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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剑客
资深会员
在南京 (写得有点仓促,再帮我看看)


  那年我十六岁,一脸稚气地走向火车站,夕阳满山红,我看着山上的云彩,泪流满面地大声道:“再也不会回来了!”别了我的父亲母亲,别了我心爱的姑娘,别了和我相依为命的黑狗,别了我上打飞鸟下追野鸡的猎枪……
  轻狂的年少,软软的胡须,把一把弹弓别在腰间,捏着口袋里一张漂亮的人民币,别了——故乡。
  那次去的是南京,虽然现在漂流到了上海,常常还常回去看看,但是只有自己知道,自从那次走出去之后,就注定再也回归不了那座山外面的,那熟悉的芬芳的土地。
  我是去南京找工作的,南京有大头,打工的大头,天生就是铁哥们,当年因为肚子饿偷了校长家一只老母鸡被校长他那凶恶的老婆逮个正着,大头大脑袋一晃:“鸡是我一个人偷的怎么着,学校食堂里米饭一半都是老鼠屎,我自个带的新米你拿去喂鸡,我不吃你的鸡吃啥?”,于是大头被开除,我缩头乌龟般留了下来,大头拍拍我的肩膀:“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去外面挣钱过年一起吃童子鸡,你好好读书考个大学以后拉兄弟一把也就是了……”豪情云生般拂袖而去,却看见他远处抬着头肩膀一缩缩的,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面黄肌瘦多少也要个面子,挺着胸膛泪水往下挂也不去擦,老子是出去赚钱,去的是花花世界。
  也知道花花世界里受人唾弃,碰的水泥石灰不是什么超短裙的小姑娘,睡的是猪窝铁条不是什么星级宾馆,拿的是榔头锤子不是什么名片手机,卖的苦力只为那赚的血汗钱,做几年好回家做个生意讨个老婆生个孩子多多少少也算人模狗样衣锦还乡。
  还能有什么出息呢,家里没有钱,读书本来已经四处借贷,更不提如何拍校长班主任马屁,一句“你爹娘都是干什么生下你的!”仇恨就可以替代一切,如何讲究读圣贤书,关心天下事?
  就这样在大头走后的不久,终于在老师的刺耳的嘲笑和父母亲怒其不争的叹息中出走,留了一封家书,拿着封留有大头地址的信,从舅舅家偷了张崭新的票子,去买了南京的船票,是的我就不争气,老子我天生就这牛脾气。
  走的时候阳光明媚,夏天刚刚来,轮船嘟嘟冒着黑气,天上云卷云舒,长江浪花层层叠叠,心胸开阔真是差点忍不住赞叹祖国大好江山任我闯荡!
  石头城,石头城,连绵的山,满街的兔女郎,兔女郎啊兔女郎,你开着你的小的士,带着我这美孜孜第一次坐的士的乡下小弟弟,兜的好大一个圈啊,愣是骗了我大半的家财,可你的笑容真是美丽动人若天仙,若不是大头后来耻笑我,真是会怀念你的美丽一辈子呀……
  远远得,瘦瘦的大头站在马路的另一边,笑容浅浅把嘴巴歪在一边,背后灯红酒绿,闪烁得可以让我忽略你头发上的石灰,衣服上的油漆,布鞋上的破洞,憔悴而深陷的眼睛……
  住的是中山陵不远处未装修的高楼的地下室,大头自己用三合板铁钉子钉的棚子,里面一张堆满脏衣服的床,稍微掀来发霉的棉絮都会看见一个小东西探头探脑的,那是老鼠,我瞪大眼睛,大头却咧嘴一笑:“这才叫过瘾!”我也笑了,泪水都笑出来,那种愉快呵,兄弟见面的开心,是那些酒吧聚会茶馆聊天所谓兄弟朋友所永远不能比拟快乐,谁人能解其中味,谁人乃是大寂寞,只是感激天地悠悠我们能够在一起,已经是最幸福。


