者根本不换衣服，不论怎么样都不打紧，根本没有人管你。有叔叔或者阿姨穿着灰色的卡其布工作服，坐在那些塑料棚旁边，男的多半是救生员——自愿的那种，也许是闲暇无事的好水者，女的则会摆几个黑色的胶皮救生圈，以出租来赚取些小钱。黑色的救生圈像一个个巨大的轮胎堆在江堤上，站的不远就能闻到一股子橡胶味，还参合很多江水的味道。小时候我特别喜欢闻那个味道，所以总到江边去游泳，总能省下一点钱租个救生圈。哪怕会被小伙伴耻笑。
带救生圈就能游的比较远，一般来说小孩子这么做是不被允许的。我尝试过一次，带着救生圈哗啦呼啦的游，头也不回地游，冲着海平面上那条细线拼命的游，我觉得游了很久游到周围都看不见人了，我才害怕起来。我回头看见江堤远远的横在那儿，不知道横了多少年地横在那儿。江堤上坐板凳的救生员和租救生圈的阿姨都模模糊糊成了一个蚂蚁般，江堤上也密密麻麻的爬着蚂蚁。
那是我唯一一次独自游到长江中央——我自以为游到了中央而已——那次我费了好大力气终于游回来了，期间经历了一次涨潮，浪一个接一个地把我往外面扯。我喝了几口水，那种黄色的不怎么干净的江水，终于还是游回去了。
上岸的时候所有小伙伴都在等我，有一两个已经焦急地大叫起来。因为天黑了。
江堤下面除了游泳，也可以干点别的，随你高兴。而我和小伙伴们最喜欢干的，是找那些藏在石头缝里的螃蟹。螃蟹不大不小，不好看也不能吃，灰色的外壳，爬得飞快。通常是一只钳子大一只钳子小，我猜那是雄的，两只一样小，我猜就是雌的。那种猜测毫无根据，全凭主观臆断，至今也没想到去证实一下。
最常和我一起去的，是猩猩和猴子。那是我两个邻居，男孩，比我年长1、2岁。记得有一次，我们去捉螃蟹——其实捉起来毫无用处，不是放了就是折磨死，我一时兴起要去江水里走走，就一脚踏进了靠近江堤的怪石里，直到把半个身子都淹没的时候，我才打算收手。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到脚上一阵猛烈的疼痛，就像有个东西撕开了我的脚。我大叫一声飞快的爬上岸，挽起脚一看。脚底被玻璃划开了一道3寸左右的大伤口。那里有玻璃我们是知道的，年年都有些工业垃圾被倾倒进去，可我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我栽。
那次便是我最后一次触摸江堤下面的水，我的脚一路淌着血，一直淌到我回家。喝了姜汤打了破伤风针，老实地躺了很久。
那似乎也是我童年时代对江堤的最后回忆，江堤从那个时候开始变成了完完全全的江堤，不是捉螃蟹的江堤，也不是游泳池的江堤。江堤长长地延伸了数十公里，却只有短短的几千米留在了我短暂的童年里。
如今的江堤还是老样子，灰白，破旧，常年吹着大风。有些地方不寻常的长出了大片水草，也有些地方变成了彻底的垃圾堆积场。其他的部分还是和18年前差不多，江面上时常能看到运着煤块或者其他什么船，长长短短的开过去，也时常能看到小群的男孩冲下江堤寻找失落已久的螃蟹仔。
江堤还是那一条江堤，而我却已是一个二十岁的青年了。
辰非
2004-6-18
7:0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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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来自火星。
2005-01-11 11:14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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