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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死亡”情结

诗人奥登说:相爱或者死亡。
哈姆雷特说:生存还是毁灭。
海子这样低声吟唱:我仍在沉睡,我被带到了身体之外葵花之外。

我蓦然发现自己已经被沉沉的铁链紧紧束缚起来,一道强烈的光电穿透了苍穹和雾霭向我迎面直射而来,我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开始剧烈挣扎剧烈疼痛。是的,死亡——一个那么沉重甚至遭人忌讳的话题。而我却固执地竭力去思考它,甚至愿意把它当作一种不顾一切的信仰。记得《圣经》上说:活着的人要把死放在心上。
当海明威用猎枪击翻了自己的头盖骨,情愿让无法创作的自己长埋于地下;当梵高对着自己的胸口开了一枪,企图用鲜血来弥补空虚突破无法排解的孤独;当诗坛怪杰海子留下二百万字的诗稿在山海关卧轨自杀,想要昭示个体生命存在的悲凉意味……我着实震撼着心疼着,我知道他们的死亡一定象征某种绝对精神和终极价值的死亡。
死亡升华了人的精神。死,本身便具有一种严肃性。我们无法体验真正的物质消失时的那种感受。但我们确实经历着各种死亡:精神的——崩溃、时间的——消逝、观念的——陈旧、植物的——衰败、情感的——变异。于是,我们看到对死亡宏伟的、崇高的、悲剧性的理解,对死亡抑止了悲哀情绪的宣泄,以及对那个不可知世界的祭奠和默语。我们看到了对死亡的沉思——它是对终极关注思考的重要部分。也许没有比对死亡的祭奠的沉思更震撼人心的了。前人的死、他人的死、精神的死,都与今天和当下活着的人有着重大关系。人,首先是作为类而存在的。正如英国诗人邓恩的著名诗句:任何人的死亡都是我的损失,因为我是人类的一员。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丧钟是为你而鸣。

王国维说:“一切文学,余最爱以血书者。”同样,一切艺术,我最喜欢它们表达爱与死亡的主题。生命对我而言即是一个不间断地关于爱与死亡的思考过程。但我不会让自己成为类似于卡夫卡那样拒绝光明热爱黑暗寡言少语拥抱绝望的人,也不会像安妮宝贝那样因为“这个世界不符合我的梦想”所以放纵我内心的暧昧和疼痛去“报复”。我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无论是有意识的堕落或者无意识的蹉跎,我都不会迷失自己的方向。我喜欢以各种方式去感受那种来源于成长的创痛;喜欢柯南坚定自信地告诉我:真相只有一个;喜欢英国浪漫主义诗人拜伦的句子——人是微笑和眼泪之间的钟摆。我习惯隐藏自己的伤口沉溺于潜伏的诡异之中,也习惯了用清醒和冷峻来审视生命的价值,来体验死亡逼近令人窒息的危机感。
当“非典”疫情降临我们身边并日趋严重的时候,死亡对我们而言是否具有真实的切肤之感。患病和死亡人数的持续上升,公车上稀少的乘客,空荡荡的饭馆和商店,长了翅膀的谣言,迅速滋生的恐慌,那种惴惴不安的气氛让我想到了一部法国影片的名字——《恐惧笼罩着城市》。突然之间,人们面临了人生活的最基本最核心的命题:生存和死亡。
人所承受的虚伪和苦难真的太多了。人承受"命运"——生命的偶然这个事实,这个带来欢欣和苦痛的事实。于是灵魂在苦苦挣扎和极度享乐之中拼命抓住某种状态。可是那些倔强的文学家艺术家认可并选择了死亡。因为他们的灵感不是来自天堂就只能来自地狱。他们明白“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艺术家的劳动不仅是在生命的种子上长出来的,也是在死亡的种子上长出来的。”(托马斯·沃尔夫)