  二
  于是大头跟他的头头说了一声,我就成了那边的小工,换了一身大头泥水里泡过的衣服,我开始我的打工生涯。
  于是,每天在吆喝中醒来,用钢筋的重量来锻炼我肩膀上的骨头,用长毛的肥肉来锻炼我的胃,用石头城和地下室的温度来考验我的睡眠。
  于是,夜晚在角落里用香烟的屁股塞住流血的鼻孔的时候,不争气的我开始想念我的妈妈,想念家里香喷喷的小米饭,想念学校里可爱的小女生细细的腰小小的屁股……
  大头抽着烟,回去吧,你是读书的料,你吃不起这个苦。
  泪水的苦的,汗水是咸的,脸上是可以擦干净的:“喝酒么?”我轻轻说了句。
  大头笑了:“这才像是个男人。”
  一起窜进了一家超市,买了两瓶红星二锅头,再到熟食店买了半只鸡,爬到高楼露天的最顶层,靠着水箱,把鸡骨头咬得吱吱嘎嘎响,让56度的白酒作用我们的血管,管他什么夏天什么石头城如火锅,管他什么汗水如雨,把水龙头扭转过来对着我们二人直冲,站起来的时候就可以一览整个城市的夜色、远处的紫金山飘忽的灯光,巨大的飞机从我们的头顶掠过,大吼一声,整个世界都是我的!
  是我的么?没人看见我和大头脸上挂满的泪水,越过了那座山,那个远方是不是家乡?
  手上很快生出了水泡,水泡破了老茧很快就会长出来,肩膀上的皮肤红肿了很快就会破裂,破裂了很快就会结疤,然后再破裂,惟有脚上的脚气是越来越严重,扮开一个脚指头都会看见红通通的肉,散发着一种糜烂的味道,好象垃圾堆里馊掉的肉。
  终于浑身不可避免地长了很多诸如牛皮藓之类的东东,并非适应不了这样的炎热的气候,而是本身所处的恶劣,每天把自己浸泡在汗水里,除了汗水还是汗水,除了脚臭还是脚臭,而洗澡功用仅仅就是凉爽一下而已。
  大头常常忍不住地叹息,本来他还指望在南京会遇到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一段爱情刻骨铭心,待到生米煮成熟饭,来个金刀驸马宋江招安,可怜现在一身汗臭发如鸟窝,别提漂亮的姑娘,八十岁的老太都嫌他脏!

  三
  到南京好歹也一个月了,也知南京之城虽然如火炉,但高楼之内空调瓷砖风流女郎,却只能透着门缝看看。
  也知道夫子庙的衣服很漂亮,一件紧身的T恤处挂满了金属挂件,售价才50元,横了心发誓拿了第一个月的生活费一定要买一件,洗个澡穿上新衣服去什么便宜点的舞厅学学人家妞屁股,多少也体验体验城市的风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本就是做事不想后果的人,那天领到了生活费挨到的晚上,冲了两盆凉水,贼贼溜了出去,丢掉泥水酱般的工作服,穿上新买叮当作响的衣服,一头闯进了工人俱乐部。
  所谓工人俱乐部,不过是个大休闲场所,里面鱼龙混杂不是什么高级休闲场所,到是集结了很多南京夫子庙一带的小混混,和大头一人叼了根红塔山,愣头愣脑进去,让人心颤惊天动地的音乐铺天盖地,一眼看见那个衣不遮体的女郎,紫色的嘴唇里喷出的浓浓的烟圈,远远可以送到我的面前,然后才给音乐震碎飘散。
  很多很多的人积压在那个小小的舞池里,脸贴着脸屁股顶着屁股,香水的味道和身体的味道夹杂在一起让我想起家乡的某个季节蒸馒头的那种热闹和那些人。
  大头的眼神有点邪,而我束着手只觉得有点发慌,只觉得不属于只能看看,却不能否认那音乐的震撼力,待到挤到人群中,摩肩接踵的,却再也禁不住想要跳动和呼喊的冲动,学着别人的脚步摇摆起来,直到感觉不到空调的威力,汗水把全身湿透。
  回坐到吧台那边,再点一根烟,和大头面对面笑了,觉得这样的生活真是很够劲。
  窈窕女郎又一个烟圈吐过来,大概是大头因为得意,吐出一根烟柱,洞穿了那个烟圈,他这个绝活我一直想学,可惜一直学不这么潇洒。
  我们笑了,那女郎微笑着走过来,在大头的面前站直了身体,我看见她低低的胸口紧靠着乳房的皮肤上绣着一朵鲜艳的桃花。
  有点窘迫,大头笑笑,然后我就看见那女郎微笑着扬起手,“啪”一声响,清清楚楚得在大头本已经被空调吹白的脸上留下五条红色的手指印。
  那时候音乐开始舒缓,男男女女开始拥抱,用汗水的拥抱来表示肆无忌惮的亲昵,我甚至有些向往。
  跳舞本来就让人有点晕乎乎的,有点目空一切,想都不需要想,一声家乡话骂过去,大头很实在地回击,从来没有抽过别人耳光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力气,一巴掌过去就听见女人的尖叫声。
  几个长头发的人走过来,什么话也没说便一脚踢在大头的裤裆里,一拳打在他的鼻梁上,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大头便只能抱头缩在了墙角,“敢欺负小桃红,不想活了?!”我冲了上去,拉住其中两个人的长发,换来的也只是鼻血长流倒地屈身接受坚硬的皮鞋的洗礼。
  外面很多人叫好的声音,很多人在嚷嚷着:“打死他们!两个乡巴佬!”,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了身边一个啤酒瓶。
  抓着酒瓶敲在桌子的边角,碎裂的声音以及飞溅出的碎片让他们却步了,我扶着大头站了起来。
  倔强地抬头,抹掉鼻子里面的血,眼泪积在眼眶里,我大声说:“来吧,有种就打死我,否则我一定报仇!”吐一口唾沫出来,带出的都是牙齿里面的血,啤酒瓶的碎片握在手里,血流出来的时候热乎乎,一点都没有疼的感觉。
  没有人说话,灯光依然转来转去,让人看不清彼此的表情,长发的年轻人退到了小桃红的身边,轻声嘀咕着什么。
  小桃红甜甜得笑着,走过来,从她的短裙下面长筒的丝袜里掏出两张百元的钞票,轻轻碰了碰我的脸,漫声说道:“我叫小桃红。”
  不知道是大头握着我的手在发抖还是自己的手无法控制,只听见大头用嘶哑的声音说着:“谢谢小桃红。”
  拿着那两张票子大头拉着我走了出去,我听见小桃红在身后的声音:“下次过来就是我们的兄弟,有我小桃红在没人敢欺负你们……”
  夏天还是热的,走在大街上看着彼此差不多成碎片的新衣服,擦着脸上的血迹,大头塞给我一百块钱,说:“混的人差不多都知道小桃红,我们算什么东西?穷打工的斗不过他们的。”
  我没接那一百块,也没说任何话语,大头叹息着,用那两张票子擦了脸上的血,随手就丢在了风里。
  依旧相互扶持着走着,我停了下来,转过身跑了出去,把那两张钱拣了起来,一张塞在大头口袋里,一张塞在自己屁股口袋里:“是钱不管多脏,缺钱花的时候总还能救命的。”
  大头笑了,笑的时候却有一颗泪水滑下来,带着血迹。
  再回到那高楼的顶层,衣服上的碎片在风里面飘动,星星恒古以来一直都闪烁在夜空,远山依旧很美丽,我们却是卑贱的。
  那一夜无声,在楼顶上,可以听见流星的声音。

