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翅
残翅
她在沙发上熟睡。她把身子蜷缩得很小,仿佛是在蛹里被囚禁起来的幼蝶。
她一直在做一个梦,梦里的她长出一对胭脂红的翅膀,轻盈地向太阳飞去。
凌把她的身体扳直。凌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你早就有翅膀了,只是你不敢飞。
你骗我!她迅速地又蜷缩起来。
凌把窗帘拉开,充足的阳光直泻进来,把她浸得透湿。
她喜欢阳光。她坐起来怔怔地看着窗外。
凌摸着她的头说:我要出差几天,去一个有海滩的地方。你要学着自己照顾自己。
在只有她一个人的屋子里,空气很迟钝。
她打开音响,蜷缩在沙发上。
王菲在唱着——别为我担心 为我担心 放心地飞吧
别为我担心 为我担心 放心地飞吧……
她觉得自己有舒展的欲望,冲口而出。蛹破了一个口子,她轻盈地离开囚禁自己的那一个躯壳。
她的胭脂红的翅膀张开,挥动了两下,带动起迟钝的空气。
她迫不及待地在后院里挖了一个很深很深的坑,把蛹埋进去,让它沉睡吧。
王菲在唱着——屋顶上的小鸟 是不是你
天上飞的白云 一定是你……
她是一只长着胭脂红色翅膀的蝴蝶,她刚开始学着飞。
凌告诉我,我可以飞的——她告诉自己。
没有人欣赏,没有观众,她只想要一个人安静的飞向太阳,即使在飞的过程中翅膀会燃烧殆尽。
然而,她的愿望无法实现。
她的翅膀的边缘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缺口,缺口上仿佛在淌着血,胭脂红色的血。
她脆弱地倒下。
王菲还在唱着——看日落的斜阳 就想到你
有没有看见我的努力……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她是不健全的。
她还是很庆幸,凌没有看见她翅膀上丑陋的缺口。
她疯狂的冲到后院,用十指刨着泥土,快点快点把蛹挖出来,我要睡进去,等凌回来温柔地叫醒我!
她看到自己的手指上渐渐地渗出鲜血来。
那样的红色暗淡的,却会让她觉得眩目。
她惊恐地闭上眼睛。
凌把她的身体扳直。凌在她的耳边轻声说:我回来了。这是带给你的礼物。
她睁开眼睛,看到半蹲在沙发前的凌向她伸出右手。
是一个漂亮的螺壳,褐色的,形状很特别。
这是太阳螺!凌很兴奋地说,然后把螺壳放在她的手心里。
她端详着太阳螺。
她喜欢太阳。阳光洒在她身上的时候让她觉得有希望在流淌,让她觉得她内心最深处的灵魂在被感动着。
可是,这只是一个螺壳呀!
她感到自己在缩小,不断地缩小,一下子就被吸进螺壳里。
她听到凌在呼唤她,一遍又一遍。
她听到大海的声音,一浪又一浪。
她知道,只要她可以飞,胭脂红的翅膀可以帮她摆脱螺壳,重新回到凌的身边。
她可以把螺壳穿上红线,系在胸前,感觉时刻把太阳带在身上。
但是,翅膀怎么会有缺口呢?
她绝望地睡去。
王菲还在唱着——别担心 我会好好地照顾自己
别担心 我会永永远远地想着你
2002-08-03 09:05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 |