我毫不犹豫想到了在生死矛盾边缘坚持“自我”的塞缪尔·贝克特。他活着,始终都在倾听自己的心灵之音,沉醉于自己的“文学实验”,好像一个成年人在堆垒积木,全然不顾世人形形色色的目光,兀自用心地堆砌着,然后冷不丁地抽掉其中预先设计好了的一块,使之轰然倒塌。这种劳作看似与“收获”无缘,他却从中寻找并体味到了独有的快乐。他的《等待戈多》无疑似一条导火索,引爆了人们隐藏在心底却一直没有勇气揭开的这个谜团,从而显露了与所谓现实迥异的“荒诞”原形。面对这份真实,人们已经无路可逃。它毫不留情地撞击你,却让你感到了一种出奇的平静。既然生命本身是无意义的,既然等待注定是徒劳的,又何必在乎“戈多”是谁?既然弄不清“戈多”究竟是什么,又何需苦苦地等待?各执一词,生存的悖谬与真谛同时凝缩在这里。在等待死亡的过程中,体验了生;在等待重逢的日子里,明白了爱;在希望的翘盼中,懂得了绝望;在世事的喧嚣中,彻悟了孤独。或许,这比“等待”的本身,比“戈多”是谁更为重要。
贝克特始终都在坚持着“除去习惯、无聊、遗憾和痛苦之外什么也没有”的主题。而在现实生活中,他却表现出了出人意料的,与悲观主义截然无缘的平淡随和。在卑微的场所里他能够沉溺于声色犬马放荡不羁,在高雅的聚会中他又可以做到举止得体风度儒雅。性格可以影响命运,思路能够决定出路,像贝克特这样一个在现实生活里平淡随和的人,怎么竟然会以自己毕生的精力、才智和热情孜孜探求人类生存的苦难之源呢?从这个角度而言,至少可以认为他是不够纯粹的,抑或是他的作品不够“真实”。随着时日的推移与阅历的增深,我总算明白了,那种“文本”与现实的矛盾,那种几近荒谬、令人不可置信的鲜明反差,不正从另一种意义上映照、凸现了他的作品所表达的旨意?
——这个社会本身是矛盾的,无时无刻不生活在矛盾之中的人是无奈而隐忍的,糜烂的伤口给予的痛不会因为时间而淡泊,它只会越发映照出人的可笑与无知。而一个真正大彻大悟的人,是常常会显露出这样一种超脱、平静的生命底色的。正如面对巨大的成功或失败时,人们常常无言、无泪一样。这亦是悲观主义哲学家叔本华能够活到90多岁,而硬汉茨威格就好像他《绝命书》里说的那样“一个格外焦急不耐的人”先我们而去了的最好的诠释。

千年前圣人孔子的“末知生,焉知死”一下子就把死的问题悬置了起来,以至绵延了几千年之久的汉民族文化中绝少对死亡的沉思与歌吟。而死亡作为生存的基本参照和背景必然会给生带来空前的力度,对死缺乏真正的自觉意识,其后果必然是对生缺乏真正的自学。
当时间的钟走到了二十世纪末叶,古老的民族之中终于产生了以自杀来洞见生存的危机与虚无的先觉者。海子发现他已经“走到了人类的尽头”,在这种绝境之中“一切都不存在”,而生存只不过是“走进上帝的血中去腐烂”。他终于无法忍受这种腐朽而黑暗的存在,而让自己的个体生命毁灭了。
他说:在夜色中/我有三次受难/流浪、生存和爱情/我有三种幸福/诗歌、王位和太阳。

“诗是一种精神”,我感觉诗人往往显得更为纯粹透明,他们好像象牙塔里无辜的孩子睁着大大的眼睛捧着像浆果一样美得让人心疼的梦想。从尼采敲响了人类理性正史的丧钟,斯宾格勒继而又宣布西方已走向了没落,于是人类迎来了如海德格尔所描述的世界之夜。这是人类生存的虚无的暗夜,当此之际,“痛苦,死亡,爱的本质都不再是明朗的了”,这是一种对生存的目的意义和终极价值的怀疑的心态,是人类生存的一个无法摆脱的梦魇。无论是特拉克尔还是杰克·伦敦,无论是叶赛宁还是雅可夫斯基,每个诗人个体生命的毁灭都给西文思想界带来巨大而长久的震动。诗人以自己超乎常人的敏锐,以自己悲天悯人的情怀,以自己对于存在的形而上感知,以自己诗的追寻蕴含着整个人类的终极关怀,并且在这个没落的时代把对终极目的沉思与眷顾注入到每一个个体生命之中,去洞见生存的意义和尺度。唯有真正的诗人才可能不计世俗的功利得失而把思考的意向超越现象界的纷纭表象而去思索时间,思索死亡,思索存在,思索人类的出路,而当他自身面临着生存的无法解脱的终极意义上的虚无与荒诞之时,他便以身殉道,用自己高贵的生命去证明和烛照生存的虚空。
于是我懂得了诗人笔下为何会充斥着“死亡”的意象,为什么这些诗人的诗歌中会一直弥漫着一种“先行到死”的忧郁情绪。因为残废是诗人所无法规避的一个形而上的问题,沉思死亡即是沉思存在,即是沉思人的本性。西方的许多诗人,从里尔克到荷尔德林到黑塞,都笼罩着死亡的恒久的巨大阴影。在这些诗人的观念中,“死亡是现存在的一种不可代替的,不确定的,最后的可能性”,“本然的实存只能这样来对待死亡,即它在死亡的这种不确定的可能性性质中来观察它”,“将来就存在于应被把握的可能性之中,它不断地由死亡这一最极端和最不确定的可能性提供背景”。死亡无疑是个体生命与生俱来的漆黑的底色和背景,只不过这种底色为常人所不自觉罢了。