  四
  再套上泥水酱的衣服,低着头拿着榔头,在铁管里钻来钻去,满脸的铁色。
  这次搞的是锅炉的项目,必须带着工具手电到大锅炉里面去操作,由于里面沉闷而且滑不遛秋,没有很好的支撑点,安装和固定东西是一个难题,我和大头最年轻,当然被推荐为最灵活心灵手巧的那种,进锅炉的任务就交给了我们,知道别人以前都知道进锅炉说句话耳朵都嗡嗡响的苦处,而且大热天里面更如面包烤箱,不提有多难受,和大头对望了一眼,点了点头也就进去了。
  蹑手蹑脚进去,立刻就感觉到了温差,和里面比起来所谓酷热的南京城也犹如天堂,汗水根本是没法擦,随便回个头都会撒下水珠一串,大头为了照顾我,于是他动手我做副手,在锅炉的一角弯曲着身体紧紧贴着滚烫的锅炉,大声的喘息,嘴里过一阵子才轻轻一句:“螺丝,钳子……”
  热到也算了,如果稍微不小心动作大了一点,什么金属的器具碰到了锅炉壁,那简直如同惊天之雷,耳膜震动目眩神移。但由于例外缺乏交流方法,有时候也只能靠敲击锅炉一两下作为响应表示好还是未好,那可绝对是件折磨人的事情。
  接连三个,大头做了两个,我勉强做了一个,出来灌了一肚子自来水,大头看看最后一个锅炉再看看嘴唇发白的我,故意挺着腰板,说:“最后一个了,我来就行了。”
  爬进去的时候才发觉力尽疲软,靠着手电不太明显的灯光摸索着操作本来已经是难事,但要把身体艰难地扭曲,而且靠着热热的铁,可不是什么冬天的热水袋。
  效率低了,工作进度就慢了,一个螺丝就像被卡住一般,进退两难,不用说憋红了脸使出吃奶的力气,实在是已经昏昏如大病。
  大概是外面等不及了,有心无心用榔头重重敲击锅炉一下,刹那间在锅炉内犹如天崩地裂,立脚不稳,一股热力在我的喉咙里再也挡不住了,鼻血宛如小溪冲出,大头被震滚了下来,抱住我的双脚,于是两个人抱在一起犹如昏迷,巨大的嗡嗡声回旋在耳际,听不到任何的自己变形的呼喊。
  是被人从里面拉出去的,用一盆冰凉的自来水冲了下去没有能爬起来,老板有些慌乱了,叫了车送我们去了医院,诊断是人完全虚脱,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挂了一晚上水瓶第二天就出来了,老板笑嘻嘻得领我们出去,出了门却拍拍大头的肩膀,叹息一声:“不是我不留你们,而是你们实在太小了,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查出来是我雇佣你们的,我也得走人……”
  大头笑了,点点头说:“我晓得,平时老板挺照顾我们,今天晚上我们就走人,绝对不会再拖累老板您的。”
  整理了一下东西,拿了老板给的安心钱,走出工地大门的时候我才看见大头咬牙切齿的表情。
  “为什么不骂他几句?这样没心没肺的人。”我说。
  大头看了我一眼叹息着说:“我不骂他以后如果再来还能在他下面混饭吃。”
  我点点头,一起走到马路上,左边是一条路通向繁华的闹市区,右边是一条路可以到码头赶上回家的轮船,前面小弄子穿过去也有条路的,那边有个便宜的招待所。
  我们去哪里呢?我始终没有问,大头始终也没有提起过。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突然两个人都弯着腰捧腹大笑起来,直到笑得没力气,眼泪擦不了。
  晚霞开始浓了,我拿出一个硬币,咒语般得喃喃自语,国徽左,字往右,掉进水沟往前走……
  高高抛上去,硬币在风中旋转,在夕阳下褶褶闪着红色美丽的光芒,我们抬着头眼神很单纯,在那一刻,这一个硬币,决定的是我们两个人的一生。
  
