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的言情

事实确实是当我们失去时才知道自己曾经拥有，但不曾注意当有些东西来临时，我们已错过
——题记

　 多年后汝平常常会想起那夜的歇斯底里，过分的有些垂死的气息。高校联考结束的那个夜晚，奄奄一息的学生们用尽了最后的气力彻夜狂欢。凌晨四、五点钟时，大家都疲倦了都昏沉沉地睡去，只有汝平还坐在冰凉的PC前。凌晨这时网上尽是些无聊的失眠者，它无意中进了个本地的聊天室，撞见了一个叫“孤星”的人。

她说不会吧，是一夜没睡还是刚醒就上网？精神可嘉做法不可取。
他说不是啦我开网吧，有人包夜我只有通宵陪着，没办法的。
他又说女孩子家怎么也这会在网上，是考完试在家上网吗？
汝平突然有一种快活的报复感，她说考是考完了但不是在家，我们半年就盼这一天所以要彻夜不眠。
其实后来很快汝平就为这句话后悔了，但她并不知道这后悔的分量。
…………
下线时汝平说你把电话或者传呼号码留给我吧。
他说真抱歉，没有电话没有传呼。
汝平小小地诧异了一下。

在这过程中汝平曾抬头瞟一眼那古旧的挂钟，刚巧分针秒针重合在整点，时针指在“5”上巧合的那么不可思议，像在用她听不懂的语言说着一个预言。

后来熟了他说我叫尉威以后别再叫我孤星，网络和现实都一样。
汝平说那真名和网名还不是一样，叫什么都无所谓。
他说我是南方人来这里开网吧还不到一个月，他接着说你来我这儿看看吧，我分不开身的。

汝平问为什么。
他说我想见见你这个我在凌晨五点钟认识的网友。
汝平说不行我一点都不可爱。
他说轻舞飞扬说过不可爱不代表不漂亮。
汝平说让你失望我既不可爱也不漂亮。
他说那好吧我妥协，告诉我你在那间网吧我马上过去。
汝平笑笑发过去最后一句话：一分钟后在回家的路上
朱说汝平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个傍晚在夕阳的涂抹下美的让人有些恍惚，路上汝平听到天边隐隐传来一曲弥撒如丝如缕不绝。15分钟后朱推开那沉重的木门：迷离的灯光，凛冽的酒香，古旧的留声机，粗犷的根雕和泥塑。
　 “这是哪里？”汝平问。“还没到。”朱拉起她穿过酒吧的正厅，推开正对面的一扇门，
“这叫月佳，”朱回过头，“进来吧！”
　　汝平打量着这个干净过分的网吧，当然也看到了对面一号机前坐着一个长长的刀削发，她又一次在心里小小地诧异了一下。
　　

汝平在电脑前窃笑，尉在Q上不停叫她：
“HI，在哪里呢？”
“说话呀，怎么了？”
“今天不想理我吗？”
“你心情不好吗？”
“…………”
“……”
汝平的嘴角轻轻得翘了起来，“我就在月佳。”这句话发出去不到一秒钟汝平就后悔了，但是来不及，那一刻网速出奇地快。

他说我对面的是你吗？汝平站起来说是的我就是。他也站了起来，让汝平有机会用痞子的计算身高方法。汝平在想我是1米64，仰视角，和痞子俯视轻舞飞扬的角度互余就是说他的身高接近1米71。
汝平在键盘上打着：“我不该这么早见你的，本来还有话要说但现在已经没机会了。”尉走过来拿过她手里的鼠标，点开那些没发出去的话一句句看，汝平想这会网速倒又慢了下来。

走的时候尉坚持不肯收钱，汝平说我不习惯欠别人的东西无论是什么，她如数留下了五枚硬币。回家的路上汝平说朱你有没有听到，我怎觉得一直有歌声。朱侧头认真听了听说，好像真的有呵。
多年后汝平终于理解了那夜若有若无的弥撒曲，她也想起当时确实有个天使走过她，一只苍白纤弱的手伸来，以上帝的名义向她求援，但这一切都被忽略了。更多年后她也明白那个天使走过她时顺便带走了她少年的爱情，而那只手正是她被埋葬的当年的爱情所伸出的。

而接下来的日子汝平莫名其妙地迷上了上网。朱说汝平你这么现实的人怎会陷进虚拟世界真是不可思议。另一个朋友说真看不出你哪来这么大热情原来海水下面是火焰。
　　汝平依旧穿她的白与黑，收集着各式各样的银质饰品，冷着苍白的脸用所有的休闲时间上网 。只是越来越注意指甲的保养。一天汝平花了80元去“纤纤美甲工作室“作了一次手部护理。 看着小姐仔细地涂蜜蜡、打磨、抛光、上底油，汝平想着光亮的指甲按在键盘上是多么不一样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那只脉络清晰，披着深深浅浅的蓝色的butterfly,汝平说给我绣上只蝴蝶吧，就要这种。小姐说要加20元
这天汝平坐在的一号机前用余光瞟着这飞舞缭绕的蝴蝶精灵，心想这20元花的真值。她的余光还瞟到桌上的那几枚硬币。是上次我付的，汝平心想。于是空出一只手拿起那几枚硬币翻来复去。过了一会才反发现手里只有4枚，是尉找钱找出去还是自己刚不小心弄丢了？汝平想了想情愿相信后者，从口袋里悄悄拿出一枚搁了进去，心下塌实了许多。
　　走时候没等尉开口她算好时间放下七元钱当然还是硬币转身就走。尉在身后喊了一声：“下次什么时候来？”汝平站了一下，说：“星期三吧，那天若没意外就应有空。”说话当时有点走神，“三”的发音重了些，听起来像在说“散”。

　　 后来汝平不再坚持付钱，她顺理成章地坐一号住机，顺理成章地帮忙打点网吧。一次她开玩笑说尉还记得我付的都是硬币吗？尉说怎不记得一共13枚都在家里放着哪。汝平奇怪地想5+7好像是12枚呀，是他记错……不过这句话她没说出来，因为想起了那悄悄放进去的一枚。汝平偷眼看尉想他都知道了些什么。后来她很悲哀地想起那无意中的13代表着什么，她想女孩有时也会这样迟钝，如此明显的提醒都不知不觉

后来汝平和尉有过一次实质性的谈话。汝平说南方人怎会来 北方开店我想不明白。尉说没什么大不了再回去。我天生闲 不住在哪也呆不了三个月。汝平楞了一下，问那你来这儿多
久了？尉说我从来不后悔辞掉湘潭的工作来这里认识你这个 只有在网上才会活蹦乱跳的女孩。汝平轻轻笑了说真希望 你能记住我和我的硬币。尉说你和你的隐硬币都让人难忘，
你是个特别的女孩。汝平心想一个女孩不漂亮再没有一点能让人 记住她的地方那就无药可救了，所以我选择硬币。汝平向来 中意银质的东西，她甚至相信硬币上闪烁的银光会给她带来 好的运气。尉又说汝平你不快乐，你大概是痞子说的第二种人吧， 真希望你开朗一些。汝平抬起眼，她想是的我不快乐。

整个谈话的过程网吧的背景音乐是老狼的《模范情书》：
　　　　“这座城市已摊开它孤独的地图，
　　　　　怎样才能找到你等我的地方，
　　　　　我像每个恋爱的孩子一样，
　　　　　在大街上琴弦上寂寞成长。”
　　汝平一直在奇怪网吧里怎会放校园民谣，她因此怀疑整个事件的真实性，怀疑那一天是否真实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