我是深爱着海子的,他是一个在天空高速飞翔,在太阳的头尾之间轮流做客,把血液涂到天空并和太阳的血液混为一团的孤独的飞行侠,他捧着中世纪和农耕时代的镰刀和铁锤,也怀揣着更为古旧的取火的燧石,这与我们真实的大地和真实的天空之间有了巨大的裂痕。当他厌倦了这一切,也看出了鲜血,火焰的焦黑性质想重新回来,出于长期飞翔的原因,他找不到真正的土地在哪能里了,土地不是天空,土地既不是天空的另一种形式,也不是天空的镜子……这是有着过人才华的海子不屑于弄明白的。
马蒂斯对杰克·德·弗拉姆说:我想我要死了,这不公平,我做过使我不死的一切事,但可能还是不会成功。海子想成为天空的一生,他写了那么多不朽的诗篇(太阳会死吗?当然不会!),但他还是离我们而去了,他已经彻底地懒得理睬我们这些试图去理解他的俗人了。这也是不公平的。而对于马蒂斯的疑问,弗拉姆则有另一种说法:“如果我很快就死去,我的作品将没有屋顶。”

我抬眼阳光刺痛了我:海子的作品有屋顶吗?海子的作品需要屋顶吗?他要做太阳的一生,而我就真切感受到了他的温度:眼泪笑了,爱值了,我很幸福,一种满足的幸福。

从此我们对着死亡的茫茫威胁明朗化了,死亡将不再是一个暖味不明的难以觉察的生存背景,而是转化为一种生存前景,作为一种情结,一种心绪,一种伸手可及的状态沉潜于每个人的心理深处了。注定从此我们的生存要变得凝重而忧郁。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要生存下去,对于生存和死亡有着清醒的自觉意识的生命来说,是艰难的。海子以他的自杀提醒我们:生是需要理由的。当诗人经过痛苦的追索仍旧寻找不到生存的确凿的理由时,这一切便转化为死的理由。而一旦当我们对生的理由开始质疑并且判定既成生命秩序和生存状态具有自明性的时候,我们的个体生命的生存危机便开始了。
我们必须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生命之轻”和“生命之重”,我们要忍受生存的焦虑和空虚感,我们要时时为生存下去寻找勇气和毅力,而偶然和必然性的死亡却永远像一柄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剑,随时都准备君临。似乎在漫长的人类历史个体的命运永远在劫难逃。
那么,海子他又未尝不是幸运的。既然死亡为生存提供了“最极端和最不确定”的黑色的背景,那么,唯有自杀才是同死亡宿命的主动的抗争。他的死亡也许意味着永恒的解脱,同时更意味着诗人形象的最后完成。


我就这样正视着死亡,继续着我的“死亡”情结,并且悄无声息地思索着。即便空荡荡的难过充斥了我的心,即便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如果我放弃这些有点任性甚至不被理解的坚持,便无法再体会帕格尼尼的音乐中那些暗涌的诡秘的气息,无法再领悟海明威的“可以毁灭一个人就是打不垮他”的崇高精神,无法再察觉出梵高的画中所包含的浓烈鲜明的色彩其实是对生强烈的欲望和义无返顾的执着……我的思考从此凝滞,我的生命亦不会精彩了。因为从一个个美丽凄艳的灵魂中,我得到了挣脱束缚的力量,得到了追求梦想的勇气,更得到了生的希望。

也许泰戈尔的动人诗句足以说明一切:

——使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ps我的“大学人文”作业

                       

__________________
一年之前 我不认识你 你不属于我
你一之后 我们非朋友 也没有问候
再怎么爱过又怎么样 情人最后难免沦为仇人 然后是陌生人

2003-12-19 11:20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SpecialCoCo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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