  五
  一辆卡车飞快开了过来,硬币被无情地碾在轮胎下,等它跑开了,却已经找不到那枚硬币,或许已经被粘在了轮胎上。
  大头苦笑着:“这回难道要我跟着车走么?”
  车滚滚而去,带着热浪袭人,转过某个路口转瞬不见了。
  我也笑了:“大概刚才应该爬上去的,说不定带我们到什么遍地黄金的地方。”
  大头:“走过去也是一样的,是我们的终究是我们的。”
  于是就这样走了出去,宛如英雄般得视死如归。
  这一刻,你就是拿着把刀过来我都敢空着手和你拼命的,因为,我们一无所有。我们什么都不在乎了。
  水泥的马路感觉在脚底渐渐发软,知道其实是脚软,却还是没有停留,只怕一停下来,眼泪就会滚出来了。
  “大头,是我拖你下水的。”我还是忍不住说。
  大头掏出两根烟,抹平了给我一支,点燃深吸了口说:“你若不来,说不定我已经死在里面了!”他面带着微笑,宛如一头猫头鹰。
  带笑的猫头鹰,那个表情,大概就是绝望。
  夜开始浓烈了,灯光开始映照这个石头的城市,人们开始寻找欲望的发泄点,夏天开始显示他致命的颜色。
  小桃红的嘴唇的颜色,在灯光下还是泛着紫色的光,从小车里钻出来的时候,真丝的绸缎迎风而散,高贵如处子。
  人是可以变的,即使曾经是一个酒吧的舞女,却如同仙子般站立在我们面前。我跟大头卑贱地退后着,大头的眼睛里还带着仇恨。
  “是你们呢!呵呵”她笑着,看着我们的包,笑得更媚了:“回家了么?现在可不是回家的时候呀,火车站在那边呢。”
  “知道。”大头将短短的烟蒂猛吸两口,死死踩在脚下,他用力的时候,露出了胸口上面两根骨头,像根铁条很难看得摆在那里。
  小桃红眯着眼睛,用手趋赶着水泥马路上的热流,看着看我们的行囊,笑了:“一定是工作丢了。”
  大头冷冷道:“丢了工作关你什么事情呢?”
  小桃红看着大头的眼睛,叹了口气,她转过身来做了个手势,身边的一个长头发男孩子点了根烟,她接了过去,撇了撇嘴,问道:“店里面还能进人么?”
  长头发的人鄙夷得看看我们,然后说:“有是有的,不过估计这两个太小,做不来的。”
  “那你们那时候如何来的?不给他们机会,你怎么知道他们不能做呢?”小桃红转过来,对我们笑着说:“我包了个舞厅,缺少打杂的人手,一个月一千,想不想去?”
  “去!”几乎是异口同声。我和大头互望,眼神里分外凄凉,因为彼此都没有想过对方一点都没有坚持,会这么快答应,或者彼此心里也知道,不去的话确实无处可去……
  而且再说一句,那一千块也实在是诱人……
  生活的悲哀达到了极处,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使得小桃红收留了我们,但是我知道我们已经无路可走……

  六
  舞厅很小,比曾经的那个工人文化宫却好了很多,在一条并不是很热闹的街道,一扇很窄的门,里面却别有洞天,一个比较大的舞池,里面小房间里则聚集着麻将室,以及ktv包房,婀娜的小姐进进出出,笑声不断,人声鼎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空调的缘故而使得鼻子不透气,还是美丽姑娘裸露的皮肤让我们心里慌张,一踏入那有点脏的木地板,看见的灯红酒绿,看见的开怀大笑的男男女女,我和大头便说不出半句话,只知道按照小桃红的意思,低头哈腰,端着路边摊卖3块的大杯啤酒,去收酒客手里的两张十元币。
  酒尽人散之后,到处是酒瓶烟蒂,遍地狼藉,不用说,自然是我和大头两个新来者的任务,等什么都整理好了,天也亮了。
  还算小桃红有点人性,给我们一间包厢,白天就让我和大头在里面睡觉,由于没有阳光,一股怪味道。也不管这么多,一头猛睡下去。醒来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快下午了。
  渐渐习惯了向人低头哈腰,习惯了女孩子在你面前晃悠的性感臀部,习惯了那些不安分的丑陋的手,习惯了那些人称兄道弟,习惯了醒来的时候在身下看见粘稠的避孕套,目无表情得把它踢入椅子下面去。
  我们堕落了,走路不再去可怜那些街头呻吟的人,坐车不再去让给什么老人,可以大胆得在街上挑逗单纯的小女生,在游戏厅里为一个位置而对什么人怒目相斥,甚至大打出手。
  典型的痞子生活,就是混吧,做小弟其实也可以很威风。
  虽然,从来不去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或许,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确实还小。

  七
  人生有许多转折,或好或坏,你可以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而改变你一生的命运,也可以因为爱上某个人而改变你一生的观点。
  我不知道大头什么时候爱上那个超市里的女孩子,只是一次在和他一起买烟的时候,看见他嘴角的那点笑意,我明白或许大头和那个仿佛目中无人,脸上稍微有点雀斑,鼻子有翘得很好看的那个女孩之间或许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关系了。
  大头得意地告诉我,烂漫从一块掉了柄的冰激凌开始,女孩子说帮他换一块,他摇摇头用手抓着就吃了,女孩子难得对他笑了,于是他就爱上了那对酒窝。
  那天晚上我开玩笑说,听说那塑料的东西洗洗还能重复使用,什么时候需要那对可爱的酒窝,给我一张通宵电影票,来回的车钱,早餐还有烟钱,我就可以不在这里出现。
  大头从另外一边丢过来一个可乐瓶子,叫我去死,说他可是守身如玉的好处男。
  叫我去死,人总要死的,只是分富贵贫贱吧,我想那时候我们要死的话当然是贱死的,我那时候也没想到我会“死”得这么快。
  大头是在两个星期之后带那个酒窝回来的,酒窝上的晚班,凌晨的时候大头就接她回来了,嬉皮笑脸的,忙着掏出他的皮夹子,用眼神表示了他身后还有人,我心神领会,套上裤子把衣服一披就走人,顺便问了一句:“泡泡糖买了么?”却给他一脚踹了出去……
  一个人走在街上,凌晨的时候只有赶市场的中年人骑着白天看不见的小拖车,拉着一箩筐一箩筐的东西,和后面推车的女人小声说着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方言,突然就有种感觉,如果他说的是家乡话那该有多好呀,已经快两个月了,没有给家里的亲人写过一封信了,叫我如何写呢,写在南京和那些人混在一起么?即便写了,我无法写下我的回邮地址,因为我工作睡觉的地方,只是一个地下舞厅,而我的工作,说白了,只是给那些嫖客擦屁股而已。
  或许想家是一种厌倦现在生活的表现,我不可能学大头那样不断寻找新的刺激以求忘却什么东西,麻醉更深只会给自己带来更深的痛苦而已,我自己以为我也没有什么机会,巧遇那些可能引发刺激的什么故事,诸如梦想着哪里有个长腿的女孩子,突然爱上了我这个瘦竹竿。
  那天天空晴朗,月牙西沉,坐在马路的栏杆上看紫金山悠悠的影子,日出的时候一丝无力的红色映在山的边缘,我听见一声微不足道的狼的嚎叫声。
  从此就有了着这样的经历,每个星期,在那个酒窝的女孩上晚班的时候,每个月月底,舞厅整理的日子,自然成了大头和那酒窝的天堂。
  我则是早早出去,换一身干净舒服的衣服,买一包长长的烟,用瘦长的手指白色的烟蒂打发午夜的寂寞。
  在黎明,我等候那头孤独的狼,那声孤独的嚎叫。

  八
  于是,一闭上眼睛,我就想抬头看天,喉咙里很想吼一声,却发现自己微弱得不能呼吸。
  我明白,生活没有目的,那叫消沉,我真得成了个混混。
  直到我爱上那个女孩子。
  我永远无法分清,那是个错误,还是我的幸福。
  女孩子的腿很长,墨镜。
  从那辆红色跑车里出来面向我走来的时候,我只是仇恨地咬着烟蒂,思量着她无可挑剔的三围和她那墨镜里面是否真如外表般美丽。
  我不会奢望会认识她,能开这样车的女孩子,估计我也惹不起。
  而且这样的女孩子大多自命清高,对我这样下三滥打扮的肯定不屑一顾。
  但是她却走到我面前,用她很白很白的手,递给我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的某个高级宾馆的地址。
  她用比初中英语老师还要标准的英语对问我:“How to this place?”
  我已经忘记了如何在那边凭借初中时候学的那一点英文的单词来解释她手中那张纸片所写的地点,只是记得她的牙齿很白,笑起来的时候也有着两个很让人心慌乱的酒窝,一句:Can I take you fly?我便上了她的车,在午夜如飞的感觉,没有问我任何问题,从鸡鸣寺到新街口,从新街口再到玄武湖,她把车蓬敞开,让长发飘起来,我试图从侧面寻找她的眼睛,却看见一行泪水滑过她的脸庞。
  车停在山的旁边,没有人在旁边,我暗暗佩服女孩的胆量,虽然在没有经历什么引诱之前,我是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她沉默着,我点一根烟,深吸一口气,其实只是想感觉一下她头发的味道。
  她伸出两根手指,我把烟递给她,自己又点了一根。
  她吸了一口久久,然后用手指夹着烟蒂一动不动又是久久。
  于是我开始抬头默默地数星星。
  “抱抱我。”我似乎听见她说了句国语。
  “什么?”
  “我说叫你抱抱我。”她的声音有点嘶哑。
  我听清楚了,却一下子没有回过神,半响说“抱抱你,为什么?”
  “求你了!”她的双肩在抽动。
  我侧过肩头,把烟弹掉,扶住她的双肩,放在自己的怀里,她转过身,躲在我的怀里,泪水冰凉了我的胸膛。
  我抱紧了些,以至于我能感觉她的肉体。
  但是我却惊诧地发现,抱着这个活生生的肉体,我居然连一点邪念都没有。
  我疼惜她了。
  我会爱上她的,我悲哀地想。


  等她脸上的泪痕被风吹干了,她离开我的怀抱,把眼镜摘下来,眼睛略微有点肿,憔悴不似她年轻的脸庞。
  我点了根烟,放在她小巧的嘴里,嘴唇的颜色在夜色和烟头的闪烁里有点亮,有点紫,有点寂寞的味道。
  “你会中国话的,你是哪里人?”
  女孩摇摇头,轻轻地说:“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连属于自己的身份证也没有。”
  我沉默了,揣想这样的女孩子究竟是什么来路,自己也点了根烟,说:“听说那个宾馆是南京最好的。”
  女孩子说:“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每天带你去住。”
  我笑了,说:“晚上我要上班的,那地方不是我去得起的地方。”
  女孩子咯咯笑了,如喝醉了酒般,戏法似的手里拿出一叠的钱币,重重摔在我的怀里,说:“去吧,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么好的运气。”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时候,我居然会装得很风度般说了声“对不起”,把钱放在车的座位上,骄傲得开门,把头发理好,徒步而去。
  还是第一次这么视钱财为粪土。
  或许,再卑贱的人,也会有他自己的自尊吧。
  自尊,我唯一能找的理由。
  车的马达轰鸣起了却有熄灭了,我听见女孩子身后的抽泣声。
  我叹息,转身,走过去,我跟她说对不起。
  女孩摇摇头,说谢谢我陪她。
  她用她那双让人慌张的眼睛看我,靠着我的肩头,请求我为她讲个故事。
  故事,每个小孩子都听过很多,我却发现我已经忘却。
  于是我开始讲,有个男孩子,小的时候如何不好好读书,只知道城市很大,城市里有很多好看好吃好玩的东西,可以赚很多的钱。后来如何就这么出走到陌生的城市去,如何去失望,如何去找希望,如何再去失望。
  最后我问她:“你说,有希望么?”
  她没有回答,我转首看她,她闭着双眼靠在我的肩上,眼睫毛很长,呼吸均匀已经睡着了。
  她睡梦中的眉头微微有点索,嘴角却有一丝淡淡的笑容。
  凄美而最容易打动人的心。
  我抬头看山,恰恰好,朝阳从山的缝隙里透出它的第一丝光亮。
  有希望么?我问自己,我微笑了。


  十
  那天天气很好,清晨有风,不是太热,女孩送我回去的,找了个靠近的地方停下来,我随手指着一幢还有点象样的办公楼,告诉女孩,我就是里面的一个小小职员。
  女孩微微笑,说说谢谢我的故事,还有我的肩膀,虽然故事不动听,肩膀上都是骨头。递给我一张名片,叫我想找她的时候就给她电话,她要听那个没有听完的故事,或者,需要帮助的时候。
  戴上墨镜,她带着她的红车如梦幻般走了。
  我看名片,一边是中文,一边扭曲着像日文。中文写的正是她问我的那个地址,名字是心心,然后就一个电话号码,一个手机号码,其他诸如头衔之类的什么都没有。
  随便塞在口袋里,转身的时候,却看见了那条弄口处有点目瞪口呆的大头。
  我走过去,大头贼笑着问:“不声不响钓马子,还是个富婆,什么来头呀?”
  我打了他一拳,说:“是你娘。”
  大头然后来追我,我却很快溜进地下室死猪般地蒙头大睡去了。
  我知道我不会这么冒失得去找她的。
  她看得出来我这身打扮的人不是什么正规公司什么小职员的。
  我找不起她的。
  但肩膀上还留着她的泪水和几根长发,她确实很轻易地俘获了我的心。
  把那张名片藏在皮夹子的最底层,不去理会大头千百个问不完的问题,我微笑着想,真是奢侈的回忆,能遇见这样美丽而神秘的女孩子。
  以为生活里绝对不会再有这个女孩的影子,假使我此生注定漂流失所,他日还记佳人倚我肩,我在朝阳飞霞下微笑,若以酒论人生美事,也可以一醉了。
  从此还是常常在午夜的时候叼着烟去街道上溜达,那时候除了偶然能看见出台的小姐,别的女孩子已经很少能看见了,不求再邂逅什么红色跑车墨镜女孩,只是习惯了一个人吹吹风,哼一些不流行的歌曲,甚至心底里酝酿几首酸酸的小诗,却从没有写出来。
  因为我知道,我不会有读者。
  日子只会一天天过去了,叶子只会开始慢慢枯黄,夏天只会开始慢慢苍老。


  十一
  平静的日子,一向孕育着不平静的东西。
  只是从来都没想过有那么的快。
  知道自己和大头在他们那边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却总以为哥们来去至少也给点面子。
  我们错了,第一我们没有身价,第二我们只是乡巴佬,第三我们不是有着丰满屁股的美人。
  酒窝那段日子常常来,躲在大头那边,有时候下班早了,还来帮大头收拾收拾。
  甜蜜的人往往能吃苦,真挚的爱情也往往如此。
  事情却就是如此发生的。
  那时候快打佯,女孩在里面等的,我照样准备着去外面溜达,大头说送送我,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妹妹在外面等着我,刚好还可以买包烟,拿包牛奶享受享受。
  和他并肩出去,感觉真实的空气,大头叹口气,问我:“我们以后怎么办?”
  我说:“你能怎么办?好好待那个酒窝吧,别怠慢了人家城里的女孩子。”
  买了烟,他陪我坐了一会,相对着无言,小小的年纪,却有了萧索之意。
  挥一挥手,我叼着烟走了。
  就在那时候依稀听到舞厅里传来的哭声和尖叫。
  大头冲了过去,我跟在后面,路过小店的时候,我进去拿了两根顶帐篷用的棍子。
  冲了进去,人很多,嘈杂混乱,灯光暗得可以。
  听见女孩子绝望地尖叫,在厨房里,她是帮大头洗碗去的。
  厨房外几个平时的“兄弟”围着,那是个常来大哥的手下,大头嘶喊着,被他们踏在地上。
  我过去,问,怎么了?
  他们说没什么,老大上一个姑娘而已,推着我,叫我走,不关我的事情。
  我拎起棍子就抽过去,一人应声而倒,余人上面来和我扭打在一起。
  大头乘机冲了过去……
  然后就听见另外一声惨叫。是那个老大。
  就看见大头满身是血从厨房里冲出来,酒窝散乱了头发,无力得靠在大头肩上,哭泣着,而大头的手里,一把厨房里明晃晃的刀还没有来得及放下。
  刀尖上还有血。
  那些“兄弟”冲进厨房,然后一下子就没了声音。
  我的心沉了下去。
  很安静地走出去,没有人拦,也没有人敢拦,小桃红这次,没有能说出一个字。
  血淋淋的刀面前,没人再是爷。
  我脱了件衣服,把大头身上的血擦了擦,把刀包好,丢在了垃圾筒里,叫了辆车。
  在山脚停下,女孩在大头的怀里颤抖。
  我苦苦一笑,没有太多的话,很冷静的一句话:“你怎么办?”
  大头抓着自己的脑袋上蓬乱的头发,坐在地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却因为手的颤抖,烟掉在了地上。
  我掏出我自己的烟,帮他点上,塞在他的嘴里,我摸出他的皮夹,掏出我的皮夹,看了看,我坐在了地上。
  “我们可能逃不了,也可能,我们不需要逃跑,那个地方出这么一点事情,外面未必能知道。”我说。
  赚的钱还在藏在小房间里面,还有一部分存放在小桃红那边,但是已经不可能回去拿。
  惹了他们,或许抓进去才是好事情。
  我们都知道,但谁都没有说。

  十二
  找了个偏僻的旅馆,安顿了下来,找个理由说上厕所,我留下了我的钱包和一张纸条。
  我在纸条上写着:逃命去吧,带着你的妞,兄弟,来日再见。
  夏天的夜晚也是冷的,城市的夜晚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冷的。
  来日再见。
  我只能这么帮大头了。那一点钱,不够三个人两天的开销,我不知道大头是否能带上那个女孩子,更不知道那个女孩子能否为大头抛弃一切,希望他走得越远越好,回家也好,到别的城市找活也好。
  我想起了心心,或许是我唯一的救命草,也是唯一能找的人。
  我拨了她的电话,很久,接话的那头叽里呱啦是标准的男日本音,我楞住了,半天才说我找心心。
  那边没有声音了,过了很久,我才听见那声寂寞懒懒的声音:“喂,你是哪位?”
  “心心?”
  “是我,你是?”
  “你忘记我了。”
  “哦~~”她把音拖得很长。
  心心来了,她的车依然风驰电掣般火火而来,墨镜依然。
  风吹她的长发,我看见她的嘴角轻浮而不屑。
  回去吧,我没办法帮你,她说,丢下几张钞票,连车都没有下,就走了。
  简单而干净,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笑。  
  我没有拿,眼睛里没有泪水,我转身走了。
  我开始绝望,为这个城市。
  也为女孩子曾经的酒窝,曾经如露水般洁净的泪水。

  十三
  码头,我唱着钟镇涛的《飘》:当流浪渴望靠近码头,船上人又不知该,往哪走,我依然等待你的漂泊,像一场梦飘来飘去,何时停留……
  没有钱,买不起车票,买得起车票,也没有我停留的码头。
  疲倦,我开始想念那一头在山上的狼。
  我也想仰天,吼一声,声音必然稚嫩犹如遗弃的玩具微弱的电流最后的声音。
  肚子开始叫唤,虽然我平时也吃得不多。
  饥饿,甚至开始羡慕路边啃着骨头的狗,如果我是狗该多好,每天见了人摇摇尾巴就可以,就算是条野狗钻钻垃圾堆啃啃骨头过过日子也至少不用考虑什么体面。
  路边一个年迈的老者,用铁做的大榔头捶着木头上的铁器,一边一个稗子,写着招小工的信息。
  我过去了,指指牌子,指指自己。
  老者笑了,说:“你太小了,拿不动榔头。”
  我楞楞地:“我可以的。”自以为做了那么些天的苦力至少还有点力气,却不知道烟和酒的那些昏暗的日子消磨了我的体力,更因为饥饿。
  老者把榔头放下来,我走过去,拿起来。
  榔头自然很重,但自信可以抡起来。
  是仇恨也好,绝望也好,都可以砸在那块坚硬的铁器上。
  却没有想到我软弱无力,而且砸在了边上,只是把铁器移动了个位置。奋恨着想再次举起它,却再没有那样的一鼓作气。
  老人笑了,拿过来一把小的榔头,说:“如果真得想要做,先用这个。”
  我垂头接过来,用手去搬正铁器的位置。
  铁器沉重,使出吃奶的力气搬,却在放下的时候一只手脱力,另一只手中指被带过去,一半卡在铁器下面,用力抽出来,却有块肉连皮被撕裂,指甲粉碎,血不争气得往外冒。
  疼入心肺,没有吭声,我拿起榔头抡起来,砸下去,血珠带着弧形,随着这样的动作撒了下去,铁器上斑斑点点。
  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砸下去,手指麻木,眼泪窝在眼眶里,却咬紧牙关没让它流下来。
  老者叹息着,过来抢过我手里的榔头。
  他把我带到屋里,用跌打的膏药,包扎我的手指。
  “孩子,你该回家了,你该去读书。”老人的眼睛里带着慈祥。
  孩子,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话。
  我哭了,不是因为疼痛,不是因为什么打击,只是因为,发现我自己还只是个孩子。
  和老人说了久久,也听了久久。
  说故乡的收割的季节快到了,说那些打工的时日,听一个铁匠平凡的一生,听一个铁匠的快乐。
  最后老人打开他锁着的抽屉,摸索着,拿出几张皱皱的钱币,塞在我的口袋里。
  “回去吧,能读书,就读书,不能读书,就帮帮你的父母。说不定你的朋友已经到家了。”
  我走了出去,天暗了。
  夏日依然有雨。

  十四
  你到哪里去呢,大头?
  好好过日子吧。
  开始下雨,走在街上,手里捏着老人给的钱币。
  头发开始软软粘在额头,皮鞋开始吱嘎作响。
  一步下去,可以溅起水珠一片。夏日里的雨水依然是冰凉的,寂寞依然可以如凉凉的水,再大的雨都无法淹没城市里坚硬的石头,再大的风都吹不走心里的茫然。
  风从北面来,我往北面去。
  北面有轮船,北面有故乡。
  然后我开始一字一顿地念叨:大头大头,下雨不愁,别人有伞,我有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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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剑客

2001-03-30 12:50 A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遗忘角落
会员
在南京 (写得有点仓促,再帮我看看)

太累了,没有很认真的读,感觉不错,我还撑着脑袋读完了。…… 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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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因为峭壁是高的,便让你的爱情坐在峭壁上
我站立着

2001-03-30 02:26 